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自己作的死

109.自己作的死

楊浩軒這一跤摔得毫無防備。

不僅如此,金毛松鼠還趁機狠狠咬了他手指一口。

楊浩軒吃痛鬆手,松鼠甩著尾巴跑到余球腳邊,三下兩下竄進余球懷裡,露出小腦袋吱吱亂叫,似在告狀。

余球一遍遍摸著懷裡松鼠,整個人安靜下來,站在一邊,兩眼放空,不動了。

「你是什麼人?」楊浩軒爬起來,一邊抖衣服,一邊呵斥。他也不想想,自己堂堂鍊氣後期,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有人靠近,對方豈是善與之輩。

——考慮到余之歸如此小的年紀和如此高的修為,妙月仙宗不可能找出十個八個元嬰老祖陪玩,這一船年少修士,大多在鍊氣期、築基期左右,偶爾有一兩個金丹真人,看著年青,年紀都一百來歲。

楊浩軒只差一步就進了修真大門,自然心氣頗高。同船少年修士之間,為了博得余之歸的友誼,暗地裡不知斗過多少次,眼看他要拔得頭籌脫穎而出,怎麼能讓人壞了好事!

楊浩軒殺氣騰騰轉身,窺見對方面貌,不由小小吃了一驚:「你是誰?我沒有見過你。」

站在他身後的,是位綠衣少年,圓圓臉龐,看著面目狡詐,十分可憎。

——在楊浩軒心中,凡是耽誤他的人,一律生得面目狡詐,十分可憎。

「楊公子貴人多忘事。」綠衣少年笑吟吟開口,「我姓余。」

「這船上一多半姓余。你來做什麼?」楊浩軒道,「休想搶走我的松鼠。」

「你的?你叫它一聲,它答應你,就是你的。」

「哼!你以為我會這般幼稚不成!」楊浩軒怒道,「討好真君,各憑本事,我想出的主意,你跟過來摘果子,我饒不了你。」

綠衣少年笑而不語,囁唇發聲。

只見余球懷裡的小松鼠探著腦袋,吱吱回應,又歪著頭沖余球叫喚了一陣,輕巧一躍,蹦到余球頭頂,抓著傀儡構件的管子蹭蹭幾下,跳到綠衣少年肩頭。

余球瞪著眼發獃。

楊浩軒可不呆:「你、你這是什麼妖術?」

綠衣少年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看看一旁戰戰兢兢的修士:「勞駕打一盆水來。」

修士親眼看著對方毫不客氣絆倒楊浩軒,心知這位爺他們也惹不起,連忙答應著,不多時果然端了盆水過來。

小瓶子傾倒,滾出一枚圓圓的黑色丹藥,清香撲鼻。松鼠一口把丹藥塞進嗉袋,甩著大尾巴跳到水盆旁,吐出丹藥。

不多時,那盆水變成湛碧湛碧的顏色。

松鼠跳進水裡打了幾個滾兒,拖著一身濕漉漉跑回余球身上,不住往他傷口蹭。

還拿尾巴給他洗臉。

松鼠來回了兩次,余球也明白過來,自己晃悠悠走到水盆旁邊,撩水洗臉,又直接端盆高舉,給自己和松鼠兜頭來了一下痛快的。

他舔舔嘴唇,嘿嘿笑:「甜的。」

底艙之內,一股清香悄然彌散。

楊浩軒怕濺到一身水,一臉厭惡往後跳了兩步,怒視綠衣少年:「你對他做了什麼?」

「你這不都看見了?」綠衣少年反問。

「你、你究竟要做什麼?」楊浩軒一隻手悄悄按上腰間符匣,「無論如何,我不會把松鼠讓給你……」

甩過毛的松鼠吱吱叫著,兩頰鼓鼓地不知從什麼地方跑過來,蹦到綠衣少年手上,吐出幾顆顯然藏了許久的花生米。

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

儘管花生米看起來皺皺巴巴,表皮也髒兮兮,對松鼠而言,肯分享口糧,這是最大的信任與親昵。

「謝謝你的好意。」綠衣少年眉目帶笑,點點松鼠腦袋,從懷裡也掏出些瓜子松仁,鋪了一手,看著松鼠一枚枚塞滿兩頰,鼓出兩個好大的包包,跳回余球肩頭,把東西吐給他再蹦蹦噠噠回來搬運第二次。

松鼠往返了兩趟,余球又明白了。

他也不管全身濕噠噠,徑直走向綠衣少年,伸出了手。

綠衣少年這次掏出飴糖糕餅水果點心——看他胸口平平,這些吃物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遞給余球。

後者先往嘴裡塞了塊糖,將腮幫撐得鼓鼓,才撩起衣服下擺,捧了那些食物。他沖余之歸樂,含含糊糊道謝后,踱到角落裡盤膝坐下,和松鼠一起開吃。

綠衣少年見他吃得開心,還不忘跟松鼠交換食物,不由面露微笑,頗為欣慰。

余球大口吃著,抬頭見綠衣少年還在看他,撓撓頭,拍拍身邊空地。

綠衣少年緩步走去,也不管地上臟污,隨意坐了,從對方手上接過糕餅,問:「喜歡嗎?」

余球點頭。

「多吃點。」

余球繼續點頭。

綠衣少年向一旁修士招手:「道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起?」

修士謹慎地道:「這位公子,余球性子渾渾噩噩,若是怠慢公子,還請勿怪。」

戲弄有兩種,一種是上來就打罵,另一種先給個甜棗,然後翻臉。後者的羞辱意味更濃。修士自忖身份法力均低微,不敢強自出頭,又怕余球成為兩個少年修士對抗的棋子,忍不住憂心忡忡。

