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要人的正確方式

111.要人的正確方式

臉上陣陣清涼,陰影當頭罩下。

「——熊!」

修士醒來時,大驚失色——頭頂一尺左右,有雙熊掌比臉盆還要大!

這雙爪子一落下,還不得把腦袋拍碎?嚇得他連滾帶爬躲出一丈多遠,驚魂未定抬頭,對上大黑熊的小眼睛。

那雙眼睛里分明寫著「嘲笑」。

「別怕,它捧水給你洗臉,沒想著嚇你。它不傷人。」

修士這才看見,大黑熊身邊還站著位杏衣青年,正對他和藹微笑。

——元嬰期?!

「見過前輩。」修士吃驚之下,連忙行禮,「是小道魯莽。」

「無妨,來聊聊罷,」杏衣青年招招手,「我叫余之歸,道友怎麼稱呼?」

「小道姓余名亮。」修士趕緊回答,一邊暗忖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邊吃驚看著猴兒們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將桃李等鮮果擺了一地;兩頭稍微小些的黑熊從遠處奔來,拿著蜂窩;鳥兒成群結隊,叼來鮮花。

杏衣青年自己從儲物袋掏出茶爐茶具,方才的大黑熊果然捧著一竹管清泉走來,麋鹿銜著野茶而至……

轉眼間,山林之中擺就一處宴席。

黑熊往果子前方一趴,亮出懷抱,擺成一個弓形。

「請。」

「不敢當,不敢當。」余亮剛才偷眼四望,不遠處的草甸上躺著余球和楊浩軒,看樣子都在睡夢之中,「前輩,他倆……」

「他倆心神稍微受創,你不必擔心。其實我先喚醒你,便是有事詢問。」杏衣青年直接走到大黑熊懷裡,眼看就要坐下——「嘩啦」!「嗷嗚」!兩聲響起。

余亮吃驚看到,身長一丈五六,重若千斤的黑熊,被雙翅膀掀翻到一邊。

——銀翼雪虎!

一頭對著黑熊吼,另一頭在黑熊原先位置趴好,同樣露出懷抱。

魚入海,虎入林,乃十分恣意暢快之事。

兩頭雪虎在山林之中橫衝直撞,伸懶腰,打滾兒,抓小鳥,攆兔子,玩得不亦樂乎。然而一旦有人侵佔它倆地盤,二虎立刻翻臉。

黑熊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讓了位。

杏衣青年便拍拍雪虎頭顱,又摸摸黑熊腦袋,這才入座。

余亮看著兩頭銀翼雪虎,終於想起來了:「余、余真君!」這不是妙月宗千方百計要迎接的重要人物么?

余之歸點頭微笑:「這下不需要戒備了罷?」

「慚愧……」余亮趕緊在對面坐下——他沒余之歸那般待遇,圍著他的只有野鹿。

一壺蜂蜜野茶落肚,滋味甜而微澀,苦而回甘,口舌生津,四肢百骸頗為舒暢。

「余亮道友,」余之歸見對方終於不再忐忑,這才開口詢問正事,「小球兒和松鼠,是怎樣一樁公案?」

余亮一聽此事,忽然想起:「真君,與我等同行的另一位綠衣少年可平安?」

余之歸指指自己:「就是我。」

「啊……」余亮老臉一紅,這才開口說起往事,「小球兒也姓余,名球,命苦啊……」

余球的父母都是妙月宗築基修士。築基修士的孩子,就算不能修真,資質也不會太差,幾乎沒有天生痴傻一說。

余球也不例外,相反,小時候他還相當聰慧。不然也不會入妙月宗的門,更不會小小年紀就引氣入體,前途無限,甚至有位金丹真人想收他為徒。

只是在他春風得意之際,有一天,雙親被虐殺,接下來要虐殺他……

等余亮看見那一家被洗劫一空,斷臂殘肢一地,鮮血淋漓的慘狀,顫抖著好容易救醒余球時,發現余球已經痴傻了。他推測,可能是看見親人被當場虐殺所刺激,也可能是虐|待余球時傷了腦子。

肉白骨靈丹只能醫治身體,治不了心。

那隻金花松鼠,是余球在伐木時撿到的幼崽,養了兩年,情同手足。不僅僅是松鼠,小鳥小獸也喜歡親近他。

余之歸聞言輕輕點頭,確實如此。楊浩軒身上蓋著草,余球身上卻擠著大大小小的山雀松鼠和刺蝟,這可不是他授意,而是鳥獸們自覺落下。

怪不得在樓船時,那兩頭雪虎愛往底艙扎,告訴他說有個孩子感覺挺舒服,要一起玩耍。

話說回來——「什麼人要虐殺他全家?為什麼?」

余亮搖頭:「宗門為此懸賞過一陣,捉拿兇手,但始終沒有結果。」

余球若還是聰慧靈巧前程遠大的少年,妙月宗或許還能多伸張正義。然而余球痴傻,藥石罔效,毫無前途可言。余亮雖然和余球一家走得近,本身修為有限,家底也不豐厚,因此這件事漸漸就淡了。

