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月
十月，青山城。
樸素的馬車在客棧門口停下，小廝模樣的人跳下馬車，進了人來人往的客棧，不一會兒又出來，隔着車簾道：「公子，滿了。」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輕快的女聲傳來。
「咱們先去吃飯好了，我聽說青山城有家……」
話沒說完便斷了，爾後聽到少年的輕笑聲，青筍也不在意，青墨在車裏，蘭芳估計是被瞪了。
「去找家酒店，清凈點的。」
青筍：「是。」
隱隱聽見蘭芳的細小抱怨，公子聲音溫和：「既然有名，看現在這情況也客滿了，也不必白跑那一趟，自去找個清凈的地方用餐再說。」
蘭芳：「還是公子聰明。」
青墨：「公子自是聰明。」
馬車緩緩的在街道上行駛着，青筍打聽了一會兒，駕着馬車往城西走去。
一會兒后，馬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掀開帘子，道：「公子，到了。」
這裏相對方才熙熙攘攘的鬧市確實是清凈不少，蘭芳與青墨先行下車后，站在一邊做恭敬的模樣。
沈涵下車，似笑非笑的看了蘭芳一眼。青墨不論人前人後都是這般模樣，蘭芳則是人前恭謹有加，是個合格的婢女，人後確實活潑可愛，一點都不像那些斯斯文文的少女。而最好玩的是，蘭芳可以因為一個小吃想盡法子來他這裏討要。
沈涵下了車，視線里一片金黃。
沈涵：「……」
蘭芳見了，張了張嘴，沒出聲，只恭敬的跟在沈涵的背後進了門。
沈涵一時被金燦燦的牌匾嚇到，爾後想起這個世界已黑紅為尊，黃色並不是帝王所屬。不過這種顏色也是非富即貴之人才敢用了，起碼單純的行商之人可不敢用。
不過這也太……打眼了，與附近的清凈完全不符合啊。
進了門，跑堂的小二從一邊的小椅子上起身迎了過來，笑嘻嘻的模樣很是討喜。
小二：「客官，幾位呀？」
青墨上前一步道：「四位，分兩桌。」
沈涵無奈，插口道：「在外就不要這麼講究了，一桌即可。」
小二笑嘻嘻的應下，迎著沈涵去了二樓窗邊。沈涵坐下后，發現這兒的風景不錯，外面便是一片荷花池。
小二見沈涵面上帶着滿意，臉上笑意更甚，又道：「客官，可是想吃些什麼？」
沈涵看跟着自己的人還站着，瞟了青墨一眼，青墨頓了頓，帶頭坐下。待幾人都坐好，沈涵詢問小二：「有什麼菜色？」
小二：「有檀扇鴨掌、鯉躍龍門、熗黃瓜衣、菊花裏脊、八寶膳粥……」
一串菜名報下來，沈涵一時也分不清那些到底是個什麼菜。想着自己本就不挑食，讓青墨他們點自是會推辭，便道：「上些個特色菜吧。對了，可有米飯？」
因為這邊偏北方，已有一些地區不提供米飯，而是用麵食當主食，故而沈涵有此一問。
小二笑嘻嘻，「客官要食，可叫廚房去做，客官來幾碗？」
沈涵看了看，青墨青筍一向吃的少，他自己也是少食多餐，就是蘭芳……
沈涵：「來五碗吧。」
小二：「好叻。」便下去排菜了。
小二一走，蘭芳便活動起來，看了看坐的比較遠沒有看這邊的掌故，俏皮的眨眨眼，笑嘻嘻道：「公子真好，知道蘭芳吃的多，專門多點一碗。」
青墨對於蘭芳的行為已經做到無動於衷了，反正在外面還是正經就行了，公子都不管，他也管不著。
青筍年紀還小，本來跟着沈涵還有些含蓄，在看到蘭芳跟沈涵的互動后，就放開了不少，歪著圓圓的腦袋道：「蘭芳姐，你吃這麼多，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哦~」
蘭芳瞟他一眼，很是神氣道：「我才不要嫁呢，跟着公子吃香喝辣的就好了。那些嫁了人的女子，個個被鎖在一方宅子裏，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有什麼好玩的。」
青筍捂嘴笑，直道蘭芳一點都沒有女子家家的羞澀，可以出去當女俠了。
沈涵讓兩人嬉鬧一會兒，轉頭吩咐青墨：「你去打聽下，哪裏有宅子可以租。」
青墨並沒有馬上下去，而是道：「公子，我們可以直接住進靈劍山莊。」
沈涵眯眼：「靈劍山莊與沈家有來往，那也是跟我爹我娘，我可與他們不熟。貿貿然然的去了，鬼知道會不會出漏子。」
沈涵在路上也發現這一次行程有些奇怪，古人雖然說壽命都偏短，但習武的人壽命都比較長，除非是意外，不然很少會與平民一樣……不過是五十的壽辰，值當靈劍山莊這麼大張旗鼓的宴請這麼多人嗎？