綠衣少年道:「我知你擔心什麼。」他又望向楊浩軒,「你怎麼想?」

楊浩軒完全沒料到對方這麼直白,不由呆住。

還好,他只愣了片刻,便眼珠一轉,換上笑容:「這位道友。」

綠衣少年含笑看向他:「嗯?」

「今日這件事可以作罷,」楊浩軒笑道,「道友對馴獸頗有心得啊。不如我們一起去見那位真君,哄他開心?」

「我們?我們兩個?」

「自然是我們兩個。」

「他呢?」

「他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萬一衝撞真君,壞我妙月仙宗大事,實在不妥。」楊浩軒道,「大伙兒都不是省油的燈,爭破頭在真君面前混個臉熟,給真君帶去關懷,和真君結成朋友,一方面有助於自己修為及人脈,另一方面,還不是都為了宗門么。你我前途無限,同氣連枝,傷了和氣多不合適。」

「我想真君更喜歡他,」綠衣少年道,「你若因為真心誠意想與真君為友,故意使手段引起注意,我也不說什麼,然而你為了修為、為了人脈、為了宗門,偏偏沒有自己的真心。真君不會喜歡。」

他拈了一顆櫻桃餵給松鼠,慢條斯理地又道:「為了引起真君注意,確實你等費心勞神,各憑本事。然而,你的本事便是從他人手中強取豪奪?若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是否連松鼠帶主人一併折磨?須知這些原本便不是你的。況且動物有靈,天生便能分辨善惡,若你傷了它主人,它記恨你一輩子,粉身碎骨也能報復回來,你就不怕么——喔,是了,你自然不怕,一隻小松鼠而已,事後掐死,一了百了。」

楊浩軒臉色越來越難看,綠衣少年字字句句戳心窩,將他的盤算說得一絲不差。

「你究竟想怎樣?」他咬著后槽牙,指著對方鼻尖,狠狠地問。

綠衣少年道:「有兩條路。」

「其一,明日帶著他一起去。其二,你指天為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將來沒有報復,隨後離開,一切就此作罷。」

楊浩軒磨了磨牙:「只有這兩條路?」

「你的意思?」

「好,好,你——去死吧!」

楊浩軒伸手一拍腰間符匣,力士傀儡出現在余球面前,笆斗大的拳頭狠狠砸下!

少年人都愛高大威武,這架力士傀儡亦不例外,身高一丈,膀大腰圓,這一拳落在余球頭上,便如以石擊卵,必定紅白迸現!

綠衣少年眼疾手快,撲過去抱著余球往旁一滾,險險躲開。

那拳頭砸在艙壁,迅速收回,靈活轉向余球。

「你竟然還護著他。那就一起去死吧!」楊浩軒五指跳動。

力士傀儡轟出一拳又一拳。綠衣少年護著余球狼狽躲閃。余球再怎麼傻,看見這場面也知道躲藏,他個子又瘦小,攀著雲梯、拐子木、扳手、絞軸等等各種構件,便似一隻靈猿,向高處爬去。

綠衣少年一見,笑著緊緊跟隨。

驀地,幾人耳邊響起一陣急促短鳴!

——這裡是底艙,傀儡構件集中之處。倘若遭到破壞,整艘樓船必將顛覆。

因而此處一有異動,樓船即刻示警。

「從示警到修士過來查看,用不了四分之一柱香……」楊浩軒咬了咬牙,又一拍腰側。力士傀儡在高處施展不開,他還有飛行傀儡!

不得不承認,楊浩軒修為在同齡人中已經很是不錯。雄鷹傀儡展翅高飛,追逐余球,鷹喙如鉤,寒光凜凜,啄上便是一個窟窿。

松鼠在余球頭頂,吱吱亂叫。

楊浩軒全力以赴對付余球。既然衝突點在余球,先解決再說。

他不去動綠衣少年,也是有原因的。能上這船的少年修士,誰背後沒有長輩支持?他們之間斗歸斗,小打小鬧,萬一釀成死傷大錯,那可十分棘手。

至於余球,沒人撐腰,只不過是殺雞儆猴的那一隻雞,讓綠衣少年知難而退的手段。

警報聲響得愈發急。整個底艙嘈雜一片,符陣明明暗暗,各色細線流動閃爍。

站在底下的修士面色倉皇。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事追究起來,倒霉的絕不可能是前途無限的少年修士,替罪羊毫無疑問只有他們幾個……

忽聽一聲慘叫!

修士錯愕抬頭,幾點水落在他臉上。

他伸指一蘸,粘膩。

看一眼,指腹鮮紅。

隨即,一個小東西被甩到他腳邊。

滿是鮮血的小身體,爪子在空中無力抽動,毛茸茸大尾巴無力擺了擺,緩緩停下。

——沒有頭。

頭已被鷹喙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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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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