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明天荷兒一張開眼睛還可以看見爹爹嗎？」她的雙眼骨碌碌地轉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索討著爹爹的承諾。
慕容璟濬瞥了季雨薇一眼，見她抿著紅唇瞪著自己，他呵呵笑著。「只要荷兒想，爹爹隨時都可以來看荷兒，當然啦！只要你娘同意，你也可以來爹爹住的地方找爹，甚至可以住在爹爹府里哦！」
季念荷小臉頓時發亮，瞳眸散發熠熠如星子般閃爍的光芒，用著稚氣的聲音問道：「真的？」
「真的。」溫潤的嗓音十分堅定。
「好，那打勾勾？」小小年紀卻十足古靈精怪。
慕容璟濬好笑地將女兒放置在地上，待她站好后，蹲下了高大的身子，伸出小指和那隻伸出來的小小指頭勾在一起，最後蓋了個章。
小女孩歡天喜地叫了一聲，仰高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對季雨薇說道：「娘，荷兒要去沐浴了。」
季雨薇揚聲喚來站在角落的貼身丫鬟帶女兒去沐浴，再偏首對女兒道：「荷兒乖，先和姊姊去沐浴，待會兒娘會去和你道晚安的。」
「那爹爹可不可以也來我房裡和我道晚安？」
望著那張殷切期待的小臉蛋，季雨薇的心臟猛地揪緊，她咬著下唇，狠下心來搖了搖頭。「待會兒你爹還有事，不要麻煩他了。」她以眼神示意丫鬟將女兒帶走。
丫鬟會意地哄著小小姐離開，季念荷伸出小手朝慕容璟濬揮了揮，露出甜美的笑容，慕容璟濬也伸出手朝她揮了揮，見她離開后，才將目光望向季雨薇，剛才他沒有出聲糾正她說他沒有事要忙，是因為不想逼她太緊。
他出現對她而言是很大的震撼，他會讓她慢慢適應往後生活里必定有他這件事，今天這樣就夠了。
季雨薇一抬眼就見到慕容璟濬用灼熱又專註的眼神凝視著自己，她馬上戴起漠然疏離的面具回望著他，清冷地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慕容璟濬朝她露出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柔笑容。「洗耳恭聽。」
季雨薇被他溫徐的笑容和俊美的臉龐給迷惑了心神，她無法抑制自己的心，只是因為這樣看著他就悸動不已……
她搖晃了下螓首，想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些，不受他的蠱惑，她故意冷凝著一張俏臉，不給他好臉色看，沒有忘記自己是想找他質問、攤牌的。
「你到底是怎麼和我爹娘說的？竟然讓他們都站在你那邊！」
見她板著一張俏臉，神情儘是疏離與防備，慕容璟濬眸光閃過一抹憐惜，淡淡地道：「我只是和他們說實話而已。」
「實話？」季雨薇冷嗤一聲，「什麼是實話？拋棄我給我一紙休書的人是誰？背負了我們之間承諾的人又是誰？慕容城主該不會忘記了吧？」
她一臉冷笑，表情卻隱隱浮現哀傷與悲凄，雖然只是一瞬之間，但一直注意她的慕容璟濬卻捕捉到了，他挺拔的身子上前一步，舉手想安撫她，卻知道她不會領情，一隻手頹然地放了下來。
「不，這幾年來我時刻不敢或忘，小薇，當年我會做出這種決定也是很痛心的，但我不得不。」
季雨薇聽見他這席話，猛然抬首想諷刺他，卻看見他神情沉痛，連那雙瞳眸似乎都承載著難以言喻的巨大傷痛，不加思索地以咄咄逼人之姿質問道：「什麼叫作不得不？你解釋清楚。」
「五年前我還沒繼任城主，對不對？」他用著深幽的眸專註凝視著她。
季雨薇點點頭。
「當時爹早就打算把城主之位傳給我，而那段日子來我也早出晚歸地在為接任城主之位而準備著……」
說到此，季雨薇也憶起了當時他確實常常不見人影，不像剛新婚時，常陪伴在她左右，她沒問，他也沒說他在忙什麼，才會導致她誤會他，原來那段時間他在忙著熟悉成為城主該負擔的責任。
「一切都很順利地運作著，誰知突然冒出一個年輕男子，自稱是我爹的兒子，如果論輩分，我該叫他一聲哥哥。」
季雨薇聞言有些吃驚地望著他。「你不是獨生子嗎？」
慕容璟濬苦笑道：「我也以為是這樣，原來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他要我帶他去找我爹，自然就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其實就算不找我爹，我也相信了他的話，因為他長得很像我爹。」
