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痴女兒(一)

40.痴女兒(一)

孟景灝邁進暖閣卻不見梅憐寶,不禁奇怪,便問了一聲,「寶夫人呢?」

張順德四下里瞅,也不見福順,道:「福順那小兔崽子也不知哪裡去了。」

才說著,福順慌裡慌張從裡面跑了出來,「咕咚」跪地上,「殿、殿下,奴婢該死。」

「說,梅憐寶呢?」

「在、在小隔間。」福順哭喪著臉耷拉著腦袋道。

小隔間,那是放官房,即馬桶的地方。

還以為這小子做了什麼壞事,嚇的張順德捏了把冷汗,一聽是這個就偷偷瞪了福順一眼,「那你說自己該死做什麼?」

「殿下回來了。」小隔間里先傳來梅憐寶的聲音,接著又是拖拉東西的聲響。

福順忙忙的爬過去,求道:「寶夫人您行行好,那是殿下的,這個可不能拿走。」

孟景灝一想就隱約明白她想拿什麼了。

片刻,果見她拽著壁虎尾巴,把他慣用的壁虎官房拖了出來,雖說官房每用一次都刷洗的乾乾淨淨,裡頭還鋪著香料末,到底不是件雅用的物件,還是他私用的,便有些難為情,輕咳一聲,斥道:「你在做什麼,什麼都是好玩的嗎,還不快過來。」

梅憐寶不幹,笑眯眯道:「那殿下把這個給了阿寶,阿寶就不往外拖了。」

見孟景灝不答應,她就使勁往外拽,蓋子上的螭虎都露了出來,直到把這物件都拽了出來,孟景灝瞧了幾眼,心裡有些捨不得。

這官房是用檀香木整個挖空雕刻出來的,四隻爪子緊緊抓著地,是官房的四條腿,身上有栩栩如生的鱗片,肚子鼓鼓的,尾巴捲起來,高高翹著形成手柄,壁虎頭高高抬著,兩眼向上注視著騎在後面的人,兩個眼睛是用紅寶石鑲嵌的,嘴巴微張,正好能把手紙放在裡面,整個憨態可掬又不失威風,是跟著他的老物件了。

見她撩起裙子還要騎一騎,忙撫額無奈道:「給你就是,趕緊塞回去。」

梅憐寶露出得逞的笑,趕緊招呼福順,「福順快來,你親自送到我的隨園去。」

「這是大白天能見人的東西嗎,還怕孤賴了你的?」孟景灝氣道。

「有本事殿下白天別用。」

像是皇宮、太子府又或者一些講究的人家,府里根本不設茅房,怕有味道,都是用官房,用一次就讓下人洗刷一次再鋪上香木屑。

孟景灝被噎了一下,四目相對,梅憐寶嘿笑,孟景灝瞪了她一眼,問道:「你來見孤就是為了這隻大壁虎?你何時見過孤的大壁虎?」

梅憐寶這才想起正事來,「哪有,殿下讓阿寶等,阿寶就在這屋裡隨便玩玩,偶然發現的。殿下,能再給阿寶分派幾個侍衛嗎?」

孟景灝毫不猶豫的駁了,「不能違了規矩。」

「那婢妾就不省親了。」梅憐寶賭氣道。她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若是要不到就不回去了。

「胡鬧。」孟景灝想了想道:「侍衛是不能再給了,再給你兩個會拳腳的太監吧。」

這時張全奉上茶來,孟景灝接過蓋碗,垂下眼輕吹了下茶水,「你和阿奴到底是一家姐妹,在外面不許鬧,損了太子府的名聲,孤絕不輕饒了你。五日省親,隨你選哪日出府,你二人一起回去再一起回來。」

「知道了。」梅憐寶湊到孟景灝身邊,抱著他的腰道:「阿寶捨不得殿下,要不然阿寶就不回了,趁著這幾日她們都走了,殿下和阿寶肆無忌憚的那個那個好了,花前月下,假山洞裡,鞦韆上,書桌上,浴池裡……」

「咳,咳咳。」孟景灝被嗆了一下。

「聽人說人倒霉了,喝口水都會嗆到,殿下要倒霉嘍。」

這時候伺候的人都自覺的下去了,孟景灝一把捏住梅憐寶的手,低聲在她耳邊道:「閉嘴。」

「幹嘛呀,殿下不想試試嗎?」下巴擱在孟景灝的肩膀上,一隻素白的小手開始拽他的玉腰帶,另一隻在他背上畫著圈兒,吐氣如蘭,水眸蕩漾,像一個勾引人墮落的女妖。

「在這炕上也不錯,殿下一手捧著書讀,阿寶就坐在殿下的腰上,觀音坐蓮台呀。」輕輕喘息著便往他懷裡鑽,孟景灝攔了一下,抵著她的腰,張嘴親了親那誘人的紅唇,原本只想停留一下,被那舌頭勾弄的加深了這個吻。

梅憐寶正兀自得意想在炕上玩玩,便被拍了一下屁股,推下炕,面無表情道:「來人,送寶夫人回去。」

「幹嘛呀,哼。」梅憐寶捂著屁屁哀怨的瞪孟景灝一眼,「我自己不認得路啊。」

吐吐舌,扭著比以前肥了點的腰,妖妖嬈嬈的往外走,孟景灝瞧著眼疼,呵斥,「你給孤站直了走!」

「知道了。」梅憐寶回眸一笑,朝孟景灝甩甩手絹。

孟景灝心裡便泛起一句詩來,回眸一笑百媚生,後宮粉黛無顏色。

甭管她腦袋裡都塞了什麼黃,但只要她在,群芳則黯然失色。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念叨了幾句孟景灝才靜下心來,對於能控制住自己不被美色所迷,縱情聲色,心裡很是滿意。

