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塵封往事

第六十八章 塵封往事

聽到「主人」這兩個字從陸炳口中說出,宋長青心下只感駭異:眼前的這位長者官至錦衣衛都指揮使,身負三公兼三孤,自明朝開國以來僅此一人。他立功無數,多次護駕有功,更是聖上身邊一等一的紅人。

能夠讓他叫「主人」的人除了皇上還能有誰?而這人居然做到了,這人須何等身份,又須有怎樣的手段?

宋長青驚道:「據我所知,沈...沈萬三被治罪…早在兩百年前就被流放至雲南,後來身死客鄉,他又怎麼會…和大人…」

他雖說的囫圇,但是陸炳何等了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眯著雙眼道:「我從未見過老主人。」

宋長青更是吃了一驚,只聽陸炳繼續道:「雖然未曾謀面,但是他確是我陸家的恩人,無論他生死貧賤,我家世代均奉他為老主人,他的後人自然就是小主人了。」

宋長青臉色微變,更是困惑,道:「此話…怎講?」

陸炳略顯緘默,沉思片刻,問道:「你可知我為何發跡?」

宋長青搖了搖頭,只聽陸炳講道:「我娘親陸離氏乃是興獻王府的一個小丫鬟,深得興王妃喜歡,後來興王妃生子之時,不幸難產而死,這個孩子便是當今聖上,我娘親便做了聖上的奶娘。後來,聖上經大禮儀事件之後正式登上皇位,深念舊情,將我調到宮中補了我父親的缺。再到後來,嘉靖十八年,聖上南巡衛輝,行宮失火,我冒死救出聖上,更是深得寵信,一路平步青雲。」

宋長青聽得正凝神,忽聽陸炳嘿嘿一笑,道:「這些話,你信么?」

宋長青一時之間竟駭得合不攏嘴,道:「這些…這莫非還有假不成?」

陸炳道:「此事半真半假,說來話長,日後再詳談與你聽。」

宋長青心中雖是好奇的緊,但是卻不敢拂逆與他,這兩年,陸炳在他心中已然重過生身父母,他抱拳遵命道:「是。」

陸炳道:「嗯,倒是你…對這此圍剿昆崙山,可是有什麼話要問?」

宋長青緊咬嘴唇,終於問出了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我想知道,大人…你為何與明教的教主有瓜葛,又為什麼要與他通信?」

陸炳低聲道:「唉,此事要如何說起呢?我和他之間的交際...便是因為一人。」

宋長青皺緊眉頭,道:「沈萬三?」

陸炳道:「不錯,正是老主人。我兩一人在朝,一人在野,都是當年老主人安排下來的。」他語氣一提,似乎很是驕傲,道:「當然遠遠不止我二人,而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竭盡全力輔佐小主人。」

宋長青茫然了,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遲道:「大人…你們是想要造反?」

陸炳兩眼精芒四射,冷聲道:「這天下本就不是朱家的。」

宋長青頓時啞然,他從未見到過陸炳如此模樣,也從未聽過他說這樣的話。

陸炳苦笑道:「朱元璋背信棄義,幾將昔日功臣殘殺殆盡,儘是胡惟庸,藍玉兩人案子,便牽連殺害四萬人之多。這樣的人,豈會是真命天子?

他續道:「不僅如此,他的子嗣也是深得他真傳,朱棣為了皇位殘害親侄,而當今皇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的天下,已然綱常盡失,世風日下。」

宋長青聽得發愣,竟找不出半點反駁的理由,他心中何嘗不是這樣想的?這個世間又何嘗不是陸炳所說的那樣,黑白顛倒,他親眼目睹了下屬被害,而無人問津,皇帝求仙誤國,奸臣當道。這樣的王朝,又何嘗不可被顛覆?

陸炳見他臉色忽青忽紫,微微一笑,道:「你是再想:我說得可有錯?」他冷笑道:「景王看似為人和善,不理政事,實則急功近利,一心欲與太子爭奪儲君之位。此次借剿滅明教邀功,我自然不好當面阻攔他,我先是拒絕他的應邀,然後我見他勢在必得,我便提前告知了霍山,讓他不要出手。」