季雨薇默然聽著，緩緩開口問道：「可他和我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慕容璟濬澀然地瞥她一眼，「因為他想要城主之位，他認為這是他該得到的，但我爹不同意，因為雖然他也是爹的兒子，可是爹對大哥的娘並無情感，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讓我娘傷心，雖然爹在外面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也夠我娘震驚和傷心了。」
聽他娓娓道來，季雨薇也感到震驚，但她依然不解這件事和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慕容璟濬見她揚高秀眉，一副質疑的模樣，他續道：「事情壞就壞在他娘親的身分，他娘是江湖上邪派五毒門掌門人的獨生女，行事作風十分毒辣，她會讓兒子找上門，為的就是要我爹答應讓他當城主。」
「可是四年前還是由你當城主了啊！」
「沒錯！當時沈致剛的武力在我之下，而爹又不認他，他只好忿然離去，但在這期間沈彩蓉曾帶著沈致剛又找上門來，當時我們沒有防備，我不小心中了五毒門最毒辣的蝕心蠱，這種蠱毒平時看不出異狀，但每逢月圓時就會蝕人心魂，痛得令人恨不得求死……」
【第三章】
慕容璟濬幽幽的眸望著季雨薇震驚又不可置信的臉蛋，朝她綻放一抹安撫溫和的笑容。
「不過幸好我有奇遇，後來得以見高人，解除了我身上的毒，所以，你不用擔心。」
聞言，季雨薇臉上現出一抹不自在的紅潮，眼神左右瞟移了下，就是不正視他，冷冷地否認道：「誰擔心你了？」
「是，是，你沒有擔心我。」慕容璟濬露出一抹溫笑，「當時我會故意趕你走，不只是因為我身中奇毒，不知自己何時會死，而是我怕沈彩蓉會用你的性命做要挾，我不能冒險，所以才故意趕你走的。」
季雨薇望著他輕描淡寫地訴說著，但她卻奇異地感受到了他中毒時情況一定很危急，絕不像他說得這般輕鬆，她的心竟為當時的他感到心疼。
不過，她也氣他就這樣把她趕出他的生活外，她怒瞪著他，咬著牙冷冷地問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給了我一封休書？」
見她神情平靜，慕容璟濬以為她可以理解，於是點點頭。「是啊！我利用四年的時間終於把五毒門給剷除了，他們母子也狼狽地遠離這裡了，而我的毒也解了，所以才回來找你和荷兒的。」
他還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她，不過，他認為那都過去了，所以也不需要告訴她了。
「你一直都知道荷兒的存在？」季雨薇狐疑地問道。
慕容璟濬點點頭。「從你懷有身孕那刻就知道了，我一直默默關心著你的生活，也一直注意著煙霞山莊的安危，近幾年來煙霞鏢局受到挑釁一事我也知道，這件事我已派人關照處理，這樣岳父大人就不用再傷神了。」
他理所當然地又介入她的生活，雖然理由充分，但季雨薇卻無法馬上原諒他，她的心情太複雜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這幾年來靠著恨他的意志力支撐到現在，那麼這些怨恨又算什麼？
季雨薇精緻美麗的臉龐突然浮現一抹冷笑，雙眸冰冷且朝他射去兩團懾人的怨恨，那怨恨之情令慕容璟濬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向她伸出一手，充滿情感地喊著她的名。「小薇……」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她咬著牙，臉上儘是忿恨不平，「說你是不得已的、說你是因為愛我、想保護我才不得不這麼做？慕容璟濬，你知道當年的你有多殘忍、多傷人？我是怎樣苟延殘喘才活下來的？要不是肚子里有了荷兒，你認為我真的能挺得過來嗎？」
季雨薇沒有察覺到當她說出這番話時，語氣是激動的，冰涼的淚水從她眼角不自覺逸出，化成斷線般的瑩白珍珠，也刺痛了男人的心。
「小薇……」他沉痛地低喃著她的名字，可以深刻體悟她的痛苦與絕望，因為就算當時的他在忍受、抵抗蠱毒劇痛之餘，他依舊悄悄潛入山莊，默默關心著她的生活，他只能忍著悲痛，看著她的哀傷與絕望，甚至是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