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噩夢醒來

洛青州站在玻璃前，看着外面的女人，心裏蠢蠢欲動。

結婚三年，他也有了一個兩歲的兒子。但是這種被家裏人安排好的生活，已經越來越不容易讓他感覺到滿足。

他需要新鮮的，可以讓他感覺到新鮮感的生活。

因為生了洛庚午，妻子的身體越來越差，常年卧病在床。

洛青州感覺有些煩躁，就好像是原本家裏養了只小貓給他玩，不好玩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半死不活的溲。

心裏的那點陰鬱漸漸擴大，慢慢的，他覺得自己似乎該……做些不一樣的事情，找找樂子。

家裏新來了一批傭人，洛青州看中了一個。

那個女孩兒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還帶着青澀。每次發現他在看她的時候，都會紅著臉，不好意思的喊一聲少爺恧。

洛青州每次聽見那嬌嬌柔柔的聲音，都會覺得特別的酥麻。

洛青州今年已經三十歲，正值荷爾蒙旺盛的年紀。

在他眼裏，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打上「交配」的標籤。

其中，這個叫丁瀟的，尤其入了他的眼。

丁瀟只是家裏一個普通的下人，家裏窮，她小小年紀就要出來做工。因為沒什麼本領，只能在人家家裏做些下作的活計。

輾轉來到洛家，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快要過上好日子了的。

洛家不止工作輕鬆，錢也給的多。她甚至想着，自己或許馬上就可以實現願望了也說不定。

丁瀟家境不好，從小就受到了家人的種種虐待。好不容易長大了，一心想着能賺錢。等賺到了足夠的錢，她就會離開深城，到別的地方去。哪怕是個小城鎮也好，只要能讓她離開家裏人，好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

這天，她早早的給花園裏的花圃澆了水，就到花房去休息了。

負責花圃的人大約有十個，每人負責的工作都不相同。

今天丁瀟負責澆水，其他人早早都離開了。

丁瀟到了花房裏，找到一個乾淨的位置坐下，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午飯，準備隨便吃一點。

洛家很看重家裏的氛圍，很多時候把花看的比人還重要。所以他們負責的時候，當天幾乎都要跟花一起過的，就在花房裏湊合著吃點東西。

她拿出早上的米飯，扣在碗裏。又從角落裏拿出一個小茶包，放到煮沸的水壺裏。

等茶水的香氣慢慢的飄出來，她才把茶水倒到碗裏，做一碗簡單的茶泡飯。

丁瀟喜歡茉莉花茶，香香的味道讓她會覺得很幸福。

等泡好了，她拿出勺子準備吃，就看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塊牛肉乾。

丁瀟眨了眨眼，順着那塊肉乾往上看，就看見洛青州帶着笑站在那裏，看着她。

「少爺！」丁瀟嚇了一跳，險些把自己的飯碗都給弄倒了。連忙將米飯放到一旁，站起身來，弓著腰聽候吩咐。

「你怕我？」洛青州看她的樣子，忍不住的笑道，「沒想到你膽子這樣小。」

丁瀟搖搖頭，「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你在吃什麼？」洛青州像是沒什麼事，只是純粹覺得好奇，所以過來看看而已。

他湊到丁瀟的碗前，低下頭聞了聞，「好香的茉莉花。」

丁瀟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少爺不要取笑我了，粗茶淡飯，哪裏有少爺用的好。」

「那，要不我跟你換換？」洛青州說道，「你去嘗嘗我的茉莉花茶，我來吃吃你的茶泡飯。」

「不敢！」丁瀟趕緊搖頭，「少爺不要開玩笑了，要是……」

「要是什麼？」洛青州好笑的看着她，見她慌張的樣子，心裏就像是有隻貓爪子在撓似的。

「要是少爺生病了，就不好了。」丁瀟不知道怎麼了，覺得今天的少爺有些奇怪。

而且他在這裏跟自己說話的樣子，讓她覺得心裏慌亂的很。

下意識的朝周圍看了看，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你不用害怕，」洛青州直接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拍了拍身側，「我就是來花房逛逛，能怎麼樣？你快吃飯，趁熱吃。」

說着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油紙包，裏面就是他剛才拿來的肉乾。

「這是一個朋友送的小東西，你嘗嘗？」

洛青州沒事喜歡嚼一些耐嚼的東西，家裏人都知道。

所以他的朋友們總是送來各種瓜果栗桃干，讓他吃。

丁瀟趕緊拒絕，她可不敢跟少爺離得太近。

然而洛青州卻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強迫她坐下來，又把她的碗遞到了她手上，「吃吧，怕什麼？」

