8:時光和現實,早晚,會剝落那些情深似海8
現在何兮唯一想到的是,幸好江南不是學師範專業,不然以後可怎麼過日子啊,簡直身不如死。
到時候他左手一把小皮鞭,右手一根小鋼條,左邊抽孩子,右邊抽她,人生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幸好幸好,江南是絕對不會捨得對她動手,雖然他很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
何來輸液完后,護士讓他們把孩子抱走。
何兮不放心,追著護士問,他不需要住院嗎?真的不需要住院嗎?在家會不會變嚴重?只是明天後來再來這裡打兩針就能好起來嗎?
言外之意:您別怕我花錢,我身上這羽絨服四萬多塊,您要覺得我們家小孩該住院就給我開個超級vip病房,徹頭徹尾的給孩子體檢一遍我也沒有任何意見,反正花錢的人不是我。
白衣天使用一種看待奇葩的眼神看了她好幾眼,鄭重道,真不需要住院,需要住院的話醫生不會手下留情的,畢竟命比錢重要。
算了,白衣天使根本體會不到自己的用心良苦。
她用羽絨服給何來包好抱起來,靳軒從她手裡抱走孩子,一路走在前面。
他說,「他可不輕。」
「他只是吃的不好,不是吃不飽,拳頭大的包子他一口氣能吃3個。」
「你能吃幾個?」他隨口問道。
「十個八個吧。」
靳軒詫異的看了看她,「十個八個?」
「怎麼了?我吃的很多嗎?」
「你沒有見過正常女孩子的飯量嗎?」
何兮輕笑,「叔叔,您別逗了,我們那窮山惡水的,哪有正常女孩子,正常女孩子都要種地挑水的,十個八個包子算什麼啊,你沒見過吃十個八個饅頭的呢……」
他真是沒見過。
「那你這麼能吃,怎麼會這麼矮?」
「你吃的多嗎?」何兮不答反問。
「我是正常男人的飯量。」
「你吃的又不多,怎麼會長的比一般人要高?」
他一時無言以對,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他小時候在大伯家過的日子也是相當拮据,但這確實沒有影響到他的身高。
基因很重要,尤其是母親的基因。
由此可見,如果將來何兮生孩子,女孩就會萌萌噠,男孩就會矬矬噠。
車內仍舊漂浮著一股怪異的噁心味道,何兮身上穿著靳軒的羽絨服,懷裡的何來也被包裹嚴實,半開的窗,寒涼的風,只吹冷了靳軒一個人。
他再次來到康南路。
這些老舊的城中村,白天熱鬧非凡,一旦入夜,就冷清的像孤城。
那些黑漆漆的小巷子,有的連一盞夜燈都沒有。
她每天夜裡一個人帶著小孩從這裡走過,難道不會害怕嗎?
「你這裡的治安怎麼樣?」車子只能開到這裡,再往何兮家裡的方向,就要穿過這些幽深不見底的小巷。
「治安……」她走在前面,似乎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治安不好,不過我沒遇到過壞人,可能長的太丑,劫道的都看不上我。」
靳軒低笑兩聲,「你膽子不小。」
她不屑的笑笑。
她的膽子是不小,在禹忘山那時,何年曾經大病一場,高燒幾天不退,打針也沒有用,村裡有位高人說,是她外婆想外孫們,讓她月圓去墳前燒紙磕頭。
當時她跟何年在上高二,作為一個有知識講科學的優秀青少年,她一直相信只有科學才是第一生產力,科學才能成就現代化建設,也就是說,她覺得迷信是個屁。
沒爹沒媽沒人管,她不能讓何來就這麼死掉,她就想,那不如就相信屁一次,萬一屁把科學醫學都超越了呢?
