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第390章 不需要理由

蘇樂容將她背在背上，說：「好！我帶你回去！」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用力，有些哽咽，讓冷雨真有些不能理解：「你在哭？」

「恩！」

雙手搭著蘇樂容的肩膀，冷雨真將頭靠在這個男人的後背上，發現原來這位平時總是喜歡嬉笑打鬧的男人居然也有這麼寬厚的肩膀。

「為什麼而哭？」

「不知道，或許不需要理由，或許理由說不出口。」

「哦~」

閉上眼睛，冷雨真不再說話，因為她很難受，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難受，她怕她再繼續跟蘇樂容聊下去，她也會忍不住哭出來。

這種離別跟死了有什麼兩樣，她沒有了朋友，沒有了愛人，現在也沒有了光明，或許有一天也會沒有了柯逸明經常對她說的那種屬於她的『美麗』，變成一位頭髮掉光光的憔悴老太婆，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老太婆。

想想，那時的她應該會有多麼的可悲啊？

「小心一點，我們要上車了。」

冷雨真雖然一直都知道蘇樂容是一位很溫柔的人，可是她卻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的溫柔是溫柔的如此細膩，就跟柯逸明一樣。

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坐墊上，然後抱着她坐好之後，自己跟着坐了進來。

「高燒一直都退不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先把這些葯吃了，興許會好一點。」

在蘇樂容說話的同時，冷雨真聽到藥片在藥瓶里滾動的「嘩嘩」聲。車內很安靜，安靜得可以讓冷雨真聽見蘇樂容現在正在做什麼。

她可以聽到蘇樂容正在為她取葯，然後為她倒水，一切不用眼睛去看，光是側耳一聽便能知曉。

蘇樂容喂她服下藥之後，讓冷雨真躺在了他的雙腿上，一遍一遍撫摸着她貼了退熱貼的額頭，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就像是在猶豫什麼，很想對她說些什麼似的，或許氣氛也是因為這個而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躺在蘇樂容的腿上，冷雨真明明很虛弱了，可是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問蘇樂容，因為這個問題只有他才知道，再不問他，就沒有機會問了。

「蘇醫生。」

「恩？」

「我還能撐多久？」

話一出口，冷雨真感覺蘇樂容的身子微微怔了怔，便知道自己的情況已經變得很惡劣了。

「還有三個月？還是四個月？」

兩個月前，冷雨真曾經拜託蘇樂容私下幫她做全身檢查，檢查出來的結果就只有她和蘇樂容知道。

當時的結果是，她還可以堅持一年。

可是現在情況比他們想得都要糟糕，雖然冷雨真不是醫生，可是她的身體有多麼的糟糕，她自己是可以感覺得到的。她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那麼堅強了。

車廂內比之前還要安靜了，安靜得讓冷雨真可以清楚的聽到蘇樂容微微發抖的呼吸聲。

蘇樂容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或許是因為冷雨真聞慣了藥味的原因，總能分辨出他男士香水味中摻雜的一點淡淡的藥水味，很好聞，讓她覺得很安心。

她自欺欺人地微微一笑，問：「我的頭髮會掉光嗎？像尼姑那樣乾淨，還是說我人也會變老？恩~其實我是想說，能在我變得更丑更難看之前結束這一切嗎？」

一直都是冷雨真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蘇樂容始終都在保持沉默。冷雨真不知道他在沉默什麼，不過他越是沉默，冷雨真想要的答案對於她來說就越是清晰。

蘇樂容不愧是蘇樂容，吃了他給的葯之後，高燒真的退下去了，整個人也精神了很多。或許是考慮到冷雨真的身體狀況不怎麼好，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回A市，而是選擇在酒店住了一晚。

這一晚，是冷雨真過得最漫長的一夜，就算是當初她被權宏曠帶回家的那一夜也不曾過得像今天這麼漫長。

柯逸明回到房間發現她不見了，一定會很傷心，她能夠想像柯逸明會多麼的崩潰，可是有些事情已經沒了辦法。

怎麼也沒有辦法繼續安穩地躺在床上，冷雨真乾脆坐起來靠在床頭，失魂落魄地發起呆來。

捂嘴輕咳了兩聲，冷雨真聽到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緊接着便有房間的燈被打開的聲響：「你睡不着嗎？」

她沒有得到蘇樂容的回答。

沒過多久，她感覺蘇樂容用紙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她知道，她又咳出血了，只是她自己已經看不到了。

「你知道你就這樣不告而別，柯逸明會多難過嗎？」

冷雨真低着頭，沒有說話。她可以想像蘇樂容眼中帶着怎樣責備的眼神，可是她沒有辦法不這麼做。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已經瞎了。」

「柯逸明不會嫌棄的。」

「我的頭髮越掉越厲害了。」

「他不會嫌棄的。」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能知道？！」

冷雨真第一次用這麼生氣的語氣跟人說話，爆炸般的憤怒讓她怎麼憋也憋不住，直接就朝蘇樂容發泄了出來。一吼就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忍不住低下了頭，怎麼抬也抬不起來了。

房間再一次恢復了蘇樂容沒有進來之前的安靜，安靜得讓冷雨真覺得難過。

「我知道……」蘇樂容突然低沉着聲音回答了冷雨真，而後扶著冷雨真重新躺回了床上，又幫她蓋好被子。

「睡一會兒吧，一早的飛機。你要回去的事情，我已經通知權宏曠了，今晚我就守在這裏，有什麼事情你叫我就好了。柯逸明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給了他留了一封信，告訴他你已經離開了。」

「謝謝你！」

冷雨真躺在床上沉默了好久，才朝蘇樂容說出了一句『謝謝』，她的聲音很輕微，也不知道蘇樂容是否聽到了。如果蘇樂容睡著了的話，他就一定聽不到了。

這是冷雨真經歷過最漫長的一夜，可是夜晚再怎麼漫長，終究還是會過去，就像人的生命一樣，終究還是會得到一個結果的。

第二天一早，冷雨真便被蘇樂容帶着趕往飛機場。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一直到臨下飛機的時候，蘇樂容問了冷雨真一個問題。

「柯逸明和權宏曠，你愛誰多一點？」

他就是這樣沒有絲毫拐彎抹角地朝冷雨真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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