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同的劇情

瑪蒂爾達對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街區的籃球場，那天在家裏實在呆不下去了，一個人跑出來坐在籃球場外的台階上不知道該做什麼，而那個人也在那裏，而且就那麼坐了一整天。

雖然是個怪人，比住在隔壁的那個中年大叔還要古怪，但瑪蒂爾達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包裹在他身上的那種強烈的孤寂和空洞。

那也是她和他的首次交集，離開球場的時候，她被幾個打球的少年攔住調戲，本來她想給他們一人一拳然後趁機溜走，但她還沒動手一個身影已經擋在了自己的前面。

那高大的背影直到現在瑪蒂爾達都還記得，而且和今天一樣，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如果不是曾聽見他和樓下雜貨鋪的老闆說過話，她恐怕真會以為他是啞巴。

那幾個少年威脅了幾次，但最終還是灰溜溜的走了，而他隨後也一聲不吭的離開，連多看她一眼的動作都沒有，真是……莫名其妙。

雖然如此，含着棒棒糖的瑪蒂爾達，將腦袋靠在欄桿上，出神的看着前面，小臉蛋上一片寧靜。

然而寧靜始終是短暫，等那兩個找麻煩的人離開了，少女隨即又被父親拎了回去，然後各種訓斥與喝罵絡不絕耳。

這似乎就是她的生活的全部，沒人關心她，沒人在意她，猥瑣的父親，招搖的母親，蠻橫的姐姐，這就是她的家庭。

他們恨她，他們討厭她，他們不希望她存在，這就是她從這個家所感受到的東西。

唯一能讓瑪蒂爾達感到安慰的，只有最小的弟弟了，他是那麼的乖巧，依戀着自己的小姐姐，聽話而且乖乖巧巧。

只是，她可以安慰照顧自己的弟弟，誰來照顧她呢？所以——

「她死了！」第二天接到學校的電話，詢問瑪蒂爾達為什麼已經兩周沒有去，而且申明交了的學費不會退還，裝出大人語氣接聽的，瑪蒂爾達最後咬着牙，忍着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冷冷的這麼答道。

不過這只是個開始。

「給我滾開，否則我就撕爛你的臉！」

「為什麼？你已經霸佔了電視機，你還想霸佔這個？！」

「我才不管那些，你要是不拿來，我就給你好看！」

「休想！」

「好吧，這是你自找的！」

面對高高壯壯蠻橫無禮動不動就打人的姐姐，瑪蒂爾達根本不是對手，至於父母，早上她打她的時候，忙着做某些事情的他們就沒管過，現在也不會管。

所以，那混蛋一巴掌將她的鼻血都打出來了，還讓她滾出去買東西。

砰，關上房間的門，瑪蒂爾達捏著自己的鼻子來到走廊上，她沒有掉眼淚，表情只有麻木，顯然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

但穿過走廊的門來到樓梯附近時，卻不由一愣，前面的樓梯口，那個亞裔男子正往上走來，看到她時也明顯的愣了一下。

瑪蒂爾達當即轉過身去背對對方，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他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模樣。

幾秒鐘后，一張白色的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亞裔男子站在旁邊默默的看着她不說話。

猶豫了下，少女接了過去，捂住了自己流血的鼻子。

「人生總是這麼痛苦？」她看着他，突然這麼問道，「還是只是小時候如此？」

對方沒有說話，凝視了她良久，那本來顯得有些麻木和空洞的目光似乎活了過來，不知道在閃爍着什麼。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半晌后他這麼說道。

瑪蒂爾達愣愣的看着他，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她笑了下，眉宇間的抑鬱似乎也變少了一點。

亞裔男子沒再開口，也沒要回自己的手帕，轉身繼續往上走去。

「等等，」少女忽然叫住了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我要出去賣些東西，需要我給你帶點什麼嗎？」

雖然嘴唇上面，鼻子下方的地方一片殷紅，讓她看起來有些滑稽，但目光很誠懇，甚至藏着一點點哀求。

亞裔男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再次看了她半晌，才輕輕點了下頭：「兩盒牛奶。」

「好啊！」瑪蒂爾達笑容更大了，顯得非常開心，一直看着他走上去了，才蹦跳着進了電梯一直來到樓下。

她花了大約二十分鐘才在雜貨店裏將家裏要的東西挑選完畢，然後又去冰櫃里特意挑了兩盒看起來最順眼的有機牛奶，然後結賬走人。

然而，就在走出電梯的剎那，她的心猛的緊了下，因為走廊那道門上的玻璃被打爛了。

但她既不敢回電梯，也不敢往樓上走，因為自己家門口就站在一個凶神惡煞的傢伙，並往這邊看着。

要怎麼辦？要怎麼辦？瑪蒂爾達的心在發抖，機械的邁動着腳步往前走去，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點異樣，做出一點，都會被對方盯上，到時候……可是，現在要怎麼辦？難道一直走到盡頭？

