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除夕快樂!

101.除夕快樂!

頭一天的夜晚,在西仙界千千萬萬個夜晚中,只是最普通的一夜。

第二天的早上,在紫凝仙宗千千萬萬個早晨中,也不過是極平常的一個早晨。

南宮子銘知道余之歸回了紫凝仙宗,然而對方只在席長天宅邸內呆著,並沒有去隨意洞探望,令他心生忐忑。

有心通告席長天一聲,想想不知余之歸具體打算,萬一自己壞了人家安排,也不合適。

直到他得知席長天也回到宅邸,這才稍微鬆口氣。隨即後知後覺,皇帝不急急太監,自己比那兩個人還緊張。

這下兩個人真正成事,自己總算可以鬆口氣。

……等等。

這口氣松得有些早。

大長老暗中心悅余真君,余真君發現並考慮后同意,甚至從外面趕回來布置示愛,這是不是說明,其實余真君才是「主動」的那一個?

我紫凝仙宗的大長老,高大威武,儀錶堂堂,修為深厚,地位超然,身邊一直沒有雙修道侶的原因竟然是……之前一直選錯了對象?

南宮子銘心頭微微痛苦,想想大長老性格確實和軟溫馴,所以說……儘管大長老功力深厚,余真君也別太魯莽啊。

南宮子銘覺得,自己真的會成為紫凝仙宗史上,第一個操心過度,心累而亡的宗主。

宗主之任期,百年輪換,距離他離任還有四十年,可喜可賀。

掌管內務的修士,經過一夜入定,精神飽滿迎接新一天到來時……這單子來自大長老?

——幾個月前大長老蘇醒,帶著道侶回宅邸,索要了不少細軟之物,如今這又需要什麼?

內務修士滿心好奇,打開一看:首先,茶具一套。

可能是失手打碎的,不甚要緊。他想著,拿筆記下分類「日用」。

衣物兩套。

可能是茶水污了袍子,余真君要換。他想著,繼續記錄分類「布匹」。

人物畫冊若干本。

兩位大能打算研究水墨丹青?這麼要畫冊,可有點太外行了。修士咂咂嘴,尋思,白描的?工筆的?寫意的?單獨人物?群圖?故事?肖像?乃至上古大家名作?今人時新構圖?蘊含大道之謎?傀儡構件之法?

是了,大長老醉心創作,索要人物畫冊必定是研究人形傀儡之用。內務修士這般想著,便大筆一揮,將分類劃歸「傀儡資料」一欄。

沒過多久,大肚傀儡吱呀呀飛去。

力士傀儡接到內務發來的東西,一一安置,那圖冊便直接遞給席長天。

余之歸在小樓之內盤膝而坐,入定乃他每日功課,從不懈怠。

運功完畢一睜眼,便覺兩道炯炯目光,好似粘在自己身上。

他沿著目光望去,毫不意外席長天就獃獃地看著他,二人目光甫一對上,席長天先是慌亂了一剎那,隨後想起什麼,慢慢臉紅,隨後傻笑起來。

「獃子。」余之歸微笑回應。

席長天便搖搖晃晃走過來挨著他坐下:「昨晚的話,你再說一遍。」

「昨晚說過七八遍了。」

「可我還是不太信……」說話間,傀儡臂從窗外飛回,拿著一隻大眼蝙蝠傀儡。

「你這是要做什麼?」

「對著這裡再說一遍,我要把它保存下來,每次想你的時候都看看。」

余之歸:「……我人就在這裡。」

「可是你一遍遍說會累。」

余之歸:「……」

昨晚在雪虎羽翼籠罩之下,他終於鼓起勇氣,現在光天化日的,讓他怎麼說?怎麼說啊?

而且他相信如果說了,長天真會隨身攜帶,時時拿出來看。

——那是怎樣的丟人現眼啊。

席長天小心翼翼:「之歸不喜歡?」

余之歸隨便往他身上一靠,拍拍他胸口:「生死契約都定下來了,你還不滿意,想怎樣?」

「我……」席長天臉又開始紅,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余之歸察覺他異樣,不明所以,目光四下移動,瞥見桌案上多了幾枚玉簡:「那些是什麼?」

「畫冊。」

「畫冊?」余之歸莫名其妙。

席長天咳了一聲,稍微不自然道:「今早找內務要的。」

話雖這麼說,心跳得更快。

「長天——」余之歸按按對方前胸,「你在想什麼事情?」

「沒、沒什麼。」

心跳越來越快。

余之歸好笑:「拿來我看。」

「呃……」不好吧。

「拿來。」

「……好。」之歸要看,就給吧。

「這是人形傀儡圖紙?你有新想法?說來聽聽。」余之歸神識探入,驚訝。

「嗯……」似乎遮掩過去了?

