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挖洞尋蛇傻大膽

第16章 挖洞尋蛇傻大膽

冬夜,萬物枯寂。

太子府的花園裡一片烏黑,只供人行走的小徑上豎起的鏤空石柱子里點上了昏黃的蠟燭。

到了這個季節,萬紫千紅大多都凋謝了,枯葉在枝頭招搖,唯余松柏長青。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扒開一叢萬年青,梅憐寶露出了腦袋來,左右一瞟,沒人,太好了!

一手抓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花布袋子一手拎著小花鋤,梅憐寶整兒個鑽了出來,也不知她往哪個犄角旮旯去過,髮鬢上刮啦了一片蜘蛛絲,幾枚枯葉,小臉上也沾了灰。

倚著鏤空石柱,借著石柱里昏黃的光,梅憐寶開始收拾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有點臟。低頭一瞧沾了泥的鞋幫子,梅憐寶訕訕,好吧,是很臟,這些明晃晃都是罪證啊。可惜她現在沒有信任的人,要不然串通一下,弄一套乾淨衣裙換上再回去就能洗脫罪證了。

天全黑了下來,因之前挖洞挖的太投入了,她也沒注意什麼時候黑的,故此拿不準現在是什麼時辰。

大冬天的,小東西們都睡覺了,能挖到布袋子里的這條都是她小時候嚇唬姐妹積累下來的好技術啊。

想想還有點小得意。

一陣寒風刮過,枯葉在枝頭髮出簌簌輕響,枯枝如骨爪在烏漆墨黑的夜幕里張牙舞爪,鬼魅妖異。

梅憐寶看見了,昂著腦袋冷哼,「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鬼,笑話!」

猛的一陣寒風襲來,石柱里的蠟燭忽的熄滅。

「哎呀娘呀,嚇死阿寶了。」梅憐寶拔腿狂奔。

冬日,夜長天短,晚膳比夏日提前了半個時辰,阿寶回到錦瑟苑的時候,從膳房提來的飯菜都冷透了,所幸趕在錦瑟苑下鑰之前回來了,沒被鎖到外頭去,太子府的規矩,下鑰之後,鑰匙都被交到張總管手裡,再想打開只能等到明兒一早。

錦瑟苑是個大院子,院子里種了幾株四季茶花,正盛開著,有紅瓣黃蕊的,有白瓣黃蕊的,綠葉如翠,鬱郁蔥蘢,如傘如蓋,把整個寂寥的院子點綴的有了點子生機。

李夫人住了一明兩暗的正屋,這會兒有個人影映在窗上,纖細窈窕,大概那就是李夫人吧,上輩子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又或者聽過一耳朵但忘記了,總之這不是個要緊的人物。

梅憐寶搶了向陽的東廂房,還帶一個耳房,比梅憐奴那個背陰的西廂房好太多了,冬天住背陰的屋,凍不死她,也讓她得個病什麼的,哼。

一忽兒進了自己的住處,便叫道:「凍死了,凍死了,快端火盆來我暖暖腳。」

「哎呦,您這是去哪兒了,弄的這樣髒亂。晚膳您也沒回來,要不是您有言在先,奴婢就趕著她們出去找去了。梅兒,快,火盆,蘭兒,去倒杯滾滾的熱茶來。」藍玉忙上前來拿帕子給梅憐寶拍打,又扶了她在椅子上坐下,火盆端來放在她腳邊,熱茶捧到她手裡。

梅憐寶踢掉沾了泥的鞋子,又撿了扔火盆里,火星遇著易燃的綢布「轟」的一下子竄出了火舌,嚇了藍玉一跳。

「寶侍妾您這是?」

「別問。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就去花園子里逛了逛,很快就回來了,知道不知道?」梅憐寶撩著眼波把藍玉、梅兒、蘭兒都掃了一遍,頗有威儀。

三個宮女都不是傻子,大抵知道這個主子幹了什麼,興許是件大事,還會連累她們的小命,梅兒蘭兒就急了,鼓著腮幫子瞪梅憐寶。

藍玉很鎮定,翻弄一回炭火把黃銅籠子罩上,跪下來把梅憐寶的腳抱在懷裡,放在銅籠子上,烤一會兒揉一會兒,揉的梅憐寶舒服的吐氣,心裡對這個藍玉挺滿意,當然對太子妃就更滿意了,太子妃是個賢惠大度的太子妃啊。

「竟然敢瞪我,貼牆根跪著去。」梅憐寶小手一指冰涼的牆面,像個折磨小宮女為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惡毒小蠢貨。

