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破廟激戰

盧植勃然大怒，沒想到官兵心性歹毒，更甚於黃巾匪徒。正如老農所說，「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官兵不僅謀人錢財，還要害人性命。

思襯間，官兵已將破廟團團圍住，只見廟外火光突亮，竟是王校尉見盧家眾人個個攜帶兵器，便命人在箭枝上塗了油脂，想要將他們盡數燒成焦炭，然後砍了腦袋，就算是親娘老子，也決計認不出眾人身份。

盧植猜到官兵用意，急令盧毓、盧欽、盧珽領著眾家丁衝出廟去。盧家眾人久征戰沙場，武藝嫻熟，甫一接觸，便有數名官兵受傷後退。手挽強弓的官兵恐怕誤傷同伴，箭在弦上，引弓不發。

數名官兵圍攻盧毓，盧毓左躲右閃，官兵刀槍盡皆落空。又斗數招，盧毓一聲大喊，避過來槍，長劍刺入一名士兵胸口，其餘隨從也是敏捷無比，以一當十。

王校尉見此情景，懼怕之情油然而生，他咬牙忖道：「這些人如此驍勇，領頭之人絕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倘若今天不能絕了後患，來日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他打定主意，連連招呼，指揮官兵圍攻盧家眾仆。登時便有數十名士兵上前助陣，王校尉更是親自領了幾名士兵來攻盧毓。

盧珽覷見王校尉前來，大喝一聲，刺中一名士兵，徑直去攻王校尉。王校尉大驚失色，倒退不迭，其餘軍士卻乘機挺槍攢刺。

盧毓前進不得，格開數柄長槍，但雙拳難敵四手，右肩還是挨了一槍。雖然避過要害，然而血流如注，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整條胳膊也軟軟的使不上力。盧珽再不敢輕敵冒進，劍交左手，疾刺數劍，將官兵迫退。

但盧家眾人先戰血屍，再拼屍蹩，早已到了強弩之末，盧毓刺死一名兵丁，乘隙回顧。只見已方已有好幾人戰死，餘下的也大多帶傷，勉強應戰。他心知眾寡懸殊，難以取勝，急忙招呼同伴撤回破廟。

官兵緊追不捨，盧毓驟然回身，刺倒兩名軍士。這批官兵平時欺軟怕硬，此刻見盧毓面目猙獰、奮不顧身，一時紛紛後退。眾人退回破廟，官兵膽氣又壯，鼓噪著往破廟衝來。

盧毓率眾人回身反擊，官兵擁擠在廟門狹窄之處，不得施展，頓時吃了大虧，丟下幾具屍體，退出廟來。

眾人才鬆一口氣，又聽到破廟外王校尉大聲喊道：「放箭，快放箭，他乃乃的，把這些黃巾賊通通燒死！」火矢陣陣，飛向破廟。破廟是土木混合搭建，又廢棄已久，見火即燃，不可遏止。

眾人只聽木材燒裂的「劈啪」聲不絕於耳，濃煙瀰漫，嗆得眾人連氣也喘不過來。幾輪箭罷，「轟隆」一聲，破廟樑柱坍塌，已是搖搖欲墜，連靈符也受到震動。有驚慌者奪門而出，官兵立刻強弓齊引，將他射成刺蝟。猛聽「砰」地一聲，眾人循聲看去，竟是老農內心絕望，撞牆自殺。

盧植掣劍在手，顧盼眾人驚慌失措、多已帶傷。他自知絕難突圍，只恨時乖命蹙，竟要死於小人之手。一時間老淚縱橫，昂首大喊道：「皇天不佑，天絕我盧家忠義之門啊！」橫劍就要自刎，盧毓等人守在廟門，驟見盧植自尋短見，大驚失色，救護卻已來之不及。

危急時刻，廟外忽然有人大喊：「爺爺不可。」繼而白光一閃，發出「叮」地一聲脆響，盧植手中長劍斷成四截。廟內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美婦，她膚若羊脂，眉眼如畫，雖是荊釵布衣，也難掩天生麗致。她懷裡抱著一個小童，那小童大約七八歲，面紅齒白，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個不停。

美婦環顧四周，見破廟火勢極大，眉頭微皺，左手仍抱著小童，右手勁舒，作蓮花形，向四周緩緩一揮，眾人只覺清涼頓生，高躥的火苗漸漸變小，終至熄滅。

須臾火勢退祛，美婦輕皺眉頭，向廟門處走去。眾人大駭，均想這美婦莫不是山精鬼怪所化，急忙退避。美婦理也不理，徑直走到廟外。

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站在門口，他肩背一柄長劍，官兵在他前方圍成半圓，個個面有懼色，你推我搡，不肯上前。

背劍男子聽得腳步聲響，轉過頭來。眾人見他面色和藹，親近之心油然而生。只此片刻，眾官兵一齊挺搶來刺，盧珽看得真切，大喊道：「壯士小心！」那男子頭也不回，低喝一聲：「玄土壁」。