宋長青失聲道:「既然如此,為何讓他不要出手?」

陸炳道:「因為要保住小主人,就必須要犧牲明教,只有這樣,景王才能以此與其餘皇子奪嫡,這,便是第一步。」

宋長青似是被怔住了,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內心風起雲湧,臉色也是為之變化。

陸炳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又道:「你可知道,今日我為何要告訴你這些?」

宋長青不知,一時語塞。

陸炳道:「因為我終究是老了,剩下的事,終將要交給一個靠得住的人。」

宋長青虎軀一震,驚呼道:「大人...」

陸炳伸出手止住,徐徐道:「罷了,今日暫且說到這裡,今日之事,我相信你會守口如瓶的。」

宋長青默然,只聽陸炳和聲問道:「此去關外,你還遇到什麼事了么?」

宋長青道:「此次我又遇到了那個白蓮教護法。」

陸炳直直盯著他的眼睛,道:「然後呢?」

宋長青忙避開他的眼神,將頭埋了下去,低聲道:「我…我還不是他的對手。」他握緊雙拳,道:「大內武功...長虞驚濤功根本…根本比不上那妖法。」

「胡說八道,」陸炳喝道:「哼,你可知我長虞驚濤功的來由?」

宋長青搖了搖頭,陸炳道:「想當年紫禁城初建成,朱元璋因樹敵太多,心虛至極,便成立了大內都尉府,東廠,想以此來護衛自身安全。這大內要承擔如此重任,當然需要上等的武功心法和秘籍,那時皇親國戚中卻無一人能擔當此任。於是乎,當朝太師劉基心生一計,廣發英雄帖宴請天下俊傑,白道六十四路高手應邀齊聚京城。起先,這六十四位高手大都反逆,不願意傾囊相授,後來,在朝廷軟硬兼施下,眾豪傑終於妥協了,耗時四年合力創造出了這門不得了的武功。」

宋長青不禁搖頭皺眉,不屑道:「這些高手也儘是些孬種,就這般低頭了?」

陸炳厲聲道:「你知道什麼,你可曉得朝廷手段?當日大擺酒宴,酒菜里下了天下無味無色的奇毒,而且發起人乃是劉伯溫,他是何許人也?眾人哪裡料得到他會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是以眾高手毫無防備,全部隻身赴宴,大吃大喝,個個事後才發現身中劇毒…」

宋長青搶道:「即使如此,男兒又豈可貪生畏死,真是枉費了他們一身好功夫!」

陸炳環顧左右,忽的沉下聲來,道:「不僅如此,這些高手的妻兒也都被…」

「什麼?」宋長青失聲道:「朝廷怎能如此…唉,難怪這些豪傑…」

陸炳嘆道:「不過,這些人中卻是有一個異數。」

宋長青忽的抬起頭來,伸長脖子,問道:「誰?」

陸炳道:「張三丰。」

「張三丰?」宋長青鼓大眼睛,道:「武當山的開派宗師,張道人?」

陸炳點頭道:「不錯,正是這位張道人。相傳當日眾豪傑身中劇毒,擔他們個個豪氣衝天,神功在身,何時受到過這等要挾,正準備殺進皇宮,挾持洪武先帝換取解藥。就在這時,劉太師終於現身了,當眾豪傑得知一家妻兒老小盡被朝廷兵馬擄去后,便沒了半點反抗之心。劉太師笑著說明意圖后,眾高手登時都愣在了原處,只有一人忽而大笑起來,正是這位了不起的張三丰張道人。只待他笑完之後,卻是面色不驚,從容不迫,竟然獨自坐在原位上繼續飲著毒酒,吃著毒菜。

「這人…」宋長青急道:「不是都說了這酒有毒么,他怎麼還敢繼續吃喝?」

陸炳微微一笑,道:「你這一問,恰也是困惑劉基之處,當時眾人見他行為怪誕,竟然都忘記了其它事情,齊齊注目過來。待張三丰吃飽喝足后,忽的打了一個飽嗝,這才徐徐起身,笑道:伯溫啊,你剛剛說什麼?劉基忍住驚訝,又將其意重複了一遍。

張三丰笑道:武功本是殺人技,你殺我,我殺你,沒完沒了。今日天下初定,若是真的合六十四路高手之力造出天下第一等的武功,那這世間恐怕又會陷入大亂。

劉太師再三勸阻,均是不得奏效。

而張三丰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大笑,一邊大笑一邊說話:伯溫啊,我不怪你為君效力,但是你須知,擇良主而侍之,奉良主以良言啊。還請伯溫轉告聖上,莫學蒙古人自驕自大,多效古今之聖王,參往世之賢良,自省自律,好自為之。

劉基一時羞怒並交,怎麼肯放他出宮,一聲令下,原本藏在蕭牆外的三千伏兵盡數而出,將他團團圍住。哪知這位張道人此時武功已入天人之境,任他伏兵再多,竟也奈何不了他。」

宋長青聽得痴了,見他突然止住,忙問道:「那後來又是如何?」

陸炳道:「後來,張道長回到武當山後,不到三天,也不知為何,劉太師將擄去的武當門人盡數送回。自此,張道長心無旁騖,閉關數年,直到遇到了老主人後,方才開門再添新徒。」

宋長青道:「那這長虞驚濤功豈不是...只是六十三路高手所創?」

陸炳道:「不錯,這正是長虞驚濤功唯一弊端。長虞驚濤功近乎籠闊了天下所有白道的武功,追求至純至陽,唯獨那至陰至柔的武功,方可與長虞驚濤功相剋。太極便算一門,而那白蓮教的武功也算一門,再加之你修鍊長虞驚濤功時日甚短,你勝不了他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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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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