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變生肘腋

91.第91章 變生肘腋

吳三兒,本名已不可考。

因為年輕時是某幫派里三當家的原因,人稱三爺。而那些不怎麼服他的人,則不屑地稱他做吳三兒。

話說年輕時,這吳三兒也算是遠近聞名的一號猛將,敢打敢殺,為幫派出生入死,打下了大片的基業,正是因為如此,他與幫派的龍頭非親非故,更非元老,卻還是被龍頭破格提拔,讓他做到了三當家的位置。畢竟道上兄弟們服的,就是這種一馬當先,帶著兄弟們往上沖的人。

雖然後來青竹幫強勢登場,讓幫派處境每況愈下,加之吳三兒以不復當年年少氣盛,沒了爭勝之心,在勸大哥處理掉涉黑產業,轉行做正經商人以後,便也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中事,開起了一家酒吧為生,為人和氣了不知多少。不過,若是有人看吳三兒現在一身肥肉,白白凈凈,就認為吳三兒跟那些尋常商人一般,膽小怕事的話,那麼他定會被一些道上的前輩們狠狠地嘲笑一番。

那可是三爺,當年一把刀從東城砍到西城的人物,他老人家當初的英勇事迹就是說上三天也不一定說得完,你居然敢說他膽小?

然而,就是這位即使是敵人也敬上幾分的三爺,現在卻覺得自己害怕得腿肚子都在顫抖。

他膽小嗎?他當然不膽小!自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膽小的人!只是,如果有一個陌生人半夜闖進了你的花園別墅,你難道會一點都不害怕嗎?當然,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一般的平頭老百姓會感到害怕很正常,可是大風大浪不知見過多少的三爺卻也會感到害怕,就未免坐實了膽小之名。

但是,又如果,那個人是一拳轟碎了一整面牆壁進來的,你難道還不害怕嗎?再如果,那個人只是單手抓住你的衣領,就將你超過三百斤的身體提了起來,你甚至能聽到衣服的布料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發出痛苦的呻吟,而那隻手卻彷彿銅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那麼,你,怎麼可能不害怕?

是的,沒有一個正常人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還能保持鎮定。所以,有著一個正常人類應該有的情緒,吳三兒害怕了,若不是眼前的這隻手仍然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他可能連繼續保持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但他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不管換做誰,在面對這樣恐怖的事情時,表現都只可能比他更糟,不可能比他更好。

看著眼前那雙詭異的淡藍色眼眸,他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嘶聲道:「這位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姚老爺子現在在哪,你就放過我吧!」這句話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重複了多少次,但,現在除了繼續無意義地重複,他什麼也做不了。

只是,這句話沒有給他的處境帶來任何轉機,反而,隨著這一句話說出,空氣中肅殺的意味又重了幾分,加上隨著破牆處湧入的寒風,整個世界讓人感覺不到哪怕一絲的溫度,就連靈魂,似乎也開始慢慢發冷。

看著吳三兒那因為呼吸困難而越來越紅的臉,餘子謙有些擔心地說道:「小旻,你先放下他吧,看樣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葉旻沒有理會餘子謙,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留了一個背影給他。過了許久,才終於不甘地放開了手。只是放手時,她雙手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卻顯示出了她此刻強烈的不安。

闖入吳三兒家的,正是葉旻和餘子謙。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數天前說起。那天,新年也才剛過完沒幾天,所有人都處於悠閑的假期之中。看完所有租來的電影,在家裡無所事事的葉旻忽然想起,自己跟姚元宗已有許久沒有見面了,乾脆趁著這個機會去拜訪一下,也算是給師父拜個年。可是當她來到姚元宗所居住的公寓外敲了半天的門后,卻發現沒人在家,直到敲門聲把隔壁的鄰居都驚動了,鄰居才告訴她說:「隔壁的老酒鬼已經十幾天沒回來過了!」

剛開始,葉旻還沒放在心上,只是很疑惑,大過年的,師父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可是在接下來的幾天內,當她試圖從各種渠道聯繫姚元宗,而姚元宗卻仍然不知所蹤的時候,她才開始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姚元宗可以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了,所謂關心則亂,心中緊張,六神無主的她,甚至找到了暫時不想見到的餘子謙來幫她出主意。