回到隨園,卻在門口看見梅憐奴,因剛撩撥了孟景灝而高興的心情一下降到谷底。

她看見梅憐奴就煩躁,現在殺殺不得,還得留著她順蔓摸瓜找到幕後黑手,攆又攆不走,她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現在整個太子府都知道她梅憐奴是個戀姐狂魔了吧。

「姐姐。」梅憐奴規矩的行了個以下對上的禮,眼神******濡慕******的看著梅憐寶道:「我來問問姐姐哪日回去。」

想到孟景灝的囑咐,梅憐寶就咽下「我才不和你一起走的」話,道:「我哪兒知道哪天,興許後天就走,興許最後一天,你等著吧。」

「嗯嗯,我都聽姐姐的。」梅憐奴高興的道。

無論是梅憐奴的臉,還是她的聲音都給人一種親近柔和的感覺,若非有上輩子血的教訓,她發誓她真的還會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疼著、護著、捧著。

她靡艷到了極致,梅憐奴就聖潔到了極致,這才是她梅憐寶的剋星呢,不把她們放在一起比較還好,但凡放在一起,梅憐奴就把她襯托的越發妖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吧,有梅憐奴珠玉在前,就把她襯托成了妖珠。

梅憐奴還一貫的用一雙悲憫的眼睛看人,尤其在看她的時候,悲憫更盛。

「真把自己當菩薩了?還不滾,等著我請你吃飯啊。滾滾滾。」梅憐寶煩惡的不行。

梅憐奴嘆息一聲,轉身走了。

梅憐寶死死攥著手才忍著沒掐死她。

她有什麼讓梅憐奴悲憫憐惜的?!

她也從不覺得自己可憐。

可她還是生氣了,一頭火的往屋裡走,腦子裡被怒火佔據,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哪裡,一下撞了高几,把高几上的細頸插梅瓶撞了下來。

「咣當」一聲摔的粉碎,嚇了梅憐寶一跳,怒火也跑沒影了。

藍玉趕緊奉茶來,勸道:「夫人咱不生氣啊。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梅夫人真是奴婢見過最沒脾氣的人了,這人長的像菩薩,怎麼性子也慈成這樣,您都那麼對她了,她還巴巴的黏上來,在咱們瞧來,她是個可憐的,可她偏又可憐您,究竟怎麼想的呢。」

自知失言,藍玉忙道:「奴婢不是說您壞,奴婢的意思是,太子妃說的對,她興許真的就喜歡您那麼對待她,您越是不給她好臉色,她越是開心。」

小倩笑道:「藍玉姐姐用『可憐』二字不大妥當,奴婢覺著該用『悲天憫人』四字,也不止是對您,有一回她來咱們院門外守著,一隻蜜蜂許是被她的頭油香氣引來的,蜇了她一下,伺候她的人把蜜蜂拽出來就死了,她都眼淚汪汪的給念了段往生咒呢。」

小櫻也道:「奴婢算是看明白了,梅夫人真是個菩薩。」

梅憐寶哈哈笑起來,笑的眼淚流,卻把藍玉等人嚇著了,都紛紛解釋,小櫻道:「奴婢並非誇她,就是覺得她太沒脾性了。」

「反正奴婢不喜歡她。」藍玉也道。

「沒事,我就是悟出了點事兒。」梅憐寶擦擦眼淚。

為何悲憫她,因為早知她的結局唄。所以這輩子依舊如是,早知她會有怎樣的結局,故此憐惜,故此悲憫,故此縱然她又是絆她,又是讓她淋雪水的,她都不在意。對一個將來會替她千刀萬剮的人,梅憐奴擺出一副憐惜包容的臉來不奇怪,真的一點也不奇怪,這就是梅憐奴啊。

被貶為姬的那日,她放出話去,明明白白的告訴梅憐奴,「我知道你身後有人指使」,那日她已有必死之心,故此說出那話意圖引誘她背後之人自亂陣腳,但顯然,她高估了自己,那背後之人根本把她的話當放屁。

但這更加證明了,她梅憐寶在那人眼裡多麼的渺小,渺小到根本對人家造不成威脅。

可是該對她實施的利用還會繼續,如果說孟景灝生辰宴那日大皇子強暴她是一個她命運的轉折點,那麼這個轉折點是不是依舊還會發生,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達成背後之人的目的為止?!

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

她除了一張臉以外,再無可利用之處。

梅憐寶一點一點的回想上輩子,又一點一點的和這輩子做對比,反覆的想,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

結局是,她被千刀萬剮,孟景灝被廢,那麼背後之人的目的應該還是廢掉孟景灝,廢掉孟景灝當然是為了皇位,而她記得,大皇子是第一個被孟景灝逼死的。

她可不可以這樣想,孟景灝先逼死大皇子是為了她而成怒氣。

那麼,她是用來刺激孟景灝的?

不不不,孟景灝又不愛她,她陪誰睡,有幾個還是孟景灝指定的呢。

孟景灝個賤人。

梅憐寶又恨起來,恨不得活吃了他。

想的頭疼都想不出所以然,梅憐寶往床褥上一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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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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