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非常春蟲蟲的

86.非常春蟲蟲的

余之歸眼睜睜看著面前蓋起了樓,儘管只是雛形。

廂房內轟隆作響,不時有木屑飛揚,許多傢具源源不絕地運出,被放進小樓。看顏色及光澤,完全是新打造的,甚至上面的桐油都還沒幹。

至於木料,如意木、天旋木、青陽木……都是上好傀儡材料。

忽然從院子外面飛來兩隻白鴿傀儡,共同銜著枚儲物袋。

余之歸面前的八臂力士傀儡接過儲物袋,往外掏東西。它身側早就湊過來六個傀儡偶人,列成一行,接了東西便送進小樓。

余之歸定睛細看:茶壺茶杯,花瓶文玩,筆墨紙硯,四季衣物……鍋碗瓢盆?

頭頂機括轉動,他抬頭,這次來的不是白鴿傀儡,而是奇型傀儡,形狀好像兩個竹蜻蜓柄部對接,由中間樞紐結合起來,上端的竹蜻蜓急速轉動,下端則如蟹螯般夾著什麼物件。

——連根的藤蘿及花卉!

待余之歸將視線轉回到院子里,看見院中多了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坑。小坑必定用來移栽花草,大坑……坑裡擺著珍稀鍛材昇陽仙石,四象天石、玄武真石,此刻僅僅用來作為基石和假山而已。

一支竹竿樣傀儡跳到大坑正中,伸出三個爪牢牢扒住地面,自身瘋狂旋轉。不多時,水流潺潺,竟鑽出了一口泉眼。

又有頭頂竹蜻蜓的大肚傀儡到此,大肚敞開,倒出幾尾活魚,一隻老黿。

……余之歸此時此刻有點麻木。

怎麼這位大長老如此細緻講究?不過還好,看起來喜好和自己差不多少,尤其是假山堆疊,還有庭院花木的選擇,甚至顏色搭配……余之歸看著看著,神色慎重起來。

他重新將意識沉入手上玉簡。

余之歸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二次探察,玉簡之中的神識,怎麼有幾分熟悉?

尤其玉簡詳細記錄了院中傀儡的驅使之法,余之歸打了幾個手訣,手指頭忍不住顫抖。

他在東仙界學過傀儡術。

跟好友席長天學過傀儡術。

來到西仙界之後,看過茄雲殿的傀儡術典籍,與所學不同。各個宗門都有獨到之處,他不以為意。但是大長老給他的傀儡操控術,與他在東仙界所學,幾乎像了個十成十!粗淺手決,更是分毫不差!

這、這紫凝仙宗會和長天有關嗎?余之歸想到君石頭與席長天九分相似的樣貌,這裡莫非真與好友相聯繫?

一旦種下懷疑的種子,看到什麼都能聯想。

幾乎完全相同的控傀術……

熟悉的神識……

甚至不知所措時滿屋子轉圈圈的舉動……

余之歸一直以為自己僥倖重生,現在想來,難不成因為好友與西仙界有關,才將他魂魄帶到此地?

他心臟忽然跳得十分厲害,彷彿往前一步就能掀開真實的面紗。

「……谷彧。」余之歸心靈傳音。

「嗯?人類你叫我?」

「跟君道君在一起嗎?」

「是啊。」

「你幫我問一個問題……」

大長老的宅邸大興土木之事,覺察到的人並不多。

不過,大長老找負責內務的修士要東西,還樁樁件件有要求,這就奇怪了。茶壺茶杯要梅花的;文房四寶要很多排筆;衣物要淡雅,又不能太素,參考圖樣甲乙丙丁;要藤蘿,要大紅薔薇,要太陽花,要活魚……要鍋碗瓢盆!

東西倒都不特別貴重,只是瑣碎。一向不講究排場的大長老突然轉了性,內務修士連忙稟告宗主。

南宮子銘一看清單,嘴角忍不住抽動。

柳馨嫻見宗主神色變化,有些好奇:「宗、宗主,可是有要、要事?」

南宮子銘擺擺手,笑:「你們的師尊啊,看樣子情根深種吶。」

柳馨嫻點頭,心道儘管師尊口味有些異於常人,確實情根深種。

君石頭問出最關心的話題:「師尊和余真君何時舉行雙修大典?」

南宮子銘道:「看大長老這樣子,估計不會太久。」他想得更多一些,早日促成大典,紫凝仙宗也正好早日宣布大長老安然無恙。

忽見跟傀儡打鬧的谷彧飛到面前:「雙修大典?那不得送禮?」

「確實我等要備些禮物。」

谷彧抬起腳,抓抓脖子:「送禮啊,我得先準備準備……對了宗主,那條蛇——哦,就是變成蛇的很厲害的那個人,名字該怎麼寫?」

「大長老姓席,雙名長天——你來看。」南宮子銘也沒見過能說人話的靈獸,況且朱雀神鳥武力強大,全身是寶,他想搞好關係弄些材料,對靈獸說話,便帶了些哄小孩子的意味。谷彧的問題聽起來順理成章,於是他在空中以靈力勾勒出大長老姓名。