余球也漸漸沒人提起。

至於想收他為徒的那位金丹真人……在發現余球之疾藥石罔效時,嘆道:「此子與仙道無緣。」從此再不提起。

余球便跟著余亮,在妙月宗最底層做事,渾渾噩噩,混個溫飽而已。

直到遇見余之歸。

「……真沒想到,他會將樓船拆了。」余亮愁眉苦臉,這樓船價值昂貴,他倆賣身一輩子也賠不起。

況且還驚擾了貴客,即使這位貴客並不在意,然而回去以後,責罰斷斷輕不了。

余之歸道:「這樣說來,其實余球並沒有師門?」

余亮點頭。

「他和妙月宗之間,可有什麼契約文書?」無論俗世門派,還是修真宗門,門人總要鑒別身份,登記入冊。一則統計功過獎懲,二則發放薪俸。

「這個有的,是個臨時契約。」余亮回答,臨時契約隨意便可更改解除,長期契約改動就難了。相應地,後者待遇自然優於前者。

余之歸若有所思。

忽聽「哎呀」一聲,卻是楊浩軒悠悠醒轉。

他轉動腦袋四下看看,一眼瞥見余之歸,連忙扎手紮腳爬起,奔到近前,雙膝跪地行大禮:「真君!」

余之歸讓他坐下,猴子給他倒了杯茶推過來,楊浩軒戰戰兢兢不敢坐:「真君,之前小子出言無狀,得罪了真君,實在罪該萬死!」

余之歸問:「你覺得,哪點得罪我了?」

楊浩軒道:「小子妄自揣測真君意願,設計真君,願受真君懲罰。」

余之歸追問:「就這些?」

楊浩軒微微思索,隨即提心弔膽答道:「小子不該仗勢欺人,巧取豪奪。」

余之歸又問:「你覺得怎樣罰你合適?」

楊浩軒能在一眾少年修士中脫穎而出,察言觀色見風使舵能力非同小可:「真君無論怎樣責罰,小子都心甘情願,只求真君能給小子將功補過的機會,萬勿因此傷了兩宗和氣。」

余之歸再看不出他心機深沉,也就白活兩輩子了,微笑道:「你果然識大體。」

「真君……」

「既然你都知道不傷兩宗和氣,我也不為難你。先前教你回去送信,你和余亮一併回去罷。再告訴貴宗,余球這個人,我要了。」

「這……」

「他擅自將樓船解體,令我和雪虎受到驚嚇,如此罪魁禍首,難道我懲戒不得?你也說不要傷了兩宗和氣,就這麼一個人,貴宗還要護短?或者——」余之歸拉長聲音,「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楊浩軒滿頭冷汗。

要不是他主動去找余球,要不是雄鷹傀儡啄死余球的松鼠,要不是他動了殺心……

楊浩軒斬釘截鐵:「一定勸說宗門,余球生死皆由真君定奪。」

余之歸微笑:「很好。令師是哪一位?」

楊浩軒心頭一喜:「家師餘子晉。」

「令師教了知情識趣的好徒弟。」余之歸誇讚道,「方才我和余亮道友也聊了許多,既然罪魁禍首定下,其餘便既往不咎。這個給你二人壓驚,你們可以回去了。」

話畢,他隨意抖出兩顆上品靈石。

余亮看著他三言兩語將余球去留議定,心中不知這位元嬰老祖有何打算,正在忐忑,看見靈石連忙擺手:「真君,小道可不敢收。」

「拿著。」余之歸笑道,「還是嫌少?」

余之歸送余亮靈石有兩層意思,其一,表示余亮和他有交情,妙月宗考慮到這一點,即使責罰也不會太狠;其二,卻是感謝余亮救了余球、幫襯余球的愛護之情。

給楊浩軒靈石,只是單純收買,楊浩軒拿了好處,必須幫余之歸說話。

余亮只得收下,再三道謝。

上品靈石,便是楊浩軒也沒見過幾次,卻是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他二人準備啟程,楊浩軒便一拍符匣,召喚飛行傀儡——毫無動靜。

楊浩軒心有不甘,雄鷹傀儡乃他得意之作,就此放棄實在心痛。

他掐著手決,連連敲擊符匣,足足過了好幾息,才得到回應——余球手裡還攥著那頭鷹。

經由符匣召喚,雄鷹理應飛回,然而此時此刻,訊息卻十分凝滯。

「想是之前被我損壞了。」余之歸歉疚道,「雪虎送你倆一程罷。」

說著,他又抖出兩顆上品靈石:「這便算作補償,如何?」

——上品靈石!

——兩顆!

兩顆上品靈石足夠重新做一架雄鷹傀儡。

楊浩軒道:「真君客氣,也只得如此了。」

踏雪載著兩人飛遠。

余之歸收回目光,緩步走到余球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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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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