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關小和起初沒想著從余之歸嘴裡打聽情報。

她之所以主動拿食物出來,不過是少女心性,心疼這個一臉懵懂的小孩子罷了。

余之歸原本就瘦弱,在地下世界這幾年,雖然吃喝不愁,畢竟不是正常生活,比之同齡人簡直小了好些。關小和見他裹得圓滾滾,對著口糧無可奈何的沮喪,看上去又怕冷又飢餓,不禁甚為同情,這才貢獻了自己的玫瑰水晶餅。之後發覺溝通手段,純屬意外。

余之歸十分感謝這個小女孩兒,她及時幫助自己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從她口中獲得的信息。

——終於不是兩眼一抹黑了。

至少他知道,這些人過來調查靈石礦脈消失之因,他們出自採薇宗,採薇宗算一個中等宗門,有一位元嬰老祖坐鎮,元嬰老祖也是一名傀儡師等等。

他也知道了現在十大門派,蘭芝宮、三清門、紫凝宗、妙月宗、茄雲殿……越聽越是心驚——這些號稱歷史悠久的大門大派,竟然一個都沒聽說過!

自己這是來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語言文字沒變,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沒變,甚至御獸決能用,靈石也能吸收,然而此地竟然聞所未聞,處處是傀儡師!

余之歸一時之間竟茫然了。

他還在好奇為什麼遇見這麼多傀儡,原來,這世界已經改朝換代了嗎?姚瞬雨在哪裡?這個仇該怎麼報?

關小和在掌上興緻勃勃連寫帶說,好一陣不見回饋,不由疑惑看向余之歸。

一見之下,她不由皺了眉頭:「小弟弟你不舒服么?」

余之歸木木獃獃,沒反應。

伍心堅不知何時湊過來,忽然大聲說:「張兄弟,你真的認定這樣一個孩子,能在黑暗之中存活四年,與常人無異?他當真是你要尋找之人?」

——暗衛自報家門,姓張,排行十七。

暗衛張十七將余之歸抱得緊了些。

他當然清楚自己的主人異於常人,然而無論如何異於常人,都是老主人一點骨肉血脈,耗盡氣力生下來的遺腹子。

況且小主人也沒有忘記他。

至少在吃玫瑰水晶餅的時候,還順手給他塞了一塊。

然而伍心堅的懷疑也無可厚非:「你看他神情獃滯、反應遲緩,又能寫字這不是自相矛盾么?他說被野獸救了,此地哪裡有野獸?我等一路走來斬殺無數,自從遇見他之後,一頭野獸也未曾遇見過。我等俱知,只有在凶獸地盤,才會百獸辟易。他不是善於變化的大凶獸是哪個?又或許他靈智已生,此刻就在引誘,他的同夥正等在前面,要將我們一網打盡!」

張十七道:「獵隼沒有發現。」

伍心堅冷笑:「沒準是一夥兒的。」

關小和也驚訝:「我的綉眼雀也沒有發現野獸。」

凶獸確實沒有再見到——外面不算,山腹之內全都是盲蛇的地盤,蛇軀一震眾獸退避,真正安全。

然而五人並不知情,互相看了看,刷地將張十七和余之歸圍在當中,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張十七沉聲道:「小主人一路行來沒有任何動作指示,全仗你們領路,哪裡來的引誘一說?」

雙方各執一詞。隊伍自然停了下來。

覺察到不對勁的余之歸終於回神,這是……有分歧?

他們動嘴,余之歸動眼。看看這邊,看看那邊。

兩邊全都在說話,尤其在人著急的時候,唇形更加誇張,他的唇讀術撿起來得很快,漸漸拼湊出大意。

——靈石礦脈?不翼而飛?凶獸?高人?姦細?

余之歸盤算著自己這些年使用靈石的數量,大為放心——和整條礦脈比起來簡直九牛一毛,必定怪不到自己頭上。

於是乎,他攀著暗衛的脖子,把腦袋往下縮縮,下巴全都埋在獸皮里,小臉一扭——打個小盹再說。

不是他裝,實在是雙方翻來覆去吵不出新意,沒必要再聽下去。而從這裡離開,怎麼想也是一段難走的路,他得趁現在養精蓄銳一番。

關小和自然不知余之歸這一番打算,起先還擔心小孩子夾在中間會害怕,沒想到余之歸看來看去把自己看睡著了,不由撲哧一笑。

她這一笑有些突兀,伍志成一眼掃來,未免帶些責備。

關小和笑道:「那小孩子睡著啦,他要真是有陰謀,怎麼會這麼自然地一睡了之。我說啊,恐怕他說的是真話,咱們找的是礦脈,管他什麼野獸不野獸呢。就算有,什麼野獸會吞吃靈石?我的小鳥兒已經飛出一里多地,前方仍然沒有人力開鑿的樣子,原先的勘探又做不了假,或許是某位大能,以芥子傀儡裝走靈石也說不定。而芥子傀儡神出鬼沒,我等實在抵禦不住的呀。」