本來是想找江南陪自己一起去,結果被江南的媽發現,半夜拎著菜刀在自家門口等著她來。
菜刀不是用來砍她的,菜刀是用來等著江南要敢跟何兮跑,她就自裁的。
於是她和江南一個站在籬笆外,一個坐在窗戶里,深情的對望著。
再於是,她就只能一個人帶著赴死的決心爬上山,確切的說,手裡還牽著一隻土狗大黑,是從鄰居家借來的。
後來想開了,也看開了,高人說的是,外婆想他們,不是外婆想弄死他們,那外婆一定不會嚇唬她,一定會保佑她。
她在墳前燒紙磕頭,跟外婆說哥哥弟弟都很好,讓她不要惦記,一陣小風吹的火焰飄搖,她等著煙灰徹底熄滅,領著大黑撒腿朝山下狂奔,因為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這山裡不是只住著她外婆一個人啊,禹忘山村裡那些土匪惡霸死了也埋在這。
在黑漆漆的小巷裡,何兮把這個驚魂動魄的故事講給了靳軒聽,她手裡拿著帶手電筒的手機,在地上照出一塊青白,有水窪的地方會故意多晃兩下,讓身後的靳軒避開。
靳軒問,「後來呢?你哥哥的病真的因為迷信好起來了嗎?」
「對啊!」她自己也很意外,「這才是神奇的事情,科學給不了我答案,老師也給不了,隔壁瘸腿的老中醫也不明白,但是奇迹就這樣發生了,第二天一早我哥就不再咳嗽,下午退燒,第二天就跟我一起去上學了。」
「這不是奇迹,這是巧合。」他說。
「不。」她堅決的否定,「我要當成是奇迹,不枉我半夜爬一次墳地。」
前面突然躥出一隻巨大的老鼠,何兮猛的原地站住,靳軒抱著孩子毫無防備的撞在她身上,「墳地你都不怕,還會怕老鼠?」
「不怕。」她繼續往前走,左拐,進入自家樓道門口,「不想踩到它嘛,大家都是來大城市混的,都挺不容易,何必相互為難。」
「歪理邪說。」
何兮轉身,用手電筒照著他尖削的下巴,「我一直這麼歪這麼邪,太順的話,不根本沒有機會看到我。」她伸手要接過何來,「我要上去了。」
靳軒沒有給她的打算,「幾樓?」
「頂樓。」
「我送你上去,很晚了。」
「就因為很晚了才不讓你上去,我沒有大半夜招待客人的習慣,啊,你白天也別來,白天我也不想招待。」她的話在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是口氣自然輕鬆。
她站在靳軒的面前,個子還不到他的肩膀,穿著他的羽絨服就像淘氣的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將她襯得小而可愛,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可憐。
她的堅強,她的倔強,她身上無時無刻不在對別人豎起的硬刺,令她看起來像某種幼小卻不弱小的動物。
不是刺蝟,刺蝟是習慣性躲避的,何兮不會躲避,她總是主動出擊,就像,一直歷經無數場磨難的小豹子。
她本來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樣,活的像一隻真正的*物貓咪,玩耍,撒嬌,依賴於人,安逸而清高。
這大概也是她心底里隱藏的最深的渴望,她的夢想大概是宇航員,而現實賦予她的,卻是一場高位截癱。
那些他不曾見過又無法想象得到的磨難,最終將這隻小貓磨礪成小豹,也最終讓她不信賴一切伸向她的手掌。
他給她的是軟軟的指尖,她明明知道,可心裡卻忍不住懷疑,柔軟的指尖里,會隨時生長出可怕的堅硬的尖銳鋒利的,指甲。
所以,她還不曾感受到別人手掌的溫度,就呲起獠牙。
靳軒想靠近她,只有用其他的方法。
他說,「你怕我謀財害命?還是你覺得我對你有所企圖?」
他抱著何來擦過她肩膀,先一步邁上這老舊而斑駁的樓梯,台階已經失去稜角,是被人們的腳步和時光一起磨平。
樓道里,他的話語帶著淺淺的回聲,他說,「你丑得連劫道的都看不上,我是有多麼飢不擇食呢?」
「我靠!」
「不許說髒話。」他冷漠打斷,「小心我一腳踹你下去。」
「……」
靳軒說,「我跟姜蓓分手了。」
「關我屁事。」
他忍不住皺眉,「你長的沒有姜蓓好看。」
「關你屁事。」
他眉頭擰的更深了,網上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來做回答,網路誠不欺我,在何兮這裡,這兩個「屁事」得到了完美詮釋。
她可憐不可憐,關他屁事,她弟弟死不死活不活,關他屁事。
可換句話說來,他可憐她,又關她屁事?他擔心她弟弟的死活,又關她屁事?
漢語言多麼博大精深,原來「屁」除了是廢氣,還能延伸出如此深意。
他說,「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對你弟弟的爸爸說髒話,你要知道,很有可能我真的成為何來的乾爹,你也要叫我一聲乾爹。」
「我靠!別做夢了,他一男孩兒,認乾爹幹嘛?」
「那你一女孩,認乾爹就有必要了嗎?」他反問,「乾爹也是爹,我所指的乾爹是正經含義,不要想的太骯髒。」
「我想什麼了就骯髒?」她不解,「我不就說他一男孩不需要乾爹嗎?男子漢大丈夫,到處認爹幹什麼?會把他慣嬌氣的,不對嗎?」
「那我勉強算你純潔。」他說,「我剛剛是想說,姜蓓是我最丑的一個女朋友,你比她還難看,簡直不忍直視。」
「呵呵。」
「別呵呵。」
何兮氣憤的用拳頭在他后腰上捶了一把,「呵呵也叫罵人?」
靳軒想了想,說,「從某種意義上說,呵呵算冷暴力。」
「我靠,大叔,我跟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星球的人啊?你來地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拯救*於地球的失足少女嗎?」
「你失足過?」
「暫時還沒。」她說,「但不代表以後不會,人要逼急了,那會是潛力無限的。」
「逼急了也不應該失足,失足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辦法。」
江南總是說她成熟懂事,現在看來,大概是指在他的世界里成熟,或者,僅僅是安慰她。
為什麼她總覺得靳軒說的話是莫名其妙的,可他一把年紀,總不會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她一邊爬樓梯,一邊對自己的智商哀悼。
六樓到了,靳軒站住,沉重的喘息著,就算常常做運動,抱著一個大沙袋上樓的感覺也不算輕鬆。
「走啊!」何兮走到他面前,疑惑道,「累了?」
「這裡不是頂樓嗎?」他看一眼通往天台的樓梯和大門。
「噢。」何兮毫不在意的撇撇嘴,「可能我沒表達清楚,我不是住頂樓,我是住樓頂。」
樓頂。
樓頂?