等葉旻找上門去,說明來意后,餘子謙不禁笑了出來。葉旻的慌亂與緊張,讓他覺得很有意思。表情這樣生動的葉旻,他可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不過葉旻的擔心,卻也顯得有些多餘。在他看來,姚元宗本就常年在國外遊歷,現在嘛,多半是耐不住寂寞,又一個人飛去國外旅行了。這樣,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姚元宗連續十幾天沒回家,既沒有通知親友,電話也打不通的問題。

餘子謙的回答讓葉旻勉強安下了心,為了確定這個答案的真實性,她立刻動用許可權,查找起了姚元宗的行蹤。然而,回饋的結果卻無情地顯示,最近沒有任何姚元宗乘坐過飛機或火車的記錄。

這下,連餘子謙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儘管還有一種可能,姚元宗採取的是徒步旅行的方法,所以才沒有乘坐交通工具的記錄。但這樣的幾率,也未免太小了一些。而且不管怎樣,徒步旅行的範圍都只能在國內,也不會存在連續數天電話都打不通的可能,就是再破舊的小旅館內,也有為手機充電的設備啊。

沒有時間繼續思考,這幾天情緒積累之下,已經焦躁到極點的葉旻在還是沒能得到姚元宗的消息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竟然直接找到了姚元宗常去的那間酒吧的老闆住處,這才上演了以上這一幕。雖然餘子謙很想告訴她,這個酒吧老闆根本不可能知道姚元宗的行蹤,還是不要牽連到不相干的人比較好。但是在感受到葉旻那冰冷的面孔下藏著的惶急后,他的心也不禁跟著難受了起來,最終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

捂著自己的脖子乾咳了幾聲,喘過氣來的吳三兒向餘子謙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他可沒說謊。對於葉旻所尋找的姚元宗,他當然是認識的。不過姚元宗,也僅僅只是酒吧里的常客罷了,他又怎麼會談得上熟悉?更別提知道姚元宗的行蹤了。

還記得幾年前,這臭老頭曾因為酒吧里有人賣迷藥而大發雷霆,差點沒把整間店給拆了。吳三兒怒極,立刻尋來幾個手下,考慮報復的事宜。然而就在他想辦法,要怎麼才能找到那個老頭的時候,那老傢伙居然自己找上了門來,還對他說了一通大道理。結果最後這事不了了之,他也沒有對那老頭怎麼樣,那老頭反倒成了他店裡的常客,這消息在道上一經傳開,幾乎讓他成了個笑話。對於別人的嘲笑,他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暗自吞下了這個苦果。

他吳三兒雖然不是窮凶極惡之輩,但至少也是混過黑道的人,酒吧里聚眾吸毒、給女人下藥這類齷齪事可謂司空見慣,沒有半點不妥。只憑那老頭幾句話,就算那老頭是諸葛武侯重生,有舌燦蓮花、罵死王朗之能,又如何能夠說服得了他?但是,那位老人家當年的出場方式,跟眼前這位小姐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只一拳就轟碎了一整面牆,然後再義正言辭地教育他,又讓他怎麼提起半點反抗的勇氣?

偏偏,事後這老頭兒認準了他的酒吧,哪也不去,就來他那裡喝酒,遇到閑事就管,讓他趕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囑咐手下,這老頭子鬧事的時候一定別上去阻攔,免得昂貴的裝修費再次打了水漂。他自己本人則是離那老頭遠遠的,一點也不敢靠近。天曉得哪天那老頭喝多了是不是會發酒瘋?那樣恐怖的傢伙發起瘋來……光想想就讓他頭痛不已。

除了那不為人知的,給吳三兒留下心理陰影的一幕外,他跟姚元宗之間也不過只是普通的酒吧業者與顧客的關係罷了。其實不止是刻意避開姚元宗的他,就是那些在酒吧里工作,長時間與姚元宗接觸的酒保等人,對姚元宗的認識,也僅止於「身手超凡」這一點而已。

所以對於葉旻的逼問,他也感到很是委屈,如果他知道,能不說嗎?他人到中年,事業有成,一個兒子還剛考上了歐洲的大學,正是志得意滿,開始準備享福的時候,怎麼會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只是他卻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滿。畢竟,在面對這種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武林高手」,還是有發瘋傾向的「武林高手」時,就是他,三爺,也得乖乖地裝一把孫子。