站在門口的那個傢伙一直盯着她，隱約聽見裏面傳出聲音：「看你幹了什麼好事，你殺了一個四歲的孩子！」

瑪蒂爾達心裏再次一緊，然後如同刀割，四歲的孩子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要怎麼辦？要怎麼辦！她在心裏絕望的想到。

然後，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的要我說多少次，就不會看着電梯樓層嗎？！」

瑪蒂爾達身體一震，而前側那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則往她身後看去，跟着頭髮一下被拉住往後拽去，疼得她差點叫出來。

但她隨即控制住了自己，因為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從未想過的臉。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他媽的住8樓，不是他媽的7樓！」亞裔男子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對她說道，彷彿恨不得揍她一頓。

少女發誓，她從沒想過，他的表情會如此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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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忘了，對不起……」面前的少女露出害怕的表情，而且非常的自然。

「自從你的阿姨讓你住過來你，你就沒有一次記住過！」張皓軒用兇狠的語氣說道，看了一眼那邊被打開的房門，然後怪叫了聲：「哇哦，你很希望我也變成那樣？我他媽是沒給你飯吃，還是沒給你衣服穿？」

「對……對不起……」少女縮著脖子，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喂，你們是怎麼回事？」站在門口的那個傢伙不滿的問道。

「抱歉，先生，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張皓軒的表情隨即臉色一變，變得頗為諂媚，點頭哈腰了一番，然後再次惡狠狠看向抓着頭髮的少女，「都是這個小**，一點小事都做不到，經常走錯樓層。」

而當他把腦袋抬起時，再次變成了諂媚：「不好意思，先生，我馬上就帶她走。」

「趕快走！」對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房屋裏面這時也有聲音傳來：「怎麼回事？」

「沒什麼。」門外那人回答了開，然後再次揮了揮手。

「好的好的。」張皓軒一邊點頭哈腰的賠笑，一邊抓着少女的頭髮，在她的哭泣聲中拖着往樓梯那邊走去。

然後，就這麼走出了那人的視線，走上了樓梯，而喝嗎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我現在要好好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怎麼加強自己的記憶力。」

他這樣一直拉着她來到樓上了才停住，並恢復了那種毫無表情的模樣，在對她做了個「安靜」和「小心」的口型，然後蹲下來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大步往走廊盡頭的左邊房間面前，但又沒發出一點聲音。

砰，關上門，張皓軒將少女放了下來，然後在她的驚訝目光中走到一張桌子前面，拉開抽屜拿出兩隻手伯萊塔92f，撈起風衣插到了后腰上。

「過來。」他簡短的對少女說了一句，然後徑直走進了卧室。

等瑪蒂爾達進來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塞進了已經平靜下來的少女手中：「這個可以保護你。」

鼻子上還有血跡的少女默默接了過來。

「你在家裏留有照片？」他隨即再問。

少女點了點頭。

「他們會過來打聽情況，你就獃著這裏，十五分鐘后我沒有回來，到窗戶那邊去，抓着排水管可以一路滑到地上。」張皓軒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少女依然默默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隨即拉了下風衣，頭也不回的離開卧室，再開門出去。

關上門，張皓軒看着前方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始等待起來。他時不時探頭往樓梯口看上一眼，然後再看看手錶，計算著時間。

很快，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樓梯口附近，就是之前守在門口的那個。

張皓軒當即再次深吸了口氣，揉了下臉上的肌肉，做出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罵罵咧咧的往前走去。

「嘿，你！」聲音從前面傳來。

「誰他媽……嗯，先生，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在不耐煩的回應了一句，抬頭卻發現是自己惹不起的人，頓時換上了諂媚的表情，他這一番表演讓人完全看不出痕迹。

「你剛才帶了個小女孩上來，是嗎？」對方冷冷的問道。

「她剛才惹了什麼麻煩嗎？」張皓軒頓時做出緊張的模樣，「她就在家裏，她只是我母親一個教友的女兒，家裏出了點事情，前幾天送過來想要在我這裏住一段時間。如果你想要她的話，請儘管去拿，我保證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