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5、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父親是有才能但是沒財運的畫家。

他崇拜自己的父親,並且渴望成為父親一樣的畫家,甚至,實現父親的願望,得到旁人的尊重。

但是,有母親在的話就不可能這麼胡來。

如果要讓母親受到屈辱的話,那還不如乾脆放棄夢想。

「所以,畫動畫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道真在喪禮之上對着木下雪舟喊了出聲。

日本的喪禮十分嚴肅,嚴肅的死板。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大大的失禮。

這時有一個老人走了出來,他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鏡,指責著道真:「這樣大吵大鬧的,是對死者的不尊重。在別人死後還要鬧出這樣的醜事來,讓死者怎麼能夠安息呢?」

「那忍氣吞聲受盡屈辱就對了嗎?讓一個父親的在天之靈看着自己的妻兒受辱,那就能讓他安息了?」

「不要給死者添麻煩!」

「是不要給你們添麻煩才對吧!」

面對道真,那個老人退後了兩步,取下了眼鏡,顫顫巍巍的擦拭著,小聲的說道:「再說了,動畫算什麼啊。那個根本不能算工作的吧。只是樂趣,只是兼職而已。沒有藝術的涵養,也沒有經濟的價值。」

「是嗎?」道真沒有回復他,而是轉身看向了木下雪舟。

「你聽說過東洲齋寫樂嗎?」

木下雪舟點了點頭。

如果立志成為畫家,那麼那個名字不可能沒有聽過。

天才。

非凡的天才。

日本繪畫史上最詭異的天才。

世界上天才很多,比如莫扎特那樣的神童。但他們的人生總是有跡可循。他們的才能縱然高深,但也可以理解。

繪畫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想要有所成長更是十分辛苦。

即便再怎麼有天賦,也需要長久的鍛煉。

但是東洲齋寫樂不一樣。

他從出現在人們眼中,到消失在人們眼中,不到一年。他的繪畫人生僅僅只有十個月。他在某個偶然的機會下被人發現,驟現於畫壇,隨即在十個月內連續發表一百四十幅作品,震撼整個畫界。隨後,他消失無蹤了。

從默默無聞到成為永遠的傳奇,他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

「你覺得東洲齋寫樂成名最重要的是什麼?」道真朝着雪舟問道。

不僅是木下雪舟,就連參加喪禮的其他人,大多也是對繪畫有所了解的。他們也不由自主的思考了起來。

「是他非凡的天賦嗎?」

木下雪舟帶着疑問的給出了答案。

他十分羨慕東洲齋寫樂,別人需要幾年幾十年才能夠到達的境界,他只用了一年就超越了。如果他有這樣的才能的話,就不必辛苦的去模仿卻仍舊沒有任何突破了。

然而,道真只是搖了搖頭。

「是鳶屋重三郎。」

相比起東洲齋寫樂,這個名字就有些默默無聞了。但是,在這裏的人一經提醒,就想起了那個人。

他只是一個畫商而已。

他所做的事情,是發現了東洲齋寫樂。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道真伸出了兩根手指,戳了戳獃滯的木下雪舟。

「東洲齋寫樂被發現之後,只用了一年就成為了傳奇。但是,如果他沒有被鳶屋重三郎發現的話,他就仍然默默無聞。」

「而我現在,發現了你的才能。」

道真的雙手,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兩隻手交錯比劃出一個十字。

「你不是東洲齋寫樂,而我也不是鳶屋重三郎。」

「所以。」

「十年!」

「十年就讓你震撼畫界。十年就讓你在動畫界擁有無可比擬的名氣,即便是在繪畫的行業,也可以擁有相當的知名度。」

「到那個時候,這句話,就由你再還給他。」

道真說着,將右手小指按在掌心的紙條遞給了木下雪舟。

木下雪舟遲疑了片刻,他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看着他嘴唇微微的動了動,卻什麼也沒有說。他看向了自己的父親,那裏依舊是毫無反應,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可能給出他任何建議。

最終,他看向了那兩個傷害了父親的男人。

他們臉色變幻,十分尷尬。

終於,他做出了決定。

畫畫,就會感覺傷害了母親。

不畫畫,就會感覺傷害了父親。

他除了動畫以外,已經無路可去。

他接過了這張寫着活該的紙條,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要將這句活該原原本本的還給他們。

「好的。」道真輕輕的拍在雪舟肩上。「現在,我就已經雇傭你了,傭金不高,三百二十萬,這是我能幫你免掉的花費。只要你幫我做動畫。五分鐘,只需要你幫我完成五分鐘的動畫,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木下雪舟瞬間呆愣住了。

木下夫人也是愣住。

「這個不好……」木下夫人連連搖頭,並不肯接受。

武田泉乃伸出了手指盤算著,連聲長嘆:「三百二十萬,這次虧大了!得宰多少肥羊才能收回來啊!」

紅葉宗純來到兩人面前,搖了搖頭,從武田泉乃的手裏拿過了木魚,又從木下雪舟手裏拿過了犍稚。

「繼續念經吧。」

紅葉宗純說着,將木魚還了回去。

「大師啊,這誦經中斷會不會對往生的效果有影響啊!」鬧出了這種事情,那個戴着眼鏡的老人不由擔憂的問道。

「不會。」紅葉宗純十分果斷的回答道。

「真的嗎?要不,我們還是重頭開始吧。」老人還是有些懷疑,提出建議道。

看了一眼木下夫人,紅葉宗純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其實,反正你們也聽不懂,死者也聽不懂,我們自己,其實也聽不懂。」

老人面目獃滯,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果念經有用的話,我早就成佛了。」

紅葉宗純說着,又回到了他的位置。

喪禮再開。

木魚聲起。

誦經聲再次響起。

喪禮回到了一片肅穆的氛圍之中。

每個人都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像是木頭人一樣。

木下雪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將那一頁紙條收了起來。

木下夫人雙手合十,彷彿在祈禱着什麼,或許是希望死去的丈夫保佑自己和兒子。

瘦竹竿和矮冬瓜跪坐着,卻是如坐針氈一般,不停的細微調整著自己的位置。而等到儀式一結束,兩人就飛一樣的逃走了。

至於其他的人,也是各自退去了。

喪禮已經結束,剩下的只是通夜守靈這樣屬於親人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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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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