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辨忠奸阿寶入梨園

第21章 辨忠奸阿寶入梨園

宮裡的人都有睡小午覺的習慣,這叫做得天地陰陽的正氣。

到了小午覺的時候,整個府里就都安靜了下來。

端本殿,暖閣。

孟景灝沉冷的坐在炕上,地上跪著梅憐寶和林側妃,她們的頭髮上、皮裘上都沾著雪,進了屋后遇熱都化了,這會子皮裘上的毛都濕潮潮的趴下了一片,青絲和發簪上都掛著小水珠,因之前熱了身子,臉蛋都紅撲撲的,姿容越發盛了。

她二人跪了有些時候了,梅憐寶倒還好,身子向來康泰,林側妃就不行了,她本就瘦弱嬌病,這會子就搖搖欲晃起來。

孟景灝起身,將林側妃扶了起來,攙她到炕上坐定。

「多謝殿下。」林側妃心下稍安,看來犯錯的不是她,既不是她,那就是梅憐寶了,不知這丫頭又怎麼惹了殿下。

「梅憐寶,今,貶為姬,即日起搬入梨園。」孟景灝沉冷開口。

梅憐寶愕然抬頭,心頭忽的驚惶不安,「為何貶我?」

林側妃閉緊因驚愕而微張的嘴,靜觀其變。

「孤貶斥一個侍妾還需要理由嗎?」

孟景灝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梅憐寶,梅憐寶跪著,仰頭才能看到孟景灝,當四目相對,孟景灝眼神冰冷,梅憐寶懼的瑟瑟發抖,不是畏懼於孟景灝,而是畏懼於那不可更改的命運。

從家姬升到侍妾,她本以為她已經小小的更改了一下自己的命運,看,上輩子她就沒做過侍妾而這輩子做了侍妾,她改變了一點點了,可現在,侍妾才做了幾天,新分到的屋子才住習慣,一下子又掉了下去,又掉了下去……

眼淚簌簌落了下來,她看著孟景灝,從不奢望他能救她,只是想看著他而已,你看,這個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男人還沒有得到,不能絕望,不能絕望……梅憐寶,你這輩子是要做把這個男人得到再踩到腳底下的惡毒女人啊,目的還沒有達到,不能絕望,但可以哭,哭一哭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林側妃看著蜷縮成小小一團發抖卻仰著頭努力看著殿下的梅憐寶,忽然心疼起來,「殿下貶斥一個侍妾是不需要理由,但殺人放火判罪之前,官老爺們還會給判詞呢,殿下身為儲君,貶斥一個侍妾難道就那麼吝嗇判詞嗎,還是說根本找不到判詞,殿下只是憑自己的喜好?」

一個憑自己喜好辦事的太子,還能做好一國儲君,將來的明君嗎?

說的嚴重一些,這是對一國儲君的詆毀、威脅和冒犯。

「林側妃,你不要命了嗎?!」

林側妃說完就後悔了,冒犯皇太子,那是死罪,她死不足惜,可她身後還有一族人,遂顫顫跪了下來,卻死抿著嘴不吭聲。

梅憐寶看著孟景灝,看著他巍峨的身軀,他俊朗的臉,甚至去想他的碩大,不行,得不到這個男人她不甘心,還有九年呢,她還有機會。

甭管在那一瞬,她所看到想到的東西里夾雜了什麼不合時宜的壞東西,總之靈光一閃,找到原因,她又滿懷鬥志了。

梅憐寶一抹眼淚,「噌」的站了起來,「孟景灝,你為什麼貶我,難道是因為那夜我打了你嗎?」

冷厲悲壯絕望的氣氛忽的一凝碎成渣渣。

孟景灝愕然一瞬,忽的整個人都僵硬了,看著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的梅憐寶,瞪她,帶著警告。

梅憐寶恍然大悟,憤怒的指著孟景灝罵:「你還要不要臉,是你把我弄疼了,我不該打你嗎,你還皇太子呢,你還有太子妃側妃夫人那麼多女人呢,太差勁了,太羞恥了,我說你為什麼突然貶我呢,原來是想殺人滅口嗎?」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快給孤閉嘴。」孟景灝的臉滾燙起來,若非他膚色深怕是已經通紅的讓人看出來了。

「我不,你這個斤斤計較的小人,我打你的時候你不當場發作,這會子又無緣無故的貶我為姬,原來是秋後算賬啊,你這個卑鄙小人。」

「放肆的東西,孤是那種秋後算賬的人嗎?」

「你是,你就是,你看你現在就貶我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讓你打回來,打回來后就不許貶我了,聽到沒有?」

林側妃已經懵了,看著和太子吵架,不,單方面罵太子,把太子罵的張口結舌、氣怒攻心卻還沒被拉出去砍頭的梅憐寶,由衷的佩服她的膽量。

但是,他們的對話她怎麼聽起來感覺臉要紅了呢?

是她想的那樣嗎……

不對,她聽到了什麼,梅憐寶打了太子,打了太子卻好端端的活到現在又提著太子的名字罵了太子……

「好,孤就給你一個理由。梅憐寶,你把你八妹梅憐珊推下水淹死了她,真以為沒人知道嗎?似你這般惡毒的女人,孤怎麼會留在身邊,讓你去做家姬而沒有處死你已經是對你莫大的容忍了。」孟景灝只覺自己頭昏腦漲,看著梅憐寶恨不能掐死她,真是匹野馬駒子,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不知羞恥,不知羞恥!

