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後時刻
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落地的張皓軒就地一滾，閃到一張桌子後面。
「我中槍了，我中槍了！」在三聲撲通之後，一個人慘叫起來。
探頭瞟了一眼，斯坦福的得力助手，以及那天守在門外的，長相難看的傢伙，都腦袋開花的摔在地上。只有那個留著髮辮的嬉皮士警察，大約是運氣好，只是肩膀中彈，倒在地上正想辦法往另一張桌子後面爬。
張皓軒想也不想的將槍伸了出去，連續扣動扳機，雖然沒有看，但慘叫聲不斷響起。最後，大約是打中要害了，他發出了一聲驚人的慘叫，再沒有了聲息。
收回手槍，再次翻滾到一張桌子後面，張皓軒往有隔間的隊長辦公室里瞟了一眼，縱身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得很清楚，瑪蒂爾達不在這裡，但隊長辦公室緊閉著，還有人影在閃動。
忽然，門打開了，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今天真他媽煩透了，先是有個小姑娘要殺我，然後又闖進來一個超人，他媽的把這裡當成是什麼地方？！」
語氣帶著不耐煩，還有點桀驁不馴，一聽就知道是誰在說話。張皓軒皺了下眉頭，當即往隊長辦公室那邊瞟了一眼，然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喂，小子，站起來讓我看看你，看看什麼樣的英雄，會為了這個小姑娘一個人闖進來。」那個聲音又道，「你剛才進來得太快，我沒看清楚。」
張皓軒沒有回答。
「快一點，我現在很煩躁，很不爽快。」聲音中的不耐煩更甚了，伴隨的還有一個女孩的「啊」的一聲。
深吸了口氣，張皓軒猛的站了起來，舉起雙槍對準隊長門口。
「哈，一個亞洲小子，真讓驚訝。」滿是眼淚的少女站在門口，斯坦福整個人縮在她後面，完全看不到，並用槍指著她的腦袋。
「對不起，張。」瑪蒂爾達怯怯的站在哪裡，害怕又羞愧，但在看到他之後，卻變得焦急起來。
「啊，真是感人至深，」斯坦福在後面用戲謔的，有些瘋癲的聲音說道，「好了，親愛的亞洲小子，現在將你的槍放下。」
少女連忙對他搖頭，滿臉焦急的正要說話，卻被後面的人抓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尖叫了聲。張皓軒的眼皮跳了跳，沒有做聲，也沒有放下槍。
「快點，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拖拖拉拉，那麼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姑娘，就會死在你面前。」斯坦福的聲音變得有些神經質，「當然，你也可以在這裡等著，等著找機會殺掉我，同時讓這個小姑娘也死掉，又或者等支援的警察過來。」
他咔咔的笑了幾聲，聲音變得又尖又細緻，特別的刺耳。
幾秒鐘之後，張皓軒鬆開雙手，兩隻手槍在食指上轉了半圈，翻了過來。
「別放下！」瑪蒂爾達叫了起來，但馬上被斯坦福伸手捂住了嘴巴。
「很好，非常好，現在將手槍往兩邊丟開，動作慢點，別耍花招，我知道你很厲害，外面那麼多人都不是你的對手。」縮在少女身後的斯坦福這麼說道。
張皓軒默不作聲的舉平雙手，彷彿沒有看到瑪蒂爾達焦急的眼神，將手槍扔了出去。
「非常好。」斯坦福這麼說道，抬手就是兩槍。
砰砰，胸口濺起血花的張皓軒應聲而倒，而少女不可遏制的悲叫起來：「不！」
「哈，」斯坦福終於伸出腦袋來，看了看發出嘎嘎的笑聲，「所以我不做英雄。」
「不！張！不！」瑪蒂爾達尖叫著，掙扎著，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眶落下。
「聽著，小姑娘，你最好老實點，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的……啊！」站起來的斯坦福還沒說完就大叫起來，少女在他抓住自己的那隻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該死的小**！」他一耳光抽在她臉蛋上，將她打在了地上。
就在此時，躺在地上的張皓軒忽然睜開了眼睛，呼的一下蹦了起來，向斯坦福大步走去。
斯坦福的反應也很快，當即舉槍又是砰砰幾下，然而，儘管張皓軒身上又濺出幾朵血花，但子彈的衝擊力沒有讓他後退半步，彷彿這只是撓痒痒。
即使斯坦福是個變態，也難免為此驚愕，這麼一瞬間，張皓軒已經沖他面前，牢牢抓他的手腕，一拳狠擊在肘關節上面，咔嚓一聲，他的胳膊就折了過來。
斯坦福發出慘叫，但還沒叫完，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整個人都弓了起來。跟著他的脖子被捏住，整個人又被提了起來，再狠狠摔在地上。