丁瀟怯懦的點頭，開始小口小口的吃東西。

洛青州脾氣怪，家裏的下人們都說他經常會做些出人出人意料的事情。

如果是開玩笑還好，怕的是，他不把人命當人命……

說實話，丁瀟有些怕他。

只是從這天開始，洛青州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每天都會過來。

沒事就在那裏跟她說話，或者跟她一起做點什麼。

丁瀟每天的工作都不一樣，要是一般的話，她也不會多想。

但是問題在於，少爺就像是盯准了她似的，總會在她的身邊。

剛開始丁瀟還緊張害怕，慢慢的又放鬆下來。

這天是七夕節，丁瀟他們老家會叫乞巧節。

古時候，女孩子們一年四季都要在家裏待着，然而只有這天可以自由的出來，見見男性，或許能覓到一位如意郎君。

這時候的深城還是很傳統的，大部分的女性都把這個當做一個重大的節日。

不說萬人空巷，至少也是熱鬧非凡的。

丁瀟想出去逛逛，就早早的跟人換了班。

做完了活計，她就直接出門去了。

街上果然熱鬧又好玩，讓人開心的不得了。

她玩到深夜才回去，因為早就跟看門的大哥說好了，也不怕進不了門。

手上拿着買來的小布偶，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洛宅燈火通明。

丁瀟嚇了一跳。

往日這時候洛宅都落燈了，所有人也該睡了的。

難道今天，有什麼重要的人來了不成？

想到這裏，她趕緊加快腳步，就怕被人發現她出來過。

然而一到門口，就突然看見一個黑影竄出來！那人二話不說捂住她的嘴，拽住她的頭髮，直接就往牆角拖了過去！

丁瀟嚇壞了，張嘴就去咬那個人的手！

然而不管她怎麼掙扎，怎麼啃咬，怎麼拳打腳踢，都於事無補！

最後，她就被人拖到牆角，糟蹋了。

丁瀟只覺得原本就不怎麼光明的天空，瞬間黑暗下來。

過去的痛苦一幕一幕的放大在眼前，她連掙扎抗拒都忘了。

算了吧，不掙扎了，反正都已經這樣。

等結束，等熬過去，她就到河邊跳下去算了……

丁瀟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一點聲音都不出，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洛青州剛開始還覺得刺激，慢慢的感覺到丁瀟像是死魚一樣躺在那裏不動彈，他的興緻也就沒了。

草草了事，抬起頭來看向她，結果就發現丁瀟竟然一臉絕望的看着天空，眼睛空洞有無神。

從這天開始，丁瀟不再在花園裏做工了，而是被弄到了書房，做少爺的貼身丫頭。

這時候洛家還是沿襲了一些老習慣，比如少爺有丫頭，有小廝，做學問的時候還需要書童。

丁瀟在那裏位置其實有些尷尬，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做什麼的，所以也不說什麼。

丁瀟從到書房的那天開始，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在花園裏，她熱情又活潑。

然而到了書房，她就像是變成了木偶一般。

看着少爺的時候會瑟縮，被少爺偶爾碰到的時候就像是要被掐死似的尖叫。

少爺卻像是覺得很好玩，總是喜歡捉弄她。

大家雖然心知肚明，但是卻沒有人說出來。

太太生了小少爺以後就常年卧床，也沒有人會去多嘴。

這天，家裏要做豬血糕。這東西，用豬油做出來最香。

而廚房裏人不夠，少爺正好不在家，廚娘就把丁瀟給叫過去了。

把怎麼做的步驟告訴她，廚娘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丁瀟或許是因為離開了書房，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在那裏一直忙來忙去，臉上的神情似乎豐富了許多。

然而當豬油慢慢的炸制出來，她的表情卻難看起來。

沒到十分鐘，她就從廚房裏匆匆跑了出來，到了外面大吐特吐……

「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廚娘趕緊過來，看丁瀟吐的臉色發白，心裏大驚不已。

但是丁瀟是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廚娘也不敢妄自下結論，只能在旁邊安慰。

等她神色稍微舒緩了一些，才連忙叫了醫生過來。

當天下午，丁瀟就知道自己懷孕了。

小少爺才剛剛兩歲，結果少爺就跟下人有了一腿，並且還讓她懷了孕！

這不管是放在哪裏，都是天大的醜事。

新社會沒有什麼太太外室一說，丁瀟這樣的，就是破壞別人家庭的人！

太太知道以後，氣的更是一口氣沒上來，大病在床。

少爺猶豫再三，只能將丁瀟送出去，養在了外面。

洛青州大約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送丁瀟走的時候也沒有留戀。吩咐了幾個下人要好好伺候她，並且給了錢，但是卻沒有一點在意的樣子。

丁瀟被幾個下人送出了門，路上卻遇到暴雨，遭遇滑坡。

送她的人都死於非命，她受了重傷，被當地的人給撿到，僥倖活了下來。

或許孩子命不該絕，丁瀟都折騰進了半條命，孩子卻好的很。

過了十個月，丁瀟終於把孩子給生了下來，然而自己卻因此落下一身的病。

丁瀟對洛青州又恨又怕，但是懼於他的力量，根本不敢怨恨。

現在孩子生了下來，她又無力撫養。

出了月子，丁瀟步行回到深城，找到洛宅，求洛青州能收留這個孩子。

「少爺，這個孩子以後就叫丁丁，跟洛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連日趕路，丁瀟已經快沒了人樣，呼吸也淺薄了不少，「只求你把她當做下人養大，讓她活着，給口飯吃就行。」