再往上走,他跟著何兮,通往天台的鐵門被吱嘎的推開。
冷風迎面澎湃,明月半倚深冬。
天際深藍,視野之內除了無盡的黑與藍,就只剩面前這一寸板房。
白藍相間,路過工地上常會看到。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任憑冷風穿過他的碎發穿透他的單薄的毛衣,他說,「風景很好,適合晾被子,養花,養*物。」
「風景好,夠晾被子就很好,養花要澆水,養*物要餵食,我哪兒有閑錢給它們。」她掏出鑰匙,嘩啦啦的打開家門。
靳軒住過孤兒院,住過大塘村,同樣是城中村,斑駁老舊,可比起何兮的家,不,這個地方不叫家,家是堅硬的堡壘,這裡只是一個女孩帶著她的弟弟躲避風雨的臨時雨棚。
它要承受水泥磚石才需要的風吹雨打,它會將可怕的電閃雷鳴的可怕放大無數倍,房子住著兩個小小的他們,誰知到底會不會害怕。
家裡沒什麼擺設,簡單空曠,卻也算乾淨整潔,外面風大,他們呼吸的白霧來不及看就被風吹散,屋裡沒有風,靳軒清楚的看到自己呼吸的熱氣一團團的在自己面前浮起散盡。
何兮打開所有的燈,讓他把何來放進被子里,連被子都冷冰冰的,他忽然不想把何來放下了。
可仔細一想,還是放下。
因為被子裡面是熱的,裡面有兩個熱寶寶。
何兮沒留他,靳軒也沒有多坐的意思,等何兮把羽絨服還給他,他便穿上離開,「鎖好門。」
「知道。」
她沒說謝謝,也沒再埋怨他把何來喂壞,在他邁出板房的一瞬間,她砰的一聲關上那扇除了遮風沒起到任何安全作用的大門。
好無情的樣子。
黑巷子里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時,顯得冷清孤獨。
他加快步伐,回到自己車上,調高車內溫度。
車裡有嘔吐物的味道,他又跳下車,從後備箱找來一條毛巾和礦泉水,用濕毛巾把後座擦了兩遍,才開車離開康南路。
路邊有吃夜宵的連鎖小店,裡面的客人零零散散,服務員也冷的縮成一團。
g城的人有怪癖,他們總是寧可冷的縮成小肉丸子,也不肯穿成大肉丸子。
他將車開到夜宵店門口,下車走進店裡,站在收銀台前仔細的看餐牌,餐牌是粘在收銀台上的,沒法拿下來,他只能站在這看。
「豬肝粥,鮮蝦雲吞,蟹黃燒賣,蜂蜜紅棗糕,一樣一份,謝謝。」他直接算好價錢,從錢夾里拿出48塊放在收銀台上,坐到空檔而油膩的長桌旁等著。
街上偶爾飛馳過一輛摩托車,發出囂張的聲響,車過後,夜色一如既往的寂寥下去,行人沒有半個,蕭條的彷彿空城。
夜宵店裡的顧客吃著東西卻不聊天,各自捧著手機邊吃邊看,服務員又恢復到昏昏欲睡的狀態,透明廚房那邊的廚師彷彿騰雲駕霧一般忙碌著,那些不斷升騰的熱氣,在這深幽的寒夜裡,很是令人嚮往。
廚房一定很暖和,廚師還要挽著袖子工作。
何兮不該賣衣服的,應該當廚師,能吃飽,還整天被熱氣熏著。
十幾分鐘后,廚房那邊發出叮的一聲,廚師按了上菜鈴,昏昏欲睡的服務員起身拎來他的宵夜,放在他面前。
餐盒被他放在副駕駛腳下,慢一些開,粥和雲吞湯不會灑出來。
五分鐘后,他今天第三次來到康南路,穿過深長漆黑的小巷,九曲十彎,百轉千回,還走錯了一個路口,終於找到這棟敗舊的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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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計劃12月最少日更六千的,沒想到第二天就胎死腹中,對此我只能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取電腦就耗費我一整個下午啊,晚上回家狂奔,也只寫出五千,明天寫一萬吧,誰都別攔著我,我要做椰風擋不住的大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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