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朱雀林的奧秘,並非朱雀木,而是這一片令時間加速的莫名空間。
朱雀木在外界看來生長了幾萬年,其實最多也沒有超過千年,全仗著這神秘空間之功。
龍尾火獅當然沒有活那麼久,這些記憶在他而言都是十分古早以致模糊不請的。然而足以令余之歸明白當前情況。
這一片空間也不是天生就有,而是突然產生的,當時不僅龍尾火獅家族不能適應,這一帶生物都不適應飛速流逝的時間紛紛死亡,只有一小部分勉強活了下來,而後繼續生存。
它們的祖輩也想過離開,但空間盡頭有一層看不到的膜,觸之必死。
天空亦然,飛到一個高度就會撞上無色無形的阻礙,同樣觸之必死。
這一片空間著實寬廣,大家的求生**旺盛,在這裡除了生長速度太快,習慣下來也沒什麼,照樣出生長大求偶哺育下一代。而且不斷進化,這裡的靈獸滿坑滿谷,簡直不能更多。
也就沒有鳥獸再去觸及空間邊緣。
至於在多年前,此地被人類發現,著實打了一仗,從那之後隔上一段時間,就能看見外人進入,砍伐朱雀木,捕捉鳥獸。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鳥獸想出去了。
聯想朱雀門的成立傳說,余之歸推測,此處可能是上古大能留下的禁制,被修士發現后,一番爭鬥,令禁制偶有鬆脫,從而才有十年開啟三天之說。
他正圍著一堆靈石,瘋狂吸收靈力。
還好儲物袋裡固元丹和辟穀丹都不缺,不然余之歸真要餓死。
頭頂紅傘傀儡的靈力消耗猛增,靈石他也不缺,否則早就走為上了。
至於為什麼是朱雀林,龍尾火獅表示以前不是這樣的,這裡什麼樹都有,朱雀木只幾棵。然而朱雀木太霸道,不斷引起林火,漸漸的,其他樹木絕跡。
許多其他屬性的動植物要麼滅絕,要麼自動自發調整屬性,久而久之,這裡的動植物都帶著火、雷、光等特徵。
說著,龍尾火獅搖了搖它的尾巴。
——顧名思義,那尾巴形狀類似龍尾。
它祖上本來是水與雷雙屬性,經過這麼多代,水屬性的特徵只殘留很少一點,龍尾倒是留了下來。
因此對於余之歸身上兩個冰雪屬性的虎崽糰子,龍尾火獅非常喜歡。
冰,水為之而寒於水,用龍尾火獅的話講,都一個屬性,沾親帶故,這算遠房親戚。
它叫來了它的妻子,母獅體型稍小,腦袋上沒有一圈狀似太陽烈焰般的鬃毛,身上還爬著個小獅子。
憑藉著一絲屬性聯結,嘯風踏雪得到獅乳的哺育,吃得那叫一個香甜。
身體簡直肉眼可見地在長大。
龍尾火獅也不客氣:「我們給你們食物,你們把那隻人類的屍體給我們嘗鮮,如何?」
余之歸望去,火獅指的是——柴紹。
只不過……屍體?
「他死了?」
「死了啊。」
余之歸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這才不多久,柴紹竟然死的透了。
在他小腹上,一把火鳥匕首齊根而沒,破壞了丹田內的金丹。
傀儡師的身體雖然不如馭獸師強悍,然而金丹真人的肉|身,尋常利器也不能損傷,除非這把匕首……余之歸將其拔下,不沾鮮血,不沾皮肉,果然是一柄好兇器。
刀刃根部鐫刻幾字:「贈皎皎。」另一側是個「柴」字。
余之歸心都涼了,江皎在剛才為了求生,竟然先下手為強,捅了他親生父親!
用柴紹送他的匕首,捅死柴紹!
這一捅位置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余之歸百感交集,對這一家子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其中唯一的閃光點,大概便是柴紹對江皎的父子之情了,只可惜江皎不領情。
他拿到匕首和儲物袋后,龍尾火獅便歡快地撲到柴紹屍身上,開始啃咬。
金丹真人的血肉,對於靈獸來說,也是補品。
馭獸師對於將身體餵給靈獸的做法,沒有任何不適情緒。人可以吃獸,獸當然也能吃人,只要不是虐殺,十分合情合理。
這種想法,與傀儡師砍下肢體,將血肉煉成傀儡的思路,其實都不太容易為常人接受。
余之歸一轉身,看見朱雀鳥起起落落,在地上圍了一大片。
——他的虎崽子呢?
「啊呀掉毛了!」
「之歸說掉的毛可以拿!」
「我要我要!」
「我我我!」
「……清清涼涼的好奇妙!」
「讓開讓開我要在毛上打個滾!」
「別激動……糟糕,燒掉了……」
「我說,你們看到沒有,幼崽有翅膀啊!」
「真的真的!會飛!會飛!」
「好可愛……」
「怎麼辦,我想給它生一窩蛋!」
「我也想!」
「……」
嘯風踏雪沒遇到過這陣仗,一開始撲騰了幾下,無奈一撲騰,胎毛往下掉,朱雀鳥也就越聚越多。兄弟倆在紅傘傀儡庇護之下,背靠背擺出防衛姿勢,頗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隻紅傘傀儡卻不是江若瀾給的,是江夫人楚小芸給的,真真機緣巧合。
余之歸連忙走進圈裡,見母獅和小獅子也一臉興緻勃勃看好戲模樣,不禁扶額。
在這裡,兩隻虎崽子得以迅速長大,是件好事。
他拜託龍尾火獅照顧雪虎,又拜託朱雀鳥去找找江皎,沿著對方跑出去的方向,朱雀鳥說沒有。
——江皎呢?找到救命符匣出去了?