梅憐寶有片刻的慌亂,張口結舌,面色蒼白,「不、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想推我下水,她從父親那裡知道你的身份就想弄死我取而代之,是她要推我下水,我反手就把她拽了下去……她不知道我會游水,我本來想救她的,我真的想救她的,可她到了水裡還想弄死我,我掙扎、我拚命掙扎,我不知道她不會水,我拚命爬上岸去,她、她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害怕,我……」

「你以為孤會信嗎?」孟景灝冷笑。

「所以、所以你是因為這件事,原應了我,讓我做你的女人,卻最終打落成了陪客的家姬?」解開了困擾了她一輩子的一個疑團,梅憐寶忽然狠戾起來,「是不是梅憐奴那個賤人告訴你的?」

「阿奴才不會說,她看見你行兇替你隱瞞,只是噩夢驚醒,魂不守舍時讓陳嬤嬤套出了實情,若非如此,孤又會知道你是這樣的毒婦。」

「毒婦?」梅憐寶攥緊了拳頭,「對,我就是毒婦,可你的阿奴比我還毒,孟景灝,你等著吧,等著被你的好阿奴毒死,聽說前朝有種芙蓉花,吃了這種花的花粉會上癮,你會從一個威儀赫赫的儲君變成一個臉都爛掉的被圈禁的廢人!」

「你說什麼?」孟景灝一把抓住梅憐寶的胳膊。

梅憐寶現在氣的沒有理智,一口口水就吐孟景灝臉上。

「你!」孟景灝揚起了巴掌。

「你打,你要不就打死我,要不就砍了我,反正我在下頭等著你呢,等著你爛掉,爛成骨頭渣子的下場!」

梅憐寶的眼睛通紅。

孟景灝怒的胸腔劇烈起伏,巴掌高高揚著,看著她怒色的小臉,如同盛開到了極致的荼蘼,艷色生光,那張突突突往外吐刀子的嘴,紅潤飽滿,瑩潤光澤,引人吮吸親吻,狠狠的……

「一個賤人梅憐奴想廢了你這個太子還是太難,她大概只是負責*你的身子,腐蝕你的意志,她後面還有指使的人呢,一個龐然大物,你再沒用也是個太子,一個兩個的小貓小狗還弄不倒你,所以,孟景灝,我等著看你的下場,來呀,打死我,我在下頭等著你!」

孟景灝把梅憐寶的話都聽到了耳朵里,鑽到了心裡,尤其是那句,你會從一個威儀赫赫的儲君變成一個臉都爛掉的被圈禁的廢人……

「信口雌黃,滿嘴荒唐言,以為這樣胡攪蠻纏孤就會縱容你嗎,來人,把這個賤人弄到梨園去。」

梅憐寶就知道孟景灝這賤人不會信她的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不就是去梨園嗎,伺候男人容易的很,人家從小可就是有花魁教導的呢。」

「滾!」孟景灝被氣的肝疼。

「哼。」梅憐寶轉身就走。

林側妃跪著,僵硬著身子聽完了梅憐寶和孟景灝的所有對話,心裡有懷疑更有驚慌,太子會被廢掉,真的假的……

「殿下?」林側妃惶惶的看著孟景灝。

孟景灝坐在椅子上,他的身軀高大,背往前弓著,整個人都彷彿攏上了一層黑氣,像一頭猙獰的,繃緊鱗片的龍。

龍頭轉向林側妃,龍目煞氣森森。

林側妃心思玲瓏,頃刻瞭然孟景灝此時的想法,白著臉哀求道:「殿下,妾什麼都沒有聽到。」

孟景灝看了林側妃良久,「下去。」

林側妃抖著腿爬起來,顫著手稍整了下儀容,行禮后,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

外頭靜悄悄的,整個端本殿只剩張順德僵僵的守住殿門。

殿內,孟景灝細細想了一遍又一遍梅憐寶當時說的話和神情,心裡一陣一陣的翻江倒海。

同出一家,他從沒懷疑過梅憐奴,因為梅憐奴是他無意中發現的,住在梅家狗窩裡,蓬頭垢面,當時她被兩條狗追,快要追到被撕咬的時候,他出手救了下來,臟污遮不住她傾城的容貌,這張小臉的美和梅憐寶的美截然相反,一個若說有妖氣,另一個則是佛氣、仙氣,生來彷彿就和梅憐寶相剋,彷彿她能解梅憐寶的妖氣似的,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把她也帶了回來。

接觸之下他發現梅憐奴什麼都不懂,像個孩子一樣,於是對這個自小被虐待的女孩多了幾分憐惜,梅憐寶那個野馬駒竟然指控他會被梅憐奴毒死,會嗎?阿奴看起來那麼弱小,那麼惹人憐惜,只是因為在家時梅憐寶給了她她不吃的饅頭就對梅憐寶感恩戴德,這樣一個知道感恩的善良小東西會給他下毒嗎?

梅憐寶說的那麼信誓旦旦,說他的臉會爛掉,是對他的詛咒還是真的看到過?

芙蓉粉,曾差點導致前朝被瓜分的至毒,那是皇族秘辛,梅憐寶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種東西,是誰告訴她來混淆視聽的,還是梅憐寶知道什麼?

假若梅憐寶說的是真的,梅憐奴被人指使了,誰指使了她?

老大?老四?老五?老六?

廢掉孤后,有資格問鼎帝位的就是他的這些兄弟們了,左不過是這幾個人罷了。

即便梅憐寶不說,想要把他拉下來的也是這幾個人。

他倒要看看梅憐寶、梅憐奴這對傾城姐妹哪個忠哪個奸,又或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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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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