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與狼共舞

第四十三章 與狼共舞

黑夜總伴隨着恐懼,到處是殘垣斷壁的重慶,恐懼之外還多了一份荒敗和凄涼,逃難而來的人們滿坑滿谷,瞧著心酸又充滿了對小日本的憤恨。站在朝天門碼頭,身穿*制服的沈春麗回望黑漆漆的山城,不知心裏什麼滋味。

信仰再堅定、意志再剛強、紀律再嚴格、訓練再有素,人總歸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慾,十多天前沈春麗倉促而來,不可否認她始終懷着期冀,隱隱希望有機會能去八路軍辦事處見見親人,彙報張志平的叛變和司馬俊的被捕,也述說自己的苦悶。

即使做不到這些,見一面聽聽親人的話哭一場也好,她太孤寂啦,自從司馬俊被捕后心理就失去依靠,儘管仍然不屈不撓、仍然自覺地執行自己的使命,殺西村佳彥救黃寶、除掉別列佐夫斯基、成功地降低佐佐木石根對張志平的信賴、順利傳遞出司馬俊被捕的消息。

接連不斷的變化令她目不暇接,可她沒人可以商量,就連寄信也變為不可能。一個人戰鬥在日寇心臟,就像黃山懸崖上的青松。傲立!看上去壯美偉岸,但有誰知道,青松要經歷怎樣的狂風暴雨?

現在即將離開重慶,然而沈春麗面對的又是一道難關。文韻臨時變卦,要求鳩山壽行與鄭元龍乘汽車中午出發去宜賓,在那裏提前等待,只肯帶沈春麗隨國#防¥部考察團隨行,走水路。

而且要求即刻出發!

狡詐的文韻玩招措手不及,正做美夢的鳩山壽行既無法通過秘密電台向佐佐木石根請示,也無法跟沈春麗商議。無奈咬咬牙只好與鄭元龍上車,臨走,千言萬語都在目光中,看着孤獨地站在原地的沈春麗,她將面臨怎樣的境遇?誰都無法猜想,連鄭元龍也為之動容,破例走過來道:

「宜昌見!」

能在宜昌匯合就意味着一路順利,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沈春麗比任何人都清楚,文韻的叛逃,經由七十六號的郭清轉告鳩山壽行,經過前期大量溝通準備,基本達成共識后佐佐木石根才派鳩山壽行和她前來。

如今文韻一次次改主意,先推辭離開的時間、再變化叛逃路線、最後又甩掉鳩山壽行與鄭元龍。如此反覆非但證明此人是個小人,而且給最終結果平添許多不可預知的變數。

面對這樣的變故,儘管心裏一點把握也沒有、儘管不想稀里糊塗把命丟啦,但沈春麗不能不答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同踢足球一樣只差臨門一腳,此時她推脫責任不肯單獨行動,文韻保證變卦,一切努力付之東流。

研究所興師動眾精英傾巢而出,鳩山壽行*辣期盼立功上位,佐佐木石根更幻想露一手震懾政敵,最後因為她竹籃打水一場空,實在沒法子交代,而且會嚴重影響佐佐木石根和鳩山壽行——這對狐狸——對她的信任,而這份信任是潛伏成功的關鍵。

沒接到撤退命令,任何時候都以潛伏為第一原則!即使現在有機會撤離,沈春麗也絕對不肯,司馬俊和上海地下黨還等着她去營救,怎麼可能在此時失去佐佐木石根的信任、主動撤離哪?

心吊在嗓子眼的鳩山壽行,只來得及用右手做了一個手槍的動作,暗示她務必攜帶武器。沈春麗卻認為,無論乘什麼船,上面肯定有不少軍隊高官,至少也是將軍級別,烽火連天他們怎麼會忽視自己的安全。一旦對隨行人員實行安全檢查,自己帶着一把來歷不明的手槍,不但不能自保,相反足以壞事。

既然選擇了,就聽天由命吧。因此她什麼武器都沒帶,換好文韻副官帶來的制服,坦然來到碼頭等待上船,想不到只有她一個女的。在中國,當官的如果不遲遲出場就顯示不了自己高貴的身份,官越大出場越晚。沈春麗和大量隨從中午就到達碼頭,足足等到晚上九點多,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總算盼來了高官們的車隊。

貴為戰略規劃處少將,文韻果然不同凡響,整個考察團明顯以他為首,幾個掛着將銜的都聽他吆喝,其餘大小跟班當然不在話下。下車后經過隨員隊伍面前時,文韻再次狠狠盯沈春麗一眼,像蒼蠅盯雞蛋,氣得沈春麗暗自發狠,等到了上海再叫他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船是一艘經過偽裝的客輪,在長江里噸位算大的,上下兩層看樣子足能容納一二百號人,兩艘架著機槍的巡邏艇一艘在前開路一艘在後警戒,客輪的前後甲板上也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

隨行人員上客輪果然要經過安全檢查,沈春麗在文韻副官帶領下順利過關,徑直被帶到上層包廂中,心裏慶幸自己幸虧沒聽鳩山壽行的話,帶槍上船簡直自找苦吃。包廂雖然面積不大,但有床有沙發相當豪華。副官扔下袋生活用品,交待不可隨意走動,然後就消失。

剩下沈春麗自己,她略微掃視一遍,再看看陽台,沒發現異常后反鎖房門,扯過一床毯子把自己包裹起來,斜靠沙發休息,連日來的神經高度緊張,她太累啦,得抓緊時間回復體力和精神,明天還不知發生什麼哪?

