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進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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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清意氣風發地站在閩縣府學門前，阿鐵挑著一個擔子跟在他的後面。
本來林銘說好一家子都要來送他的。但被林景清忽悠兩句塞了回去。
「低調，低調……父親大人，我們做人要低調，做事要高調，等孩兒拿個狀元什麼的回來了，您再好好擺上幾百席，請上大官小官的。現在么，還是讓孩兒低調點進去讀書，高調點出來，行不？」
林銘頻頻點頭，大為寬慰，一高興給林景清每月例錢加到了二十兩銀子，比之前答應的十兩整整翻了一翻。
這不拍馬屁就是有好處嘛。那一刻林景清覺得自己特像個痞子。
下一刻，林景清站在府學門前，正猶豫著是否應該走進去。
早在進府學之前，林景清便通過李宗明摸清了府學的規矩。
一是學校里規定的學習任務，學生必須按時完成。除了課堂教學外，學生們的日常功課還有三樣：一是練字，每天要臨摹一幅字，寫字最差的要挨竹板子——林景清好歹繼續了這幅身軀，字還寫得馬馬虎虎。二是背書，三天一背，最少三百字，背不出照樣打屁股。三是寫作文，每月要完成六篇文章，如果按月不能交齊六篇，照樣狠罰。這兩樣對林景清也不是問題，背幾百字，寫幾篇小文章還難得倒咱讀語文教育學的大學生嗎？
二是日常行為規範。比如：不準監生擅自進學校的廚房，不準對學校的伙食說三道四，不準在學生寢室里唱歌喝酒，不準穿其他的衣服，只許穿校服，不準假裝稱病，不準深更半夜的時候在學校里遊盪……這些比現在的大學嚴格得多了，不過好歹林景清也是從全封閉式高中進的大學，這個倒也不成問題。
而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府學根本就沒以前管得嚴了。
明初的時候，學生的政治思想工作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朱元璋親自寫了一本《御制大誥》，之後這本「朱皇帝語錄」被正式納入考試大綱，成為科舉的必考課目。國子監、學府等重點學府的學生尤其應該重點掌握。據統計，該書的發行量當時達到了兩千萬冊，放在當今的出版界，簡直是超白金暢銷書。當時的重點學府充滿了白色恐怖，比如充軍、殺頭；還有一些學生不堪學習重負上吊自殺了。很難想象，這些充滿書香氣、朗讀聖賢書的地方，竟然也有這樣血淋淋的一幕。
而現在，想想自己就是進的後門，再者還可以帶個侍讀什麼的，除了教學作業要完成，校服要穿好外，就差可以在校園裡踢足球了。
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府學看門的老頭瞄了林景清一眼，看他不理，正要發火，阿鐵適時地遞上了一串銅錢，頓時剛瞪起來的眼睛又眯了眯，咧嘴一笑接了過去。
「看到沒有，這就叫狗眼看人低，也叫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才是王道。阿鐵，你懂了不？」林景清擺出一幅教訓人的模樣指點著身邊的阿鐵。
「少爺說的是。不過我咋覺得那老頭有點不對勁呢？」阿鐵挑著裝滿了日常用品的擔子疑惑地說著。
「不就一看門老頭嘛，有什麼不對？不說了，我們找李宗明去，這小子還不知道我現在來呢。」林景清撩了撩頭髮，心中感嘆怎麼就沒弄個小貝的髮型，整這長發多不方便。
阿鐵已經習慣了林景清在沒人的時候口花花，也沒多說話，認準了報到的方向便帶著他直走過去。
手續倒也不煩瑣，拿著提學官特批的條子，一路通行無阻。
寢室是四個人的，林銘捨不得兒子吃苦，走後門將四個床位都包了，阿鐵將裡面兩張床搬走之後，又收拾了一下，便可以入住了。
林景清百無聊賴地看著阿鐵收拾東西——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在家裡寵的——便聽到了梆子響起的聲音。
下課了！
林景清精神一振，跟阿鐵說了聲：「我去看看，你在這繼續。」便匆匆跑了出去。