梅兒蘭兒這倆「聰明絕頂」的小宮女很是不忿,卻不敢反抗,乖乖去跪著,貼著冰冷的牆根,凍的哆嗦,眼神恨恨。

梅憐寶喝著熱茶,滿意的點頭,這就對嘍,恨我的都去牆根跪著去,看著我怎麼得意,怎麼興風作浪。

「我出去后,對面有什麼動靜嗎?」腳丫子暖和了,梅憐寶抽回腳,盤腿坐椅子上問藍玉。

「收拾完屋子,除了去領晚膳的時候,梅侍妾不曾出來過。」

梅憐寶心想,那貨的忍耐性一向很好,輕易不會露馬腳,龜縮在屋裡很正常,看來她得使勁刺激她才行啊。

瞥眼看撂在火盆旁的花布袋子,袋子里正遇熱蠕動活潑起來的小東西,梅憐寶陰陰的笑了,就從今晚開始好了。

吩咐藍玉伺候著換了身乾淨的紅襖、襕裙、繡鞋,披上火狐裘,梅憐寶把花布袋子往袖子里一藏,托托鬢髮,施施然道:「走,咱們到對面借茶爐子熱飯去。」

那架勢,哪裡是去借東西的,倒像是去示威的。

藍玉不知怎的,覺得有點想笑,便把要說:咱們自己有新分到的茶爐子這話咽了回來,恭恭敬敬的應「是」。

兩邊就隔了幾十步遠的距離,極近。

別人敲門用敲的,但梅憐寶敲梅憐奴家的門是用踹的。

「開門。」

「咚咚咚」踹個不停,抄家似的,嚇死個人。

開門的是個小宮女,一臉雪白,大抵是讓梅憐寶嚇的,對於自己造成的氣勢,梅憐寶得意的揚唇。

「九妹妹,我來借你的茶爐子使喚。」推開小宮女,梅憐寶就闖了進去。

「七姐姐。」梅憐奴坐在榻上,圍著厚厚的小被子,眼睛哭成個核桃,身邊站著個整潔板正的老宮嬤。

這老宮嬤梅憐寶知道,是伺候過孟景灝的,在太子府里頗受敬重,乃是孟景灝特意調來教養梅憐奴的,誰讓人家梅憐奴是個從狗窩裡長大的純白的白紙呢,什麼都不知道,自然需要好好教養。

「你哭什麼,誰又欺負你了?」

「沒、沒誰欺負阿奴,七姐姐你來看阿奴,阿奴就高興了。」梅憐奴破涕為笑,「藍蝶,去把咱們的茶爐子找來給七姐姐拿去用。」

「凡是侍妾都能分到一個茶爐子,怎麼又來借咱們的使。」藍蝶不甘願的咕噥,站原處不動彈。

「多嘴多舌,你的規矩呢。」老嬤嬤肅著臉呵斥。

「陳嬤嬤別生氣,藍蝶也是向著我,我去給七姐姐拿。」說罷,作勢要下榻,被陳嬤嬤按下了。

「算了,我是使喚不動你的丫頭的,我自己去找總行了吧,想吃口熱飯怎麼都這麼難。」梅憐寶東瞅瞅西看看,嘖嘖道:「你這屋裡拾掇的真雅緻,呦,還有一個貓兒滾繡球的緙絲屏風呢,殿下賞的吧,呵呵。」

「是殿下賞的。」梅憐奴羞澀的笑笑。

屏風設在床頭,屏風後頭便是放恭桶的地方,梅憐寶轉過去,若無其事的把解開了的花布袋子扔到了床底下。

「寶侍妾,您不是來借咱們的茶爐子的,怎麼跑我們梅侍妾的床頭去了?」藍蝶陰陽怪氣的道。

梅憐寶心情頗好,便笑道:「我嫉妒啊,嫉妒殿下賞了九妹妹這麼些好東西,哪像我那屋裡,連張像樣的軟榻都沒有。我哪裡是來借什麼茶爐子的呦,我來打秋風的。我瞅瞅九妹妹有什麼好東西,我就要了擺我那屋裡去,九妹妹,你這屏風我極喜歡,你給我擺兩天唄。」

梅憐寶親熱熱的跑去握梅憐奴的手,梅憐奴高興極了,重重點頭,「七姐姐你讓人搬了去吧。」

「侍妾。」藍蝶氣的臉都綠了。

「沒什麼,一個屏風罷了,七姐姐喜歡就搬去用。」梅憐奴大方極了。

梅憐寶一拍巴掌,「藍玉,你去叫服侍我的那倆太監來,咱們搬!」

「這個屏風、那個暖塌,還有那個仙女飛天的梅瓶,還有還有……」

藍蝶氣的哭,梅憐奴喜滋滋的笑。

「哎呀,我跟九妹妹鬧著玩的,快別哭了。鬧騰了這會子,我都餓了,藍玉,咱們回。」

藍玉腹里都笑抽筋了,面上忍的辛苦,忙低著頭過來攙扶。

她一忽兒來仿若蝗蟲過境,寸草不留,一忽兒走又如狡狐耍人,直氣的藍蝶跺腳捶手,梅憐奴卻笑呵呵道:「七姐姐又和我玩了呢,真好。」

直讓藍蝶嘆梅憐奴是個傻子。

從梅憐奴的屋裡出來,冬寒的風刮著臉疼,梅憐寶也不笑了,還裹了一肚子氣和懼。

梅憐奴越是這樣越昭示著她的可怕。

最可怕的是,她還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梅憐奴敬愛著她梅憐寶,她梅憐奴把她梅憐寶當成是生命里最重要的親人。

上輩子也是這樣,從頭到尾,直至她被綁到行刑台上,梅憐奴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唯一的親人是她梅憐寶,她唯一的弱點也是她梅憐寶,她能為梅憐寶做任何事。

而上輩子她信了,並為之感動。

梅憐寶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忽的就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哇哇哭了,站在飄雪的大院子里,寒風吹的她長長的烏髮亂飛,將她的頭臉完全的遮蓋起來,像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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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為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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