不敢上床蒙頭大睡,任何時候警惕都是必須的。房門儘管反鎖,但用鑰匙仍舊可以從外面打開,大意不得。

還好一夜太平,心裏不踏實中間醒過幾次,但畢竟久經訓練,身體已經得到有效恢復。天亮后確定安全,她才側躺在沙發上真正酣然入睡。當上午的陽光喚醒她時,整個人已經煥然一新。

壓根見不著文韻,負責狗屁安全,看起來自己被當成人質啦。

簡單洗漱完畢,出去吃了點東西。也沒見到副官,聽其他人講將軍們開了整整一夜的會,沒什麼奇怪的,日本鬼子已經完成對大後方的封鎖,正集中兵力準備進攻宜昌,進而威脅重慶。妄圖以戰迫降,早日解決「中國事變」。

目前小鬼子構築了兩條戰線:佔領武漢、廣州,攻擊長沙、桂南,完成對華海上封鎖;在廣西、湖南、湖北、河南、山西一線更小的地域內包圍戰略大後方四川,構成陪都封鎖。

也許正因為形宜昌形勢嚴峻,文韻才有借口來考察前線防務。沈春麗懶得操心這些。填飽肚子后返回包廂,老老實實坐陽台上看風景,竭力控制自己不思考,眼下,順利回上海要緊。

可惜,理智並不是總能佔上風,越不思考腦海中的念頭越雜亂,司馬俊、黃寶、鄭元龍。整整一天,一個個形象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穿梭,以至於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雖然一直坐在窗外陽台上,不停地打量經兩岸,看了也白看,名鎮天下的三峽風光沒留下一點印象。

天色已晚,船上通報後半夜到宜昌三斗坪前線指揮所。

意味着緊張的行動即將開始,也不知鳩山壽行與鄭元龍乘汽車到了沒有?是否與松井義雄聯繫上?能否順利逃出*重兵佈防的宜昌?所有的問題都待解,沈春麗靠在沙發上打盹,迷迷糊糊中感覺異樣,她豁然起身!

文韻居然站在沙發前,嘴角掛着淫邪的笑容,右手食指掛着鑰匙,正坐在對面床頭!見沈春麗醒了,皮笑肉不笑地道:

「沈小姐不同凡響啊,睡覺都睜隻眼睛。」

即使拋開文韻叛國投敵一事不談,打量女生時的神態也說明,此人純屬大街上賣狗卵子——橫豎不是東西。聯想到他偷偷溜進包廂,開門時居然毫無聲響,懷着下流念頭端詳自己,沈春麗極度不爽,冷哼一聲甩開身上毯子,挖苦道:

「財狼當道,不得不防。」

文韻毫不在意,隨手把鑰匙丟床頭柜上,很大牌地道:

「幫我倒杯水,再拿條毛巾。」

簡直像在自己家裏吩咐侍女一般,沈春麗端坐不動!文韻也沒生氣,走過來伸手就奔她的臉頰,一副經多識廣的架勢用日語低聲道:

「脾氣這麼大的日本女人,還真不多見!不過,你的美麗也是日本女人中少見的,至少我沒見過。」

沈春麗依然不動,雙手抱在胸前警告:

「文先生,保證你的安全是我的職責,如果我威脅你的安全,那是我的本能,請你安靜坐好。」

沈春麗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也令文韻擔心,一個可以勝任安保責任的人,儘管是個女生,恐怕也不是等閑人能夠對付的。他有自知之明,但手指即將觸摸到那俊俏的臉蛋,有些捨不得縮回來。

無論如何現在不能衝突,眼下還在這個混蛋的一畝三分地上,只要他翻臉,自己立刻有性命之憂!沈春麗暗自思忖,但也不能任由他放肆,必須來點厲害的,叫他知難而退!

就在文韻的手距離臉頰還有幾厘米的距離時,沈春麗一偏頭一貓腰屁股往外一挪,閃過不算,還順手扯出文韻腰間槍袋中的手槍,幾乎比老道的扒手還利落。

文韻本以為可以摸一下對方臉蛋,再順勢坐沙發上一把把美人攬懷裏,誰知眼前一花人已不見。回身時才意識到槍袋已開!

沈春麗滿臉嘲弄的微笑,定定地盯着他,手法如電拔下彈夾用拇指按按,迅速塞回去順勢推子彈上膛,最後輕輕一拉槍栓。

文韻的臉立刻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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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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