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謀逆(二)

90.謀逆(二)

「太子出來!」蔡則被太子內衛堵在門房的過道里,面對著眼前拿著刀劍威脅他的年輕衛士們,蔡則不以為意,沖著刀尖驀地往前走了一步,衛士們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一步,蔡則哈哈大笑,「憑你們這些弱雞崽子也敢殺老夫?」

守門小將氣的紅了脖子,「你!」

「我?!」蔡則銅鈴大眼一瞪,逼視小將,小將被他一身長久積累下來的血氣駭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太子出來,別作縮頭烏龜。」蔡則對著府內大喊。

彼時,孟景灝匆匆而來,「蔡老將軍你今日來,莫不是自首?」

蔡則兩手往前一扔,將兩顆人頭猛的拋向孟景灝,「你要的交待。」

「太子小心。」守門小將反應迅速,急忙用刀背拍下飛在半空里的兩顆人頭。

血水四濺,兩顆人頭落地,骨碌碌滾到孟景灝的腳邊,孟景灝怒目,「蔡則,你大膽!」

「老夫的膽子可不大,老夫的膽子若大,小太子你早屍首分家了。」蔡則傲慢的看著孟景灝。

「放肆!」孟景灝怒氣勃發。

「老夫不和你廢話。這是老夫兩個義子的人頭,那拿處子精血煉長生丹的事情就是他們做下的,和老夫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夫給你面子,此事就此作罷,你也別給臉不要臉。」

從小到大,孟景灝從未受過這等侮辱,當下奪了守門小將的刀就想砍了這老畜生。

「殿下息怒。」張順德一把抱住孟景灝的腰,拖住不撒手。

「混賬東西,你放開。」

「老將軍乃是開國老臣,您不能殺他。」張順德慌亂的叫道。

蔡則掐腰,在一旁哈哈大笑,「你這奴婢倒有幾分見識,他說的對。老夫為你孟氏打下這江山,身上大小傷口百餘處,老夫用幾個女人煉丹藥怎麼了?沒有我蔡則,哪有你現在的榮華富貴,你當你是聖祖嗎,說砍人就砍人。小東西。」

蔡則見把孟景灝氣的眼睛都紅了,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老匹夫欺人太甚!」孟景灝將刀一扔,「孤要面見父皇。」

原本太子府就是皇宮將光宅坊和永昌坊納入東宮改建成的太子府,太子府和皇宮只隔著一道東正門,之前孟景灝上朝參政都是走的這道門,他下意識的就想走捷徑,卻驀地想起,早在他被迫賦閑的時候,父皇就下令封鎖了這道門。

孟景灝只是一頓,便像其他親王進宮那般,走長樂門。

長平帝在御書房召見了孟景灝。

長平帝站著,低頭俯視跪著的孟景灝,面露得意的笑容,他早已知道蔡則做了什麼了,那正是他縱容的結果。

「父皇,求父皇為兒臣做主,蔡則欺人太甚。」孟景灝紅著眼睛道,「他看兒臣失寵於您,就不把兒臣放在眼裡了,父皇,到如今兒臣才知道,沒了父皇的寵幸,兒臣屁都不如。」

孟景灝膝行幾步,抱住長平帝的大腿,「父皇,你要為兒臣做主啊。」

長平帝看著眼前這個極肖聖祖的兒子,心裡是說不出的快意,彷彿看見聖祖跪在自己面前一樣,他甚至想,朕讓你當年看不起朕,你也有給朕下跪的一天!

長平帝猛的踹開孟景灝,就像聖祖當年踹他一樣,可惜孟景灝生的人高馬大,跪地如磐石,長平帝沒將孟景灝踹倒,反而被晃的一個趔趄。

若說之前只是拿孟景灝出心中深藏的對聖祖的怨恨之氣,那麼現在就是連孟景灝也恨上了,他恨孟景灝的不識趣。

身軀一站直,他就命令孟景灝,「把頭低下來,貼著地面。」

孟景灝聽話的照做,呈五體投地之狀。

驀地,長平帝照著孟景灝的頭就是連踹數腳,「孽畜,混賬,不孝子!」

服侍在側的玉蓮生被長平帝的這一舉措弄懵了,張大了嘴,待反應過來,就見太子的金冠已被踹掉,髮髻歪斜,烏黑的髮絲上都是長平帝的鞋印子,而孟景灝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陛下,不可啊。」玉蓮生忙上前來勸阻。

發泄了一通心裡積藏了十多年的恨毒,長平帝心情極為舒暢,一甩明黃的袍袖,背對孟景灝,「滾下去。」

「父皇,父皇您會為兒臣做主嗎?」孟景灝怯怯的聲音響起。

背對著孟景灝的長平帝滿面是志得意滿的笑,「朕自有主張,還不快滾,要朕留你用膳嗎?」

「是、是,父皇,兒臣什麼時候才可以重回朝堂?」孟景灝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

「看你的表現吧,還不快滾?!」長平帝怒斥。

「兒臣告退。父皇,兒臣的《孝經》已經抄了千遍了……」

「滾!」長平帝冷眉冷眼的轉過身來瞪孟景灝。

「是、是,父皇您別生氣。」

孟景灝狼狽的爬起來要走,長平帝驀地問,「你可恨朕今日這麼對你?」

孟景灝「噗通」一聲又跪下,嚇的一哆嗦,「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兒臣是父皇賦予的生命,父皇就是讓兒臣即刻去死,兒臣也不敢有絲毫怨言。父皇,您是灝兒的父皇啊。」

