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徵兆
腦瘤發作的很迅猛，結束的也很快。在短暫的劇痛之後，陳岩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手指抹去了牆上的痕迹，然後坐回了桌邊。
安靜的房間中，陳岩的筆尖沙沙作響，不斷在羊皮紙上劃出一個又一個複雜的符號。這是惡魔的文字，記載着一些惡魔常使用的密碼規律，如果這些交給懂行的人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對於這個小鎮來說也是重要資源。陳岩的工作就是將其翻譯出來，整理成人類可以利用的新密碼。
這是一份需要足夠知識，又非常枯燥的工作。以前都是由老旅者來完成，現在輪到了陳岩。
天色漸漸灰暗，莉亞又悄然無息的起床，點起了油燈。
陳岩並未理會。直到最後一個筆畫完成，他才仰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想，這些應該夠我們的住宿費了。希望他們會滿意。」
「已經多了。」莉亞輕聲回答。「只要一半就好。這個城鎮的技術還不能消化這些密碼，而且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更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補給。」
「我知道，黑潮要來了么。」陳岩放下鵝毛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黑潮是一種天氣，具體表現在烏雲完全遮蔽天空，同時伴隨着惡臭的雨水和濃霧。遠遠望去就彷彿從天際滾來的黑色潮水。黑潮在這個世界很常見，每年人類都要經歷幾次。從危害程度上說除了發生時天黑一些，空氣臭一些也並沒什麼影響。持續時間一般只有幾天，退去后還能留下大量富含營養的土地。對人類來說反而會有利。
可問題就在於，黑潮並不是單獨到來的……伴隨黑潮而來的，往往就是惡魔入侵。
天知道這些野外的弱惡魔為什麼會對黑潮那麼敏感，每當黑潮發生的時候它們就會顯得暴躁，對一切都懷有敵意。黑潮發生時一切交涉無效，如果遇到惡魔，唯一的辦法就是幹掉對方，或者被對方幹掉。
即將到來的酸雨季和黑潮預警，讓哈基姆小鎮進入了戰時狀態。外出的人員大部分已經返回，守衛隊也走上鎮牆。斥候被派遣到五公里之外以儘早預警。惡魔入侵併不會持續多久，而且大多是弱小的弱惡魔。所以哈基姆小鎮的氣氛儘管緊張，卻還能保持正常的日常運作。
和許多野外的小村莊相比，他們已經夠幸運了……
陳岩站起身，從高塔的窗戶下望，可以看到鎮牆上的探照燈已經開啟，不斷掃射著周邊區域。鎮門處裝甲隔離帶橫於路中，鋒利的尖刺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夜幕降臨，小鎮也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酒吧等娛樂場所還保持着喧囂。傭兵們大口的喝酒談笑，彷彿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全不在意。如果沒有戰鬥，他們又怎麼賺錢？這場黑潮對於普通人是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卻是機會。
陳岩看了一會，轉身對莉亞問道。「你說，我們現在要求離開，會不會有危險？」
「這就要走？」莉亞的睫毛一顫。「我們……似乎還未準備好。」
「可我覺得差不多了。」陳岩嘆了口氣。「我有個預感，這次黑潮不會太簡單。」
「哈基姆小鎮有足夠的武器彈藥，還有搭建在城牆上的重炮。」莉亞似乎要反駁陳岩。「城鎮守備隊常駐百人，傭兵數目三百二十。以目前的防守力量來看，除非遇到千隻以上的弱惡魔，否則我們是安全的。」
莉亞是老旅者的孫女，從小就接受着良好的教導。分析和整理正是她的強項。三年的朝夕相處，她和陳岩成為了一種很微妙的狀態，既好像親人，又好像同伴。老旅者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從那以後她就再不願接近任何人。陳岩是唯一的例外。
聽着女孩的話，陳岩搖搖頭。
他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確實沒有證據。不過他相信的不是證據，而是感覺。他的預感……從未欺騙過他。
事實上陳岩的預感沒錯，果然天未亮的時候就傳來一個消息，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只是出去的時候有三十多人，回來的卻只有五個。還各個帶傷……一個斥候剛到門口就死了，剩下的被抬進了醫療室。門口有城鎮守備隊嚴加防守，任何消息都傳不出來。
陳岩不需要得到消息，他只看傭兵的表情就知道了。傭兵是最會感知危險的人。他們常年經歷戰鬥，對任何風險都有一定的觸覺。今天酒吧里明顯氣氛壓抑了許多，傭兵的談笑聲也聽不到了。
高塔里，陳岩在收拾行裝。莉亞也在外間忙碌著，過了一會就走進來。
「也許我們需要一些武器。或者請一小隊傭兵。」她輕聲說道。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擔憂。「就算黑潮還未臨近，現在的野外也太危險了。我們……我們走不出多遠。」
「你會用什麼武器？」陳岩笑道。「笨重的機槍，火箭炮？又或者，一把女士手槍？」
「我會用TS71型魔動步槍。懂得包含裝甲車在內的十二種車輛駕駛。如果必要，我也可以操縱蝸殼級步行戰車。」莉亞認真的扳動手指，似乎沒注意陳岩的語氣。
「但我們沒有足夠的錢，而且這個小鎮也提供不出這麼多重裝備。所以雇傭一些傭兵是我們唯一可以拿出的方案。我相信，那些傢伙現在也一定希望離開這個地方。」
陳岩有些側目，他真沒想到莉亞會這麼多東西。事實上在這三年中他只見到莉亞主持家務，學習惡魔學，卻從未見她掌握這些知識。當然每個人都有秘密，他就從未在莉亞和旅學者面前展現力量。
不過今天……
陳岩直起身望了望窗外，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房間的一角。
那裏的方桌上，放着一個盒子。上面蒙上了薄薄的灰塵。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盒子，但陳岩知道，其中裝着一套白色禮服……
「相信我，莉亞……」
「安全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