剛跑沒多遠，林景清便聽見後面有個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哈哈宗明，你下課了。」林景清豪氣地拍了拍跑前來的李宗明。
「子敬，你終於進來了。住哪？」李宗明氣喘吁吁地問，這一趟跑夠嗆的。
「喏，就那，我就兩人住，有空去喝酒。」林景清指著自己的寢室道。
「喝酒？算了，你不知道，我們今年剛來了個訓導（專職老師），嚴格得很，上他的課作業比以前要翻倍了。再說他管得也嚴，要是讓他看見我們喝酒，那還不得告訴教授（嗯，府學校長）責罰我們。」李宗明看來對這個訓導印象深刻。
「呃，那以後豈不是沒得逍遙？」林景清對上李宗明講話也是極為現代。
「那也不是，其餘幾個訓導也都挺好的。其中有一個許老師，可謂府學第一訓導。」李宗明說到許老師，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笑意。
「第一訓導？許老師？他怎麼樣？」林景清好奇地問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先帶你熟悉下環境。」李宗明賣了個關子，帶著林景清四處瞎逛起來。邊走邊跟他介紹一些府學的情況。
府學佔地數十畝，門前有坊，正門、次門各三間，內有泮池，有一涼亭（休息用的，沒得談戀愛）、明倫堂（講課用的）各五間，魁星樓（景觀來的）、正堂（老師寢室）、尊經閣（不就圖書館嘛）、，以及其他眾多建築。
溜了一圈之後，林景清也大致了解了府學格局。李宗明又帶著他見了些同窗，一個下午也就沒了。
「林景清，教授叫你過去正堂。」一個長著長袍的中年人面無表情地往人群里喊了聲。
李宗明聽到捅了捅正在跟幾個人聊著天氣的林景清的腰，說道：「教授叫你了，快去。」
「這人是誰？」林景清看了一眼中年人問道。
「發稟米的小吏，他就那副模樣，不用理他，跟著去就行了。」李宗明順口答道。
「知道了。我這就來。」林景清應了一句，朝眾人笑笑，便跟著中年人去了。
府學教授，就相當於現在的校長。林景清知道林銘早就跟他打好關係了，叫自己過去估計就是認識一下。
「孫教授好。」林景清來到正堂，恭恭敬敬地給眼前這個頭髮灰白的老人行了一禮。
「你就是子敬吧？來，坐下說話。」孫教授指了指座椅，笑眯眯地說道。
「是的教授。」林景清心中突然有絲怪怪的感覺。
「我前天才與令尊見過面，聽令尊說，子敬的學識倒是好的很啊。」孫教授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學生不敢。」林景清只好又欠欠身回話，心裡卻道：你不會找我來就誇獎我幾句吧？
「那個，今日我找你來，除了認識子敬之外，實則是有一件事要麻煩子敬。」孫教授咳了兩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教授但有吩咐，只要子敬能力範圍內的，子敬莫不效力。」林景清聰明地打了個哈哈。
「呵呵。子敬這話重了。我這次找你，只是因為我不日將去南直隸遊學，大概要兩個月才回來，而目前府學學生分化嚴重，我有心管，無奈瑣事煩多，幾位訓導也是陣營分明，如何讓學生們同心同德，習而有成，一直讓我頭痛得很。我看你是個合適的人選……」
「可是教授，您看我適合嗎？」林景清聽到這裡，不禁有些蒙了，連忙打斷了孫教授的講話。
「我選你，自然有我的理由。」孫教授目光炯炯地看著林景清道：「你願意幫教授這個忙嗎？」
「我……能說不嗎？」林景清後半句是對著自己說的，看著孫教授帶著笑意的眼睛，林景清突然發現，自己怎麼好像就掉進了一個圈套，怪不得剛進來就有點預感了。
「好吧，教授，但我不保證結果……」林景清說出這句話之後又後悔了，這不自己找事做嗎？
「好。即使此事不成，我也不會為難你的。」孫教授笑了笑，沒再跟林景清提這件事，只是問了林景清一些關於學業生活的事。隔了一會，林景清便告退了。
跟孫教授談完話后，林景清便像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寢室。
「少爺，怎麼了？」阿鐵奇怪地看了林景清一眼。平常這個少爺就像喝了雞血一樣興奮地不得了，怎麼現在倒是灰心喪氣一副苦瓜臉。
「沒你事。我先睡覺，明天早上記得叫醒我。」林景清鬱悶地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