丁瀟看見太太看着自己時怨毒的眼神，心裏更是酸澀難當。

只是自己是過了今天沒明日的人，怎麼能護得住孩子？

就算她拼了命，也未必能把孩子給帶大。

眼下，只有洛家可以依靠了……

「什麼叫做跟洛家沒有關係，」太太咳嗽一聲，開了口，「既然是洛家的種，當然就該好好的活着。以後繼承財產，當大小姐，嫁入高門。」

丁瀟連連搖頭，跪在洛青州的面前一個勁的磕頭，「求少爺太太不要這樣想，她是我生的，天生賤命，不管她以後如何，都跟洛家沒有半分關係！要是我還能爭口氣，我就是拚死也要把她帶大。但是太太看見了，我活過今天沒明日，哪裏能帶着她？只求主人家裏能發發慈悲，把她給養大。以後，以後就當個花農，當個掃撒的下人就行……」

洛青州大約是看見丁瀟憔悴的樣子沒了期待，揮了揮手，就讓人把她給丟出去了。

又讓下人把丁丁給抱下去，吩咐就當個下人一樣養大。

太太自然不依，洛青州連連安撫，又讓人寫下絕對不會讓丁丁成為洛家人的字據，拿出去讓丁瀟簽字畫押，這才算完。

而丁瀟被丟出洛家以後，也沒撐過兩天，就一命嗚呼了。

丁丁像個下人一樣在洛家長大，雖然洛家的主人們沒有說過什麼，但是難免有閑言碎語傳到她耳朵里。

等她稍稍懂事，就明白了為什麼洛庚午看着自己的時候恨不得殺了自己，太太看着自己的時候又為什麼像是見到了垃圾。

在她周歲不到七歲的時候，一大早她就被廚娘領到了孤兒院門口。

當時丁丁都沒有猶豫，反而是有些解脫似的，自己走了進去。

*

丁丁一個寒噤，猛的從夢裏醒來。

因為夢到了過去，全身冰涼，卻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或許是因為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那些記憶太過清晰。

進入孤兒院時的絕望和輕鬆，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轉頭看向一旁熟睡的顏夙琛，她朝着他的懷裏拱了拱。

那樣的自己能有現在的生活，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就連丁丁都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就像個垃圾一樣，或許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

然而現在，她有兒有女，有疼愛自己的老公有體貼關心自己的公婆。

丁丁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伸手抱緊顏夙琛的胳膊，努力的讓自己離他更近一些。

*

麥籽有些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努力的平復呼吸。

今天約好了要見蕭邦的父母，她雖然早就知道，但是心裏還是不安的很。

坐在位子上一直往外面看去，就怕看見面目兇狠的婦人進來。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看到有什麼年邁的老太太之類。

反而是一位打扮時尚的女人走進來，在門口四處張望。

麥籽眨了眨眼，心想不會是蕭邦的父母不同意自己跟她兒子在一起，而找了什麼「第三者」之類的來砸場子吧？

這麼想着，她心裏倒是放鬆了下來。

果然，那個女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麥籽眨了眨眼，看着她自然的坐下，愣了愣。

「你是麥籽？」女人摘下墨鏡，笑着看着麥籽，「你好，我是……」

「蕭邦的姐姐？」麥籽問道。

女人愣了愣，接着笑着搖頭，「當然不是。」

「你看起來得三十好幾了吧，告訴你，你跟蕭邦是沒有未來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你至少要跟我一樣。我告訴你，男人的性慾是跟年齡匹配的，你大他那麼多，你們兩個肯定不會和諧。」

女人整個人都傻了，聽着麥籽在那裏一個勁的說說說說的，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麥籽見她竟然還不說話，還聽得津津有味似的。

心裏有些來氣。

「我告訴你，我不是危言聳聽！你跟蕭邦在一起，他老的比你慢，遲早會嫌棄你的！你不要在這裏說什麼真愛不分年齡之類的，那都是屁話！作為一個醫生，我告訴你，年齡很是問題知道不知道！」

麥籽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因為緊張？

她對着那個女人就在那裏一個勁的說說說說說，也不怕人家根本就不是來這裏「恐嚇」她的。

說了半天，麥籽都覺得口乾舌燥了，這才停了下來。

女人沒說話，倒是好整以暇的打量她。

麥籽挺了挺胸，心想你有的我都有，誰怕誰？

這麼想着，就看見蕭邦從外面匆匆忙忙跑進來。一進門，就朝着這邊跑過來了。

顯然，他看見女人也很驚訝。

「啊呀，今天有些忙，所以遲到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麥籽笑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邊，故意親密的靠上去，「當然不會怪你了，哈尼，我好想你啊……」

蕭邦全身僵了僵，用眼神詢問她這是抽了什麼瘋。

對面的女人像是挨不住了，終於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哎喲哎喲」的在那裏叫着。

麥籽看着覺得稀奇，剛準備再說點什麼示示威呢，就聽見蕭邦開了口。

「媽，你怎麼提前過來了？不是說了等我嗎？還有，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啊……」

媽？媽？！媽！！！！！！！！

麥籽張大嘴巴，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