孟景灝趴在地上泣道。

長平帝滿意的點頭,「看來你的《孝經》沒白抄,回去繼續抄至萬遍,朕會酌情交給你些事情做的。」

踹一頓,再給顆甜棗,長平帝自鳴得意。

玉蓮生垂著頭,盯著腳尖,默然無語。

「多謝父皇。」孟景灝感恩的偷看了長平帝一眼。

「下去吧。」

「是,父皇您注意些身子,不要勞累,按時用膳……」

「啰嗦什麼,還不滾?」

「兒臣、兒臣去給皇祖母請過安后就滾。」孟景灝小心翼翼的道。

長平帝揮袖趕人。

待孟景灝走後,長平帝扶著桌子就是一陣暢快的大笑,「你瞧瞧他,這就是被聖祖讚揚懷瑾握瑜,天資過人,可堪社稷之重的東西,以前看著還好,現在越發窩囊了。」

觀孟景灝今日的作態,揣度著孟景灝的意圖,玉蓮生心裡有了底,就道:「太子仁孝順從,雖不大成氣候了,但對您確是百依百順的,也從不敢忤逆。」

「……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經過老大在楓葉山鬧的那一出,朕對這幾個兒子是都不放心了。尤其是太子,不知怎麼回事,朕打從心裡就對太子喜歡不起來。」

玉蓮生忙道:「民間有這麼個說法,奴婢說給您聽聽,都說兒女是上輩子的債,想來太子上輩子是您的債主吧。」

「誰知道,反正朕就是不喜歡太子。」

太后居住在慈寧宮,每隔三五日,下朝後,孟景灝都是要來請安的,只是太後有時並不召見,有時又特特把孟景灝請來,說上一個時辰的閑話。

孟景灝一進慈寧宮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忙問在前頭引路的慈寧宮掌事兒姑姑,「玲姑姑,皇祖母病了嗎?」

「有些日子了,先開始是斷斷續續的,只晚間咳嗽幾聲,這兩日就嚴重了些。」

說著話,太後由一個大宮女攙扶著從寢殿走了出來,「灝兒來了。」

孟景灝忙上前攙扶。

看著孟景灝狼狽的樣子,太后大驚失色,「誰弄的你?」

扶著太后在獸腳軟榻上坐定,孟景灝就跪下來,紅著眼睛把在御書房的事情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混賬!沒有你,皇位哪裡輪得到他來坐。」太后被氣的劇烈咳嗽起來。

「皇祖母息怒。」孟景灝趕緊幫著撫順胸口。

掌事兒姑姑也趕緊倒來熱茶。

喝過熱茶,太后緩了緩,摸著孟景灝的頭,嘆息,「哀家時日不多了,卻還看不到你登基,到了下面怎麼向聖祖交待呢。」

「皇祖母長命百歲。」

「那是哄人的話。」

彼時,掌事兒姑姑拿了梳子和鏡子來,讓孟景灝坐在腳踏上,她打散孟景灝的頭髮,開始給他重新梳發。

「聽你這麼說,皇帝應是極為厭惡了你,你可有所打算?」

孟景灝看向伺候在側的宮女們,太后就揮了揮手,「好了,說吧。」

坐在腳踏上,望著灑進殿來的陽光,孟景灝道:「皇祖母,孫兒要提前登基,您看可好?」

太后一笑,「哀家就覺得你今兒來是有事,果不其然。好,怎能不好呢,能在死前了結此事,哀家求之不得,可是需要哀家的幫襯?哀家不是元后,不過是婢女出身,因聖祖愛慕長平公主之故,將哀家要到手裡,納為妾,後來更因愛屋及烏,元后故去后,把哀家封為了皇后,哀家這一生的榮華,都是聖祖所賜,聖祖交待讓哀家看著你登基,哀家時時刻刻不敢忘……瞧我,扯遠了,哀家只是想說,哀家娘家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太子賞他們口飯吃餓不死就是了,卻是幫不上太子的。不過,哀家在這宮裡也活了這麼些年了,手裡還是有幾個可用之人的。」

從太后的這段話里,孟景灝聽出了幾點意思,其一,成事後看顧她娘家人,並不要官要爵,只要吃喝不愁便罷了;其二,她感念聖祖之恩,一定會幫他;其三,她娘家式微,幫不上忙,但是她在宮裡有勢利,可幫;其四,皇祖父不僅在父皇那裡安插了玉蓮生,竟然還託了皇祖母看顧他?!

皇祖父就那麼看好他?

而且,從太后的話里,他一點也沒聽出太后對長平帝母子有恨。

心裡有了疑問,孟景灝就試探道:「外祖父讓孫兒來尋您時說,您曾育有嫡子,卻被聖母皇太后害死在太液池裡,可有此事?」

太后微微一笑,「他是這麼說的?」

頓了頓,點頭應下,「就算是吧。」

「嗯?」重新梳好了髮髻,孟景灝起身,疑惑的看著太后。

太后卻笑道:「別管那些陳年爛事,說罷,你要哀家怎麼幫你。」

孟景灝就湊到太后耳邊,低聲絮語。

「還要留著皇帝的命?」太后詢問。

「那畢竟是父皇。事成后,讓他在某處行宮榮養也就是了。」

太后笑了,「你是個仁厚的孩子。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吧。」

「多謝皇祖母。」太后這一環是最關鍵的,沒想到太后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孟景灝心裡的成算更大了些。

待孟景灝一走,太后就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了起來,掌事兒大宮女忙拿了帕子遞給太后,太后捂住嘴又咳嗽了一會兒,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片刻,終於止歇。太后拿下捂在嘴上的帕子,看了一眼就給了身旁的宮女。

宮女打開帕子一看,血絲粘連,登時就嚇白了臉。

太后淡然道:「哀家病了,傳皇帝來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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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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