只見泥土飛揚，瞬間凝聚成一面土牆，官兵槍戟刺在牆壁上，如卵擊石，紛紛折斷。男子手腕反轉，土牆散開，如同活物，像龍蛇般順槍而上，霎時間，就將眾官兵身軀緊緊裹住，只露出一張臉來。王校尉大喊一聲：「併肩子上，砍了這黃巾妖人。」官兵方要揉身再上，又覺腳下泥土鬆軟，定睛細瞧時，雙腿早已陷入土中，半點兒也動彈不得。

忽見眼前灰影一閃，背劍男子已欺入軍中，徑奔王校尉而去，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莫可匹敵。王校尉咬牙亂砍，突覺虎口倏熱，鋼刀已被泥土裹住。

背劍男子食指微動，刀刃處泥沙散落，露出鋒刃來，徑向王校尉脖頸削去。

王校尉想要躲閃，卻覺雙腿如灌濃鉛，早已被泥土纏住。他避無可避，閉目待死之時，刀鋒卻停在咽喉前寸許之處。

周圍官兵急忙上前相救，但不知那男子用了什麼手法，泥土凌空而飛，化作拳頭大小，打向眾人。來者全被砸飛，他們頭破血流，嗷嗷乾嚎。眾官兵大驚失色，再也不敢上前。

忽有膽怯者大聲叫道：「黃巾妖道，媽呀，這人是黃巾妖道。」叫了幾聲，拔腿就跑。背劍男子又好氣又好笑，右腳輕點泥沙，周遭百丈土地，登時盡化土沼。

一百多名官兵陷入土中，深及大腿，他們拚命掙扎，卻越陷越深，更難拔出。背劍男子沉聲喝道：「誰敢再動，就打斷誰的腿。」眾官兵不敢再動。突然聞得騷臭氣味，敢情王校尉心膽俱裂，嚇出尿來。

背劍男子心道：「這些狗奴才欺負良善百姓，個個凶神惡煞，碰見盜匪，卻是畏首畏尾。」他將鋼刀擲在地上，厲聲道：「你等既為大漢官軍，不去剿滅盜匪，只知欺凌百姓、搜刮錢財，委實可惡至極。今日陸某小懲大戒，他日若再行兇，定教你等人頭落地，滾吧。」說著暗運勁氣，將眾人推出土沼。

官兵初時戰戰兢兢，寒毛卓豎，但聽到最後一句，卻真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了。他們手足並用，連滾帶爬，慌慌張張地四處逃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盧植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忽見有人上前，跪倒在地，哭道：「孫兒不孝，讓爺爺受驚了。」盧植低頭一看，竟是向北突圍的盧易。盧植本來以為這次引誘血屍，十死無生，沒想到劫後餘生，還能再見到孫兒，頓時老淚縱橫，祖孫相擁而泣。

傍晚時分，盧易帶領幾人，向北誘敵。他們不敢和血屍交戰，只是仗著馬快，一路賓士。跑過五、六里，血屍越來越多。盧易暗暗心驚，思忖盧家大隊有百人之多，恐怕吸引的血屍更是難以計量。他幾次想折回救援，都被隨從勸住。

又行十幾里，來到一處小樹林，這裡卻沒有血屍走動。盧易見隨員只剩兩人，馬匹也是疲憊不堪，當即下令休整。沒想到休憩之際，竟碰到了一名出恭的士兵。他們走上前去，方欲詢問，豈料那名兵丁瞧見活人，問也不問，挺槍就刺。

三人無奈，只好聯手將其制服。沒想到那兵丁突然大喊一聲，從樹林里又湧出一隊官兵，三人只好上馬奔逃。黑夜是很好的掩護，他們跑出一陣，甩開官兵。剛想休息，一道烏光破空而來，轉瞬間就取了兩名隨從的性命。盧易驚怒交集，眼瞧著烏光半空里一個轉彎，又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卻無計可施。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光閃過，那道烏光連慘叫聲都未發出，已被凌空劈成兩半。又一眨眼，盧易面前平白多了一雙玉人，美婦懷中抱著男孩，顯然是一家三口。

來人正是在滎陽城中救下老農，又在破廟設置靈符的那位俠士。他叫做陸瀾之，美婦是他的妻子，一家三口均是修仙之人。他們此番遊歷，竟在滎陽遭遇大批血屍。

陸瀾之俠義心腸，安置好老農后，便和妻兒分頭調查。不料那支官兵身懷隱匿法寶，將領又十分狡猾，總能從容遁走。陸瀾之連查半月，沿著蛛絲馬跡來到此處，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官兵害怕盧易三人泄漏行跡，放出屍蹩殺人，恰巧被陸瀾之撞到。

陸瀾之查到線索，欣喜不已，說明來意后，盧易立刻引著三人殺了一個回馬槍。官兵數量雖多，但大半都是貪生怕死之徒。陸瀾之夫婦露了幾手神通，便一鬨而散，做了鳥獸散。有幾名妖道擺開陣勢，卻難擋二人奇術，連連伏誅。官兵將領見勢不妙，換上士兵裝束，混在人群中逃跑，卻被小兒認出，繼而被美婦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