朱雀鳥說,那邊只有一團火。嗯,不久前還有慘叫,你沒聽到嗎?
余之歸指指自己頭頂紅傘傀儡,問,那團火附近有沒有這個?
有啊有啊你怎麼知道?就是沒有在頭頂上轉,在地上呢,好像壞掉了。
成,那不用再找人了,謝謝。
——自己的紅傘傀儡靈石消耗甚巨,江皎那隻自然不會例外,但是江皎慌亂之中,會像余之歸這樣留意到時間飛逝,從而及時更換靈石么?
失去紅傘傀儡的庇護,結果不言自明。
那團火便是他最後歸宿。
余之歸搖了搖頭,在危險之地一個人行動,除了藝高人膽大,只能是莽撞不要命。
蛇王將余之歸的手臂又緊了一緊,在這裡不通獸語,他不大有把握理解飛禽走獸的意思。
不過他沒忘記督促余之歸辦正事。
——正事,也是余之歸一直滯留在此的重要原因。
一座蛇寶塔。在滿目金紅的朱雀林里,這團晶瑩潤澤的玉色十分引人注目。
蛇塔之內,余之歸盤膝而坐,身邊靈石堆成山。
御獸決連打,將通絡蟲一口吞入。
整張臉都要燃燒起來!
鼻腔里充斥著皮肉燒焦的味道,鮮血到是沒有多少,因為過高的溫度將皮肉劃開的時候已經封住了血管。
余之歸疼得往後一仰,靠在蛇身,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當然有令人失去痛覺的藥物,只是,不敢用。
必須清醒著,引導通絡蟲將經脈開闢出來。這一過程,誰也幫不了他。
他選擇在這裡動手而不是離開,還有另一重原因——通絡蟲的活性。
通絡蟲祖祖輩輩習慣了此地的生活特性,在這裡,最活躍,最好用!
而且余之歸自己在這裡的成長也迅速,一舉兩得。
蟲子在腦袋裡面爬行,身後一條黑乎乎的經絡,直達耳畔。
轟地一聲,彷彿爆開萬千煙花!
余之歸五官中淌出黑紅色的血來。
蛇王的尾巴尖亂動,舌信亂顫,貼在他臉上幫他降溫。
給紅傘傀儡換靈石。
圈著兩個虎崽糰子別亂跑。
趕走靠太近的朱雀鳥……
日升,日落。
余之歸耳邊嗶嗶剝剝,窸窸窣窣,噼噼啪啪,整個腦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身體亦然。
忽然眼前一亮。
蛇寶塔消失,蛇王身上白一塊黑一塊,信子小心翼翼舐了過來。
余之歸艱難動動唇角想露出一個笑,然而劇痛令他表情扭曲。
他還沒開口,蛇王的尾巴又探過來,刻意縮小的尾尖上,一層亮晶晶黏糊糊的膏體。
往余之歸臉上糊。
余之歸鼻子徹底失去作用,好在他清楚蛇王不會害他,任憑對方將那膏體給他塗個滿臉。
疼痛麻木的感覺漸漸消失。
他試著動動手腳,坐了起來。
兩個長大不少的虎崽——已經不能叫糰子了——興沖沖圍過來就要舔他。
蛇王啪啪兩下,把虎崽抽到一邊去。
「我睡了多久?」
「一天。」蛇王噝噝地回答。
「我能聽見了。」
「嗯。」
余之歸抱住蛇王:「謝謝你陪著我。」
蛇王拍拍尾巴:「好好修鍊。」
「那是自然。」余之歸十分誠懇地單膝下跪,一手按在蛇王額頭,另一手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他擺出馭獸師與靈□□流時,最尊敬的姿勢,鄭重開口邀請:「我已經能夠修鍊,你願意成為我最親密的夥伴,與我簽訂靈獸契約么?」
蛇王長尾一伸,將剛才抽飛的兩個雪虎拽過來,往余之歸面前一推。
意思太明顯不過。
「還是不願啊……」余之歸嘆息。
蛇王表示,這兩個從小養起,為什麼不行?是不是品階太低?
馭獸師修鍊離不開靈獸,二者相輔相生。余之歸不足鍊氣的修為,有兩頭地品靈獸,那修鍊速度可稱一日千里。
但是雪虎與蛇王相比……余之歸嘆息:「我的本命靈獸之位,永遠是你的。」他親親蛇王額頭,低聲道,「永遠是。」
看來是品階不夠……蛇王一邊思考,一邊不耐煩地甩尾,催他快點。
余之歸問過兩頭雪虎,嘯風踏雪對著它倆的救命恩人兼衣食父母,完全沒有異議。
於是余之歸先畫了個簡單的契約法陣,將嘯風作了契約。
至於踏雪?很遺憾,他低下的修為暫時無法做到同時契約兩隻。
「很快,很快就好。」余之歸尷尬微笑,重新盤膝打坐……哎,不對勁啊。
「蛇王閣下,請問,我的衣裳呢?」
也不能完全怪余之歸後知後覺,實在是這裡燥熱又沒有風,他小時候也沒怎麼拿穿衣裳當回事,現在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清潔溜溜,未免有些尷尬。
蛇王回答,你長得太快,衣裳綳著難受,不如不穿。
隨後又拍拍尾巴,催他快些修鍊。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