雖然知道這裡多半不可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但站在葉旻身後不遠處的餘子謙,看到葉旻此時那格外脆弱的背影時,不知該怎麼安慰的他卻覺得自己總該做些什麼。思考一陣后,他問道:「姚老爺子最後一次去你們酒吧,是什麼時候?」

吳三兒一呆,不知怎麼回答。他可是老闆,又不需要整天往店裡跑。就在這時,他旁邊傳來一個膽怯的聲音,弱弱地說道:「大概,是十幾天前吧。那天正好是我值班,之後就沒看到過姚老爺子了。不過,在我沒有值班的時候姚老爺子有沒有去過,這還得問問其他人。」

平時吳三兒沒事總會讓店裡的員工來家裡聚一聚,吃頓飯什麼的,增進感情,而今天,店裡的幾個酒保正好休息,也就來了吳三兒家。只是剛才目睹了葉旻的恐怖后,他們早就被嚇傻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個,這也讓葉旻和餘子謙都忘了這麼幾個人的存在。

聽其中一人這麼說,餘子謙不禁將目光轉向了另外幾人,可另外幾人都拚命地搖著頭,表示和那人一樣,都是在十幾天前最後一次見到姚元宗。

「十幾天前?跟失蹤的時間吻合呢……」餘子謙輕皺著眉頭,喃喃念道。隨即又問:「那麼他最近這幾個月內,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姚老爺子能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吳三兒苦笑道:「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來喝酒,喝完了也從不賴賬,頂多有時候爛醉如泥,要我們替他找個休息的地方罷了。對了,他還對一些不平事很看不順眼,一旦遇上,就要管上一管。不過從他來我們店裡,就一直有這麼一個習慣,應該也算不上反常吧。」

嘆了口氣,餘子謙失望地搖了搖頭。果然,這裡是找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的。

可就在這時,卻聽先前那酒保說道:「三爺,這您可就說得不對了。您店裡來得少,跟姚老爺子也沒遇到過太多次,可能不太了解。反常的舉動我是沒見過,不過姚老爺子偶爾還是有酒友的。就拿我見過的來說,至少就有兩個。」

餘子謙眼前一亮,追問道:「兩個酒友?麻煩你仔細回憶一下,是怎麼樣的兩個人?」

這酒保沉吟片刻后道:「其中一個,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子,長得斯斯文文的,有些瘦弱。看起來,他好像不會喝酒的樣子。因為那次他跟姚老爺子喝酒,還是被老爺子逼著喝的。其間,老爺子還訓了那小子幾句,估計是老爺子的晚輩什麼的吧。反正我也就見過那一次,以後再也沒看到過。對了,那小子那天早上還把咱們的包廂給掀了,和永夜打了一架!」說罷,他一臉期待地看著餘子謙,認為這就是有用的線索。如果羅誠在場,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那天在吧台的那個酒保。

餘子謙再次嘆了口氣,原以為總算有了一些線索,沒想到……

他雖然在這之前不知道羅誠竟然遇到過姚元宗,不過和永夜在酒吧里打了一架?想都想得到,肯定是羅誠沒錯了。

看見餘子謙的表情,這酒保有些失望,只得繼續回憶道:「另外一個,是一個女人。那女人黑頭髮黑眼睛,但是那張臉卻絕對是西方人的臉型,很有特色,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記錯的。話說回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尤其是那雙眼睛,我只看了一眼,差點沒把我的魂兒給勾走了。」回憶到這裡,這酒保甚至忘了眼前的恐懼,顯得有些意猶未盡。

「那個女人來的時候,姚老爺子已經喝醉了。然後我就看見她跟老爺子喝了兩杯后,說了什麼,老爺子就跟著她走了。哦……對了!那天,好像也正好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姚老爺子的那一天……」他臉上陶醉的表情忽然變得驚恐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小聲。不是因為他發現了事件的疑點,而是在剛才,眼前這個叫葉旻的美麗女人身上,驀地出現了一種無比恐怖的氣勢!那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壓力,就像無形的狂風在耳邊怒號,讓他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連牙齒都在打顫。

在葉旻身後不遠處的餘子謙,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因為這個酒保的話,讓他跟葉旻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有著「絕對危險」標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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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紀元: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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