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請你自重

1.第1章 請你自重

楚雲很想睜開自己的眼睛,卻感覺到眼皮無比的沉重。

腦中也是一片混亂,無數熟悉的、陌生的記憶紛紛湧上來,讓他有種腦袋要被撐爆的感覺。

這時,楚雲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覆蓋在自己的額頭,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很輕,很溫柔,讓他感受到對方的憐惜珍愛之情。

朦朧中聽到一陣斷斷續續,似有還無的嗚咽聲,讓楚雲莫名地心頭一顫。突然他感覺似有水滴打在了臉上,隨後后滑過嘴角……

咸中帶苦,冰涼,卻濕潤了楚雲蒼白的嘴唇。

楚雲此刻雖然意識清醒,但是強烈的記憶融合過程,使得他還不能完全掌控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融合了腦中全部的記憶,那種痛苦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黑暗中,楚雲心中茫然,混亂的思緒讓他明白,如今的他已經身處陌生而又熟悉的宋朝。

而楚雲背後的家世,卻是有些複雜,因為母親柳月娥是這南平府柳家之女。

柳家在南平府可謂是富甲一方,柳氏子弟不乏有在朝為官之流,因此稱柳家是南平府的望族也不為過。

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就是父親楚原曾以一介書生入贅到了柳家。後來科舉中了進士外任為官,卻不曾想在任職途中病逝。

原本柳家眾人就不待見楚原,又因為楚原後來強行將兒子改回楚姓,這就更觸犯了當年入贅柳家的底線。

在楚原病逝之後,因為柳月娥尊重丈夫的決定,堅持兒子跟父親姓楚,結果她與兒子就被無情地趕出了柳家。

那一年,楚雲才五歲,如今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

「岳先生,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把他治好,妾身,妾身一定重謝!」

此時楚雲對外界的感知,也一點點的恢復了正常,突然耳中傳來一個有些清冷,但卻帶着幾分哀求聲音。

「重謝?楚夫人,如今的你,又能拿什麼來重謝岳某?你可知道,你兒子現在,完全就憑着貴重藥物吊著一口氣,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

楚雲聽到這個尖細的聲音,眉頭不禁微微皺了起來,腦中充滿悲憤的記憶告訴他,自己很反感這個聲音的主人。

以前的楚雲,乖戾難馴嗜賭成性,因此使得貧窮家境雪上加霜。大傷小傷更是沒有斷過,這次就因為與大興賭坊的人有了紛爭,而被幾個打手毆打成了重傷。

也正因為家境拮据的原因,在這南平府城中,母親柳氏請不起有名的郎中給兒子診治,只能去請這個近處濟世堂的郎中嶽宏。

而這個岳宏,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總是藉著給楚雲看病的機會,用那雙猥瑣的眼睛瞄著柳氏。

一直以來,楚雲對這岳宏是恨之入骨,若不是他的母親平日裏攔著,恐怕不知發生多少次衝突了!

岳宏偷眼看了一下柳氏,那張絕美的臉上掛滿淚水,早失去往日的高貴和從容,眼神中的絕望讓他忽然間有種衝動:「若是能撫摸一下她的手,要是能將其……此生也是無憾……」

「岳先生,求您了,將來,將來……妾身一定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妾身……妾身給你跪下了!」

柳月娥掙扎了片刻,終於還是彎身跪在了岳宏的面前乞求。

岳宏的臉上帶着一絲驚愕,內心隨即便充滿狂喜,看着這個曾經他需要仰視的女人,在他面前緩緩的……屈膝。

雖然他明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南平府柳家的人,但是這些年來柳家棄之如敝履,早已經忽略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況且如今他仗着醫治楚雲的優勢,也就滋長了那份有恃無恐的色心。

岳宏貪婪的眼神盯在柳月娥的臉上,微顫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觸摸柳月娥的臉。

「吳先生,請你自重!」柳月娥觸電般的閃躲,語氣中帶着七分羞怒與三分隱忍。

岳宏沒想到眼前婦人如此敏銳,他無趣的收回了手,接着用帶着威脅的語氣問:「楚夫人,你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

「我……」

柳月娥掙扎的同時,躺在床上的楚雲只覺得胸膛快要氣炸了。無論他心裏願不願意接受,耳邊這位可憐婦人是他如今的母親。

就算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聽到這些也會心生怒火,如今受辱地更何況是自己的母親。

楚雲只感覺一股積鬱之火忽然壓在胸口,隨之雙眼霍地睜開,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的從床上坐起來。

「你找死!」

楚雲雙眼射出兩道冰冷的寒光,從床上一躍而下,掄起拳頭呼嘯著砸在岳宏那張猥瑣的臉上。

緊接着又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將岳宏從房間里踹出門外。那扇本就老化了的木門,當下便被岳宏的身子直接撞裂。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任何人都反應不過來。

「噗!」楚雲用力過猛,緊接着就是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柳母發出一聲驚呼,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楚雲,手忙腳亂的給楚雲擦著嘴邊的鮮血,顫聲著問急問:「雲兒,你,你這是怎麼了,你千萬不要嚇唬娘!」