然後，咔嚓一聲，張皓軒撿起他剛才掉在地上的槍，拉動槍栓對準他的腦袋。
「等等！」斯坦福喘了口氣，抬起頭來睜大眼睛正要說話，張皓軒伸手擋在爬起來的瑪蒂爾達眼睛面前，沒有絲毫停頓，乾淨利落的扣動了扳機。
砰！斯坦福的腦袋爆出一團血花，撲通摔回了地上，眼睛還睜得老大，似乎不相信張皓軒居然就這麼開槍了。
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少女愣了幾秒鐘，沒有想到自己的仇人就這麼死在了面前，一時有些茫然。
但她很快回過了神，衝到張皓軒跟前急急叫了起來：「天吶，張，你在流血。」
張皓軒沒有回答，不顧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染得殷紅，用胳膊夾起瑪蒂爾達大步往外走去。
「張，快停下，張，你在流血，流了好多血。」少女這時哭了起來。
「我知道，」張皓軒的語氣很冷靜，「但我們必須馬上走，警察來了就走不掉了。」
他說著抱著她直衝安全樓梯，只是幾分鐘就衝到了第一層，只是衣服被血跡浸得更深了。
「你在流血，張。」瑪蒂爾達在他懷裡，拚命想要按住往外面流淌著血液的傷口，不顧被染紅的雙手低聲抽泣。
張皓軒依然沒有說話，在很幸運的沒有碰到警察的來到後門前面，一腳踹開，直奔停在外面的巷子的車。
司機探出頭來，戴著圓片眼鏡，留著絡腮鬍子，默不作聲的為他們打開車門，等他們上去后發動引擎駛了出去。
「我們要去醫院！我們需要醫生！」瑪蒂爾達對著司機大叫道，淚水不斷流下，臉蛋都已經哭花了，按在張皓軒胸口上的手一刻都沒離開。
「好了，瑪蒂。」張皓軒抓住了她的手，臉色白得嚇人，嘴唇也變成了紫色，「安靜一下。」
他呼哧呼哧喘著氣，看著後視鏡里的司機：「現在，那些錢歸你了，里昂，還有你的朋友托尼，但是……」
他看了一眼身邊已經哭成淚人的少女：「還有一件事，幫我照顧她。」
「不，張，不！」瑪蒂爾達大哭起來，「不要說這種話。」
「我在住的地方，還有一筆錢……床下的暗格，大約50萬美元，一半給你……一半給她，」張皓軒繼續喘著氣的說道，「她叫瑪蒂爾達……她雖然有些小脾氣……但是很獨立……很會照顧人……是個……很好的女孩……很好很好的女孩……她會改變你的生活……」
「不要！我不要別人照顧！我也不要照顧別人！不要離開我，張，求求你！我們馬上就去醫院，他們能治好，一定能治好你！」瑪蒂爾達用雙手竭力按著他的胸口，想要將那些血液按回去。
張皓軒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車內後視鏡里的義大利男人，同樣通過後視鏡看著他的義大利男人在沉默了十來秒后，輕輕點了點頭。
「不！」少女已經泣不成聲了。
「嘿，」張皓軒看向了她，咧嘴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對不起，瑪蒂。」
「別離開我，張，別離開了我……」瑪蒂爾達的嗓音已經開始沙啞。
「我……我很抱歉……」他的眼中忽然帶上了瑩瑩的光芒，「我應該對你更好一點，天知道我多想……多叫你幾聲瑪蒂……」
不不不，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嘴角劇烈顫抖著。
別帶我走，別這樣，別讓我現在就走！
「但我沒法告訴你，因為……因為我不敢……也不能……」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也開始變白，臉上帶著苦笑。
這不該是最後，這不該是！
「我曾以為……我沒法再愛了，我不敢……再愛了……愛和希望……對我來說是非常可怕的……但我還是來到了你身邊……我本來只是想看看你……」他這麼說著，淚水終於涌了出來，帶著點點光芒，從沾著血跡的臉龐滑了下去，帶著悔恨，帶著無法形容的不舍，他的感情從未像現在這麼強烈。
求求你，別讓我離開，別讓我離開！
「是你讓我死去的心再次開始跳動……是你讓我再次對希望有了希望……雖然還是那麼的虛幻……」他緊緊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抓住。
神啊，求求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在她身邊多呆幾秒鐘，讓我在她身邊多呆幾秒鐘！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無論在哪個次元……無論你是否存在……」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皮也垂了下去，無可遏制的垂了下去。
黑暗如潮水般的湧來，將他徹底的吞沒，而耳畔還迴響著瑪蒂爾達的哭喊：「張，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