到了青山城，客棧爆滿也是讓沈涵心下嘀咕。雖說他這一世虛歲十六，這次也是第一次出遠門，但上一世的閱歷可不會因為重活一世而減少。這人來人往的，可是有不少姦猾之人，為了甩掉那些不懷好意之人，青筍可是多繞了兩個圈。
這壽宴，估計不僅僅是簡單的壽宴啊。
若不是已經放出聲說沈家會到，再讓管家派人只怕也是趕不及了。沈涵不由有些懷疑，他娘趕着這個時間消失，不會是知道了什麼，不想淌這渾水所以就跟着他爹跑了吧？
他還偏偏自個兒撞了上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青墨見主子執意要在青山城內住下，便下去打聽，還未出門，便見小二掀了帘子出來，看到青墨時笑嘻嘻道：「誒！小哥，可是有什麼事？」
青墨也不抱希望的把沈涵的話說了一遍，小二立馬喜笑顏開：「我們酒家後邊有個四進的院子，可是要去看一看？」
青墨愣了愣，沒想到想什麼來什麼，這裏就有個院子可以住，連忙上了樓與沈涵說去了。
沈涵聽了也是一愣，這也太巧了吧?但想想他與小二素不相識，想來也不會這麼巧就撞在了槍口上，讓青墨跟着小二去看看，行的話就住下。
沈涵：「記得問清楚價格。」
也是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青墨上樓來，道：「那院子不錯，收拾的挺乾淨的，這四周也安靜的很，就是……」
沈涵見青墨有些猶疑，便問道：「怎麼了？」
青墨：「好像已經有人住下了一間房。」
沈涵納悶，住了一個人怎麼了？爾後反應過來，這不是客棧，住了一個人……
沈涵對此倒是不在意，只是他也懶得費心思去找房子，青墨說不錯，那定然比平常人家要高一些水平。但，他這樣想，也得看人家樂不樂意。也不知道那人是租了一間房還是整個院子？
這樣想到，沈涵便吩咐道：「你去問問，那人可是願意與我們一起住？若是不願的話……」沈涵正巧聽見蹬蹬蹬的上樓聲，不久便看見小二端著菜上來，「算了，先吃過飯，你再去看看。不行我們再去找就是了。」
小二正聽見尾音，麻溜的把菜盤一一放好，道：「客官可是不滿意？需要小的幫忙嗎？」
對於小二的殷勤，沈涵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不過是找些賞錢罷了。
沈涵：「倒不是不滿意，只是你們那院子已經住了人，我要是帶着人住進去，有些不好吧？」
小二張了張嘴，差點脫口而出『一點都不介意』，爾後想起自己主子的吩咐，硬生生的吞了下去，連忙道：「那我去幫您問問？」
沈涵眼神閃了閃，小二方才的神色他自是看到了，只是好奇他要說什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涵謝過了小二，讓蘭芳給了賞銀。
小二接了賞銀，笑嘻嘻的退下，自去跑腿不說。
待沈涵幾人吃了飯後，小二又笑嘻嘻的湊上來，把那人的意願說了。沈涵滿意的讓蘭芳幾人去佈置房屋，又給了小二賞銀。小二捧著銀子喜笑顏開的下去了。
蘭芳纖弱的手毫不費力的提着大箱子跟着青墨去了那院子，沈涵讓人收拾了冷盤殘羹，坐在窗邊看着不遠處的荷花池，不知在想些什麼。
隔了一會兒，蘭芳人還沒上來，輕快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公子公子，院子裏住着一個大美人！」
沈涵回神望去，對於蘭芳的說辭並不在意，只問道：「打過招呼了？」
蘭芳笑嘻嘻的：「青墨打過招呼了，公子我們去外面走一走吧。」
沈涵知道蘭芳性子活潑，被拘的久了，老早就想出去逛逛了。想了想，便讓青筍跟青墨說一聲，晚間回來，便帶着蘭芳走了。
小二拿着賞銀笑嘻嘻的退下后，走出沈涵幾人的視線便收起了臉上的表情，臉色平靜的掂量掂量手裏的銀子，去了掌柜那。
掌柜正啪啪啪的打着算盤，小二靠近時抬頭看了一眼，見了小二手裏的銀子，輕笑：「又得了賞銀？去交給主子吧。」一點也不像一個市儈的商人。
小二撇了撇嘴，嘟囔：「也不知主子怎麼想的，一個賞銀也要給他。」
掌柜輕笑：「又不是沒給你補償，送過去吧，晚了主子不耐煩就有你排頭吃的。」
小二掀了帘子，腳步輕盈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