「……娘,我……我沒事的……」

儘管他已經不是那個楚雲,而且眼前婦人與自己心理年齡差不多,但靈魂記憶的完美傳承,讓原本骨子裏渴望親情的他,不由得輕喚了一聲娘。

門外呻吟的岳宏,好半天才趔趄的爬起來,楚雲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差一點讓他背過氣去。

他是個郎中,胸口的陣陣劇痛已然說明,自己的肋骨已經斷了。

「小畜生,你……敢打我,咳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門外被踹成重傷的岳宏這一張口,就是已經開始歇斯底里了。

「柳月娥……你還當自己是柳家的大小姐?哈哈,這十年來,老子就不信你沒有偷過漢子!?……」

「如今都淪落這步田地了,還裝什麼三貞九烈,老子這些年幫襯於你,那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好啊,早晚有一日,會讓你跪在我面前哀求!」

柳月娥聽着這些難以入耳地話,眼中早已經是濃濃怒火,但最後卻用力的抿著嘴唇,噙著淚委屈的一言不發。

雖然氣得直哆嗦,不過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孩子的傷勢,她緊緊的抱着楚雲,像是害怕一鬆手,兒子就會消失不見。

「鬆開,我要殺了他!」楚雲咬牙切齒,十指緊握,蒼白的臉上已是怒如火燒。

「雲兒,不要……」

楚雲的氣得是青筋暴起,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望着院落外謾罵離去的岳宏,一抬腳就要追趕上去。

但是柳月娥緊抱的雙手,以及那冰涼的淚水低落手面,楚雲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一個親人。

隨即愣了片刻,他輕輕一笑平靜下來:「好吧,娘說不殺,那就不殺!」

話雖如此,但楚雲眼中卻閃過一抹森冷的光芒。

柳月娥見兒子身子漸漸放鬆,於是便鬆開手臂,一臉關切的凝視自己的兒子,她有種感覺,經歷這次大病之後,兒子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要比以前更加懂事了。

「要是真的打傷了那岳宏,那可是要坐牢的,小小年紀以後不許再亂說什麼打打殺殺,聽到沒有?」

「嗯,知道了……」

柳月娥以為兒子只是憤怒時的一句氣話,但是殊不知楚雲剛才真的動了殺意,因為對於他這個曾經混跡於黑白兩道的人而言,殺人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楚雲打量著自己的母親,柳月娥如今也不過三十有餘,雖然粗衣陋服,但仍是不掩國色,楚雲不由看得有些發獃。

柳月娥倒是被他這麼盯着,又嚇了一跳,「雲兒,怎麼這麼看着你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楚雲輕輕笑了笑,「我只是突然發現,娘居然這麼美……」

「啐!」柳月娥臉上微微一紅,敲了敲他的腦袋,「油嘴滑舌,連你娘都調笑……」

楚雲的話有些輕浮,但是柳月娥卻沒有責怪兒子的意思,在外人面前永遠優雅淡漠的柳月娥,只有在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一個和藹慈母的模樣來。

自己的兒子一直就是個悶葫蘆,性格乖戾幾乎從不與她交流,沒想到這次竟然因禍得福,兒子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柳月娥一邊絮叨著神仙保佑之類的話,一邊把楚雲扶到床邊躺下,伸手拉過毯子蓋在楚雲的身上:「雲兒,等煮好粥食,為娘再去給你請郎中……」

「娘,不必了。」看着眼前婦人一臉憂心的樣子,楚雲急忙打斷她的話,「你莫要聽那岳宏那些唬人的話,孩兒這一口淤血吐了出來,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呢!」

「真的?」

柳月娥面露質疑,因為剛才那一口血可是將她嚇壞了。

「當然了,在孩兒昏迷混沌之時,有神仙跟孩兒說話呢!」見母親不相信自己的話,楚雲只得開始神侃了,因為在他的記憶里,自己母親對神靈之說很是信奉。

其實了解了這個時代之後,楚雲深知不僅自己的母親深信神靈,就是當今的徽宗皇帝也是自封道君,因此道家的神仙之說,自然是影響甚廣。

「神仙?雲兒你真的……」

「是啊,那白鬍子神仙自稱太上老君,說孩兒生性惡劣不行孝道,讓母親受盡人間苦難。若是孩兒就此離去,母親將無依無靠。」

聽着楚雲這幾句貼心的話,多年酸楚頃刻湧上心頭,柳月娥哽咽淚流,泣聲道:「雲兒,為娘……為娘不苦……」

「那神仙告誡孩兒,讓孩兒改過自新做個孝子,以彌補這些年對娘親的虧欠。」看着眼前已經是淚眼婆娑的柳氏,楚雲也是心頭一酸,抬起右手替母親搽拭淚痕,「娘,孩兒真的沒事了。」

柳月娥淚中含笑,緊緊抓住楚雲的手,強忍自己此刻的激動情緒,哽咽道:「為娘信,為娘信了,因為雲兒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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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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