谷彧便照貓畫虎,傳達了大長老的名字。

余之歸心頭翻起滔天巨浪,驚得站都站不住,玉簡沒拿穩,掉落塵埃——中途被一隻手接住。

八臂力士傀儡將玉簡舉到他眼前,依然安靜佇立。

余之歸輕聲問:「你可有名字?」

傀儡沒有應答。

余之歸重新接過玉簡,留意一個個傀儡姓名:「大力?二力?三力?鐵牛?二牛?十五牛?小蜜蜂?瘦竹竿?」

這樣簡單粗暴,毫不走心的取名習慣……

正在這時,忽然谷彧又傳音:「人類人類,我剛知道,君石頭這個名字是臭蛇取的,師徒的品味都不怎麼樣,你說有意思不?」

余之歸拔腿往小樓里跑。

他打死也不信紫凝仙宗和好友沒關係!

一個擁有長天的長相,一個擁有長天的名字,甚至還有相同的取名習慣,相似的控傀之法……真正的好友一定就在紫凝仙宗!

即使現在不在,將來也一定在!

或許血脈相承,好友就是君石頭的後人也未可知!

他一把推開三樓的房門——也就是原先正廳的位置,四下一掃,沒人!

人去了哪裡?

余之歸眼珠轉轉,直接奔著耳房去。

東邊沒有。

西邊……找到了。

果然人在那裡,還穿著那件半濕半乾的青袍,一臉驚恐看著他。

余之歸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尊!」

青衣人嚇得一抖。

余之歸清清嗓子,道:「之歸想請道尊相助一件事。」

青衣人等著他說下去。

「第一,我想了解令高足君道君的詳細情況。第二,我想請道尊尋找一個人。他姓席,雙名長天。可能是假名,但行事頗有道尊之風。」

說罷,忽見對面人錯愕:「你、你還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余之歸一個怔愣。

對面之人已然端正坐好,臉上蒼白一片,聲音細如蚊蚋:「之、之歸,我不是故意瞞你。你切莫著惱。」

余之歸:「……」似懂非懂,這什麼意思?

只聽對面人又道:「……這裡是我地盤,之歸,我去捉山鼠給你賠罪,可好?」

余之歸:「……你……你!」捉山鼠賠罪這件事,他只跟兩個人念叨過。

席長天!

姚瞬雨!

他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對面更加惶恐:「連捉一百隻?兩百隻?之歸你說話啊,你……」後面的話來不及說,人已經被余之歸撲倒在地。

頓時全身僵硬。

余之歸手勁之大,簡直要將他勒成兩截。

肩頭漸漸濕潤。

於是,大長老席長天,一邊紅著臉,一邊環抱住余之歸,心裡發出滿意的讚歎。

想不到自己糾結這麼長時間的事情,被之歸簡簡單單打破謎團。之歸不愧是東仙界的怪才,更不愧是自己的戀慕對象。

長久以來,橫在余之歸面前的薄紗終於被掀開。

姓名可以改,相貌可以變。

修為也會跌落境界。

甚至言談舉止經過潛移默化,也會或相似或不同。

但是有些僅僅你知我知的事,變不了。

好友不是君石頭的後人,而是大長老本人。

儘管匪夷所思,然而這就是真相。

好友活著,好友記得他,好友還是一樣獃獃的,內向害羞。

好友也還是一如既往對他好,好得簡直過分。

余之歸抱著失而復得的好友,一時間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既然之歸不放手,先抱一時是一時。

席長天輕輕拍著好友後背,一句話也不想說。

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怕。

沒想到之歸這麼快就認出自己。好友重逢,無疑是令人欣喜的,然而好友相處隨便多了,余之歸非要解除生死契,他怎麼辦?

儘管雙修是虛的,是誤會,他還是想先享受一下大家將他倆認成一對兒的眼神。

席長天你真自私。

他一方面罵著自己,擔心餘之歸發覺真相。另一方面又有小小竊喜,之歸這樣看重他,哪怕是誤會,他甘之如飴。

至於將來的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他不去想,不去問,打算盡量避免和之歸碰面,就怕對方提出質疑。

沒想到質疑來得這麼快。

——這件事,如果不是席長天自己做賊心虛,先行承認,余之歸怕是還要在錯誤的道路上,多走一陣。

但已經發生過,便沒有「如果」。

席長天忐忑不安地,等著余之歸情緒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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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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