「奇怪,怎麼你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

「沒、沒有……」糟糕,控制不住。

余之歸反覆看了一陣,一仰臉,便看見席長天臉上既慶幸又窘迫的表情。

「長天?」

「嗯?」

「這裡面的圖樣,我覺得很淺顯,你怎麼突然想起看這個?」

「我……哈啊……停!停下!」眼神剛往外飄,忽然兩脅就是一癢。

余之歸上手呵癢輕車熟路,席長天措手不及,反擊慢了一步。

這次兩頭雪虎依然過來助陣,屋子地方太小不便騰挪沒關係——雪虎身上坐滿了松鼠。

松鼠們個子小,身體輕盈靈活,數量又多。平時四根小爪子在身上爬就癢酥酥的,現下由余之歸帶領,專門往席長天袖管、衣襟裡頭鑽,簡直……防不勝防。

就算席長天將傀儡臂飛離身體,也擋不住小松鼠們窸窸窣窣的攻勢。

他只好討饒。

余之歸得意洋洋:「講!」

「畫冊,其實,送錯了。」席長天狼狽坐起,狠了狠心,解釋。

「送錯?不是給你的?」余之歸詫異。

「不,他們給錯了東西。」席長天脊背綳得直直的,低頭承認錯誤。

「給錯東西?你原本要的是什麼?」

「就……人物畫冊。」聲音細如蚊蚋。

「人物畫冊?」聲音再低,余之歸也是元嬰老祖,聽得清清楚楚,「人物畫冊怎麼了?你怎麼這樣不安?」

「因為是人、人物畫冊。」席長天不敢抬頭,簡直要將地面盯出一個坑來。

余之歸依然不明白,人物畫冊怎麼值得對方如此緊張警惕。

「嗯,你說要人物畫冊,內務給錯了,那麼你要什麼樣子的呢?」

「這……」

小松鼠們一陣亂竄,張牙舞爪排成個方陣。毛茸茸大尾巴齊齊一甩,黑溜溜小眼睛緊盯前方,兩根前爪比劃抓撓狀,兩條後腿蓄力蹬地,只待主人一聲令下,重複之前呵癢大業。

席長天心虛地咳嗽一聲,眼一閉,心一橫:「道、道侶之間的、那種畫冊!」

——道侶之間?

道侶之間……

余之歸手決一抖,松鼠陣型大亂,登時變成一團散沙,不戰而敗,潰不成軍。

「你……」

席長天不說話了。

余之歸見對方一臉視死如歸模樣,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還欣慰,還尷尬:「你這……獃子。」

他往前一撲,撲個滿懷:「那種東西,怎麼能找內務要。況且那些也不是人物畫冊呀。」

席長天張開眼,疑惑地望著他:「……啊?」

余之歸蹭他:「等下山,去書肆悄悄買了,一起看。」

「喔……」席長天抱著余之歸,站起來,「什麼時候下山?」

「你——就這個樣子去?」

「又怎麼了?」席長天疑惑。

余之歸有些挫敗:「……你記不記得,外界現在怎麼說你我二人?」

席長天忽然僵硬:「外界……」

余之歸本意在於他二人被外界過度關注,提醒席長天此時最好低調行事。

誰知席長天最近被南宮子銘時不時塞一枚《天網綸音》,看了許多捕風捉影、誇大其詞的言語。儘管作為蛇王時,他陪著余之歸身臨其境,然而余之歸行跡被天網館各種演繹推測,便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長天?」余之歸見對方臉色變幻,不由一頭霧水。

「之歸。」席長天艱難地問,「外界傳聞,都是真的?」

「什麼傳聞?」

席長天道:「儀錶堂堂姚清承,姿容絕美張茶茶,高大威武柴真人,美艷動人江夫人……之歸可曾……」

話音未落,被松鼠團團包圍,淹沒在毛茸茸的海洋里。

余之歸掐著手決從席長天懷裡跳下來,後退兩步,示意雪虎上。

於是席長天繼續被毛茸茸龐然大物所壓制。

等他拚命道歉,終於從獸群里解脫,就見面前站著個眼熟的少年。

「……之歸?」

聽他一口叫破,遮掩住真實相貌的余之歸滿意點頭:「你也換換樣子,走吧。」

「去哪裡?」

「下山買畫冊。」

「好!」

「還有兩件事。」

「還有?」

「第一,你換件衣裳。遮掩修為之物也要用上。」

「哦哦。」

「第二,畫冊白天不許看。」

「為什麼?」

「……」

「好好,都聽你的。」

於是過了沒多久,紫凝仙宗附近的坊市,出現兩位築基修為的綠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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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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