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爭吵
當方言回到家時，已近深夜。
推開院門，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名七八歲的孩童率先沖了過來：「嗚……哥，你可回來了，娘都急死了。」
「娘，我回來了。」方言拉著弟弟方榮，歉疚的看著不遠處的清瘦女子。
女子身著樸素，素雅的臉龐上卻是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憊。她正是方言母親，柳絮。
柳絮看到方言，明顯的大鬆了一口氣，上前急道：「言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爹真的把自己賣給了葉家？還有外面的傳言……」
「娘。」方言出聲打斷道：「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但你放心，我會把爹救出來的。」
他沒有隱瞞，他知道，這事根本瞞不住。他向葉家承諾湊齊一千塊中級元石的事現在肯定是傳得全城皆知了，此時還不知道有許多人在議論和嘲笑他。
「是真的？」柳絮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言兒，你不該把藥材還給葉家啊，那是你爹用十年自由換來的給你治傷用的。」
「娘。」方言苦澀的搖了搖頭，「我必須這麼做，我不能讓爹失去十年的自由。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爹救出來的。一定會的。再說，我的傷勢也已經好了。」
「好了？這不可能。」柳絮雖然沒有修練，但也知道他的傷勢極其的嚴重。
「娘，真的好了。」方言隨便編了個奇遇搪塞了過去。
「真的好了？」柳絮大喜道。
「娘，我真的好了，你放心吧，不用很久，我就會把爹救出來，你相信我。」方言眼神堅定的說道。
「唉，這可是一千塊中級元石啊。」柳絮面露絕望之色，他比方言更清楚一千塊中級元石是一筆多麼龐大的數量。
「娘，哥會有辦法的。」方榮突然插嘴道，那雙小小的眼睛里裝載著滿滿的自信。從小到大，自己的哥哥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好，娘相信你。」看著兩個懂事的兒子，柳絮欣慰的嘆了一聲，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從身上掏出一塊中級元石遞了過去，「言兒，這是你舅舅今天送過來的。想必是也聽到了外面的傳言。」
「舅舅？」方言接過這塊元石，眼睛一紅，差點流下淚來。
他舅舅柳元是他母親的大哥，他家也很貧窮，不過卻是在他們被趕出方家后唯一不把他們當外人看待的親人，平日里對方言也頗為照顧。說起來，他是他們家唯一的親人了。
「娘，這塊元石我們不能要。」方言搖著頭說道，像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他非常清楚一塊中級元石意味著什麼。在這天弓城，一塊低級元石就可以解決一家三四口人一天的溫飽了。
「舅舅家的生活也不富裕，也不知道他存了多久才存下的這塊元石。我們不能要。」
「我知道，他是硬塞到我手裡的。」柳絮點了點頭，「他明天早上還會過來看你，你明天還給他吧。」
「言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爹為什麼這麼做，但我相信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必太自責了，你要知道，你爹把我們家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他相信你。」柳絮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笑道：「你肯定餓了吧，快去吃飯吧，吃完早點睡，你身體剛好，別太累了。」
「我知道了，娘。」方言沉默了片刻后回道。
……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方言就被一陣爭吵聲驚醒。仔細一聽，他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女不知為了什麼事爭執得面紅耳亦，而這兩人正是方言的舅舅——柳元夫婦倆。
「舅舅，舅母，你們這是怎麼了？」方言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的母親，心中不禁納悶起來，一向懼內的舅舅今天怎麼敢和舅母爭吵起來了？
「方言？」方言的出現讓得柳元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轉頭那女子哀求道：「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行嗎？」
「回去，我為什麼要回去再說。」舅母快走幾步走到方言身道，憤怒道：「方言，我知道你家有難處，但是我們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啊。你們不能總指望我們替你們分擔啊。你也得替我們考慮考慮不是。我問你，你舅舅昨天是不是給了你一塊中級元石？」
「哦，對對對。」方言似乎明白了什麼，忙從身上把那塊元石掏了出來遞了過去，「舅母，你別激動，這塊元石我昨天就和我娘說了要還給你們的。」
「你要是敢接，我就一輩子不再回去。」柳元陰沉著臉，咬著牙說道。
舅母身體一僵，猛的咆哮道：「好，我不管了，你給吧，到時候看看我跟孩子吃什麼？柳元，他家這是一個無底洞啊，你以為你能填得滿嗎？他連自己的傷都沒有辦法治好，竟然還妄想去救他爹，那可是一千塊中級元石啊，一千塊啊。他上哪去搶這一千塊元石？以前有方林在，你給他們一點恩惠也就算了，起碼那個時候他們還有回到方家的可能，現在方林不但不在，他們也被方家永遠逐出，他們家算是完了，可你不能拉著我們娘倆跟他們一起陪葬啊。難道你還打算替方林養活他們娘倆嗎？你有這個能力嗎？」
最後兩句話，她幾乎是用吼著說出來的。可見她對柳元把元石給了方言是有多麼的憤怒。
靜，死一般的沉寂。
柳元氣得渾身發抖，卻是什麼也沒有再說出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柳絮無聲的站在一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下頭去，不敢多言。
方言無言的沉默了片刻，才走到柳元身前，強笑道：「舅舅，謝謝你。」
柳元睜開眼睛，苦澀的看著他。
「舅舅，我知道你想幫我們，不過這塊元石我們真的不能收。」看著張嘴欲說些什麼的柳元，方言打斷道：「舅舅，你相信我，我會把我爹救了來的。」
說完，他又回頭把那塊元石放到了他舅母手中，真誠道：「舅母，你也別生氣了。我們家現在雖然破敗，但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你等著看吧。」
「好起來？你以為你說好就能好的嗎？你看看你家現在成什麼樣子了？這就是你說的能好起來？你騙鬼去吧。」舅母並不領情，接過元石后，便氣呼呼的轉身朝外走去。
「你們看什麼看？沒看過熱鬧啊？要看回自己家看去。」舅母憤怒的咆哮聲從院外傳來。方言轉頭望去，這才發現院外不知何時圍了好些人。想必是被舅母剛才咆哮的聲音引過來的。
「唉……」柳元無奈的嘆了一聲，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舅舅，我的傷已經好了。」方言笑著回道。
「好了？怎麼可能？你別騙我了，我看看。」柳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將手搭在他手腕上查看起來，片刻后，他便失聲道：「真的好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方言攤了攤手，看著柳絮走去關院門了，才小聲道：「昨天我在山脈中遇到林立父子了，結果被他們逼得跳崖逃生，好在我運氣好，不但沒有摔死，還在崖底撿到一顆香氣四溢的靈果，就把他吃了，然後睡了一覺體內的傷就全好了。」
「什麼？林業又對你下手了，這個混蛋。」柳元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隨即欣慰道：「你的傷好了我就放心了，行了，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難事就來找我。」
「我知道了。」方言應了一聲，「舅舅，如果你遇到了林立父子，你也躲著點，現在的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招惹不起他們。這個仇，到時候我會自己找他們報的。」
舅舅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寒光，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為了他的安全，他不得不提醒道。
柳元嘆了一聲，微微點頭，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