伍志成想了想,這關小和年紀不大,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對伍心堅說:「大哥,真是芥子傀儡,我們確實無能為力。我曾聽說,四年前天下第三的紫凝仙宗也曾被芥子傀儡侵入,不僅將整間寶庫掏空,還傷了剛出關的大長老。紫凝仙宗花了大力氣一邊追兇一邊懸賞,迄今尚未找到兇手。」

「叔叔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關小和道,「起初懸賞一具金丹期傀儡,現在已經升到元嬰期啦。紫凝仙宗願意花這麼大代價,但現在還沒找到兇手,可見這芥子傀儡有多麼難找。」

而余之歸本人,很不幸地,因為睡著了,失去一次探知真相的機會。

伍心堅仍不放棄:「你說得有道理,但也只是猜測,算不得數。畢竟芥子傀儡只有元嬰以上修士才可能做得出,一位元嬰修士當然非我等能敵,若探明真是如此,也只好作罷。我們現下什麼都沒發現,應當繼續往前,尋找蛛絲馬跡再說。」說罷,讓自家兄弟帶著一行人往前走。

唯獨留下張十七。

見前面人走遠,伍心堅轉向張十七,又道,「我等來此的目的不是斬殺凶獸,而是尋找礦脈。但如果有人從中作梗,我的力士也不會客氣。你若不能證明他是活人,說不得要委屈你了。」

張十七目光炯炯盯著伍心堅:「大先生,你多慮了。」

「我寧可多慮,也不能害了所有人性命。」伍心堅也是胡亂猜測,苦於沒有法子證明,一路上張十七本身又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苦於現在礦脈之事毫無頭緒,伍心堅漸漸有些病急亂投醫。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如分道揚鑣。」張十七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失而復得的小主人。

「不行,你們若與別人串通一氣,我等豈不同樣危險。」

張十七惱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給個爽利話。」他隱隱覺得不安。

召喚獵隼,竟然遇阻?!

伍心堅冷笑:「俗話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還說,打草驚蛇。我今天便打一回草,看看你身後那條蛇在哪裡!」

話音未落,一隻鬼面飛行傀儡,此刻鬼魅般出現在張十七身後,高高躍起,就要將人砸成肉餅。

張十七靈巧一滾,千鈞一髮時險險躲開。

「這麼有準備,還說不是內奸。」伍心堅冷笑,他可不只有一枚傀儡,控儡術在這些人里也堪稱頂尖,登時將張十七逼得左支右絀。

遠處關小和一聲驚叫,察覺此處不對勁,想衝過來卻被伍志成及周家兄弟齊齊攔住。

但凡傀儡師,至少有一架傀儡,然而最佳配置是至少兩架,一遠程一近攻,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兩全其美。

伍心堅的力士傀儡自然屬於近身搏鬥類,另一架遠程傀儡,便是這飛行傀儡。

鬼面飛行傀儡生得凶神惡煞一張臉,上身似人,背生雙翼,下面圓滾滾的,翹起來便是黑黝黝洞口,從中不斷爆出火彈珠。

獵隼飛回稍微遲了些,張十七連忙避讓,一時手忙腳亂。

這麼一翻滾,余之歸張開眼睛。

他並沒睡死過去,眼見遇襲,這是內訌?眼下可不是發獃的時候,他大聲叫:「救命!」

這一嗓子令伍心堅警覺:「果然有同夥嗎?」

秀才遇到兵,從來都有理說不清。

余之歸嘴裡叫著,手掌已經拍到張十七的符匣之上。

——獵隼掠過。

並沒有回援,而是一頭撞向伍心堅手裡的火把!

對戰傀儡師和對戰馭獸師的策略其實並沒太大區別:擒賊先擒王。

直接攻擊修士本體,是最好的方法。

尤其在黑暗中,余之歸覺得自己還能占點便宜。他隨即指揮獵隼展開攻擊。

事實上他確實也佔了大便宜。

伍心堅只覺一陣勁風掠過,刺耳的剮蹭聲和摩擦聲響起,他與鬼面飛行傀儡的聯繫,一瞬間竟然斷了!

張十七同樣聽到怪異的動靜,隨後便是伍心堅大喊大叫,驚慌失措。又見遠處一點火光也急急靠近,情知不好,連忙掉頭向原路跑去。

余之歸則疑惑:築基期傀儡師這麼簡單就被打敗?

沒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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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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