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阿斯加德（六）
雖然隊長曾經說過，別看餘子謙在異能界名聲不顯，但實際上，高手畢竟只是少數，像他這樣的人恰恰纔是各個異能小組中的主要戰鬥力。而他們幾個作為新人，哪怕再有天賦，跟這些老資格的成員相比起來，卻還是有著一段不小的差距。所以如果要對上餘子謙的話，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哪怕是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
對於隊長的忠告，莉娜完全不屑一顧。在心高氣傲的莉娜眼中，整個雷組能看得上眼的人，不過雷神、狂虎，以及魅力無人可擋的葉旻三人而已。就連那個大名鼎鼎的李幺，在她看來，也不過是個空有一身蠻力的野人罷了，又遑論區區一個餘子謙？
所以當餘子謙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對手嗎？」她對隊長的小題大做很不以為然。就這樣的一個傢伙，隊長竟然說要自己不要輸得太難看？太小看自己了吧！就算是那個討人厭的李幺，再過幾年，自己超越他也不是什麼難事，怎麼可能輸給這個叫餘子謙，之前連聽都沒聽過的人。
「沒錯，我就是你這一次的對手啦。看在我早上沒有丟你雪球的份上，你也要手下留情啊。我可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了。」似乎是跟張言相處了太久的時間，餘子謙把張言耍嘴皮子的功夫也學了個八成。
若是一般人聽到，笑笑也就算了。只是這個來自外國的少女，卻單純得沒有聽出這一點，一臉認真地說道：「好的，大叔，我會手下留情的。你，出手吧。」
「大、大叔？」餘子謙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地看著莉娜，只能感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摸了摸自己的臉，餘子謙有些鬱悶地說道：「我有那麼老么？算了，大叔就大叔吧。只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前輩，怎麼好意思先出手。所以還是你先出招吧。」
莉娜聽罷點點頭，也不客氣。但是看到餘子謙隨意地抱著手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全然沒有進入戰鬥姿態，空氣中也沒有能量波動時，莉娜不免有些生氣。
「哼，小瞧我么！」手一招，如同上一場般，一枚細小的火彈憑空出現，帶著焰尾向餘子謙激射而去。
火彈臨近，餘子謙仍然沒有任何錶現！這讓莉娜疑惑之餘，又有些擔心。火彈的殺傷力雖然比不上子彈，但是跟箭矢的威力還是差不多的。而餘子謙又是精神系異能者，沒有強大的肉體，完全不防禦的話，一定會受傷吧？
她擔心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浮現在臉上，異能的波動驟然出現！
「砰！」一聲輕響，火彈碎裂，但還沒有結束！火彈殘留的火焰被什麼東西攜著，正急速向莉娜飛來！那東西被殘留的火焰勾勒出了模糊的外形，竟然是一顆拇指大小，跟火彈同樣外形的透明物質。
條件反射地一側身，那顆透明的飛彈擦著莉娜的臉飛過。尖厲的風聲在耳邊劃過，讓莉娜的額頭瞬間布滿了冷汗，徹底沒了輕視之心。只是餘子謙這樣的做法，在莉娜看來無疑是對她的挑釁，心中怒氣陡升。
怒哼一聲，莉娜再次發動了攻擊，同樣是火彈，只是這一次的數量增加到了十餘枚，並且各自在空中划著詭異的弧線。這才是莉娜的拿手好戲。
火彈，其殺傷力比起火球來小了不止一籌。但是與爆裂無匹的火球相比，莉娜更加喜歡使用火彈。原因很簡單。火球的威力雖然很大，但是精神力的消耗同樣很大，而且還不易控制。而火彈則不同，威力雖然小了很多，卻讓莉娜這樣異能還不強大的人可以連續、多次的釋放，並且控制起來相對輕鬆很多。她自信，這十數枚火彈組合起來的威力，絕對不會比火球來得低，而且相比笨拙的、非常容易被閃避掉的火球而言，在她控制下的火彈，絕對會無比難纏。
事實上，對於普通異能者，火焰這種活潑的能量是相當難以控制的，無論是火彈還是火球，在他們的眼中其實根本沒有半分區別。可是莉娜，卻能從中感受到巨大的差距，普通異能者完全無法控制的火彈，在她的手中卻出現的奇妙的變化。單以這份控制力而言，莉娜確實足以自傲。
十數枚火彈如同被這世界上最優秀的球員踢出的足球一般，划著全然不同的軌跡向餘子謙飛去，那刁鑽的角度令在場的眾人都不由露出了讚歎的神色。
上一場由於視覺被剝奪的關係而無法施展的技巧終於施展了出來，而且發揮得還如此完美，莉娜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次，我看你怎麼攔截！」
只是她的嘴角方才上揚了一半，就僵在了臉上。
如同噩夢般的輕響連連響起。那響聲的次數與莉娜所發出的火彈數完全相同，不用看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如同莉娜第一次進攻的重演，十數枚透明的飛彈帶著火焰的餘燼，划著與那些火彈之前完全相同的軌跡，向莉娜飛去。
透明的飛彈本不可見，只是因為撞碎了火彈，火焰還沒來得及熄滅，好像一顆火焰變得有些暗淡的火彈一般，這才讓眾人看到了它飛行的軌跡。只是這時，莉娜完全沒有心情欣賞那無比精妙的操控能力。那似乎原封不動飛回來的透明飛彈，在她看來寫滿了無盡的嘲諷，彷彿在說：任你數量再多，角度再刁鑽，在我面前，也完全沒有意義可言。
驅使著新的火彈將那些透明的飛彈一一撞碎，莉娜臉色鐵青地瞪著餘子謙。他明明可以用其他方法反擊，但是卻偏偏選擇了這一種，這樣的行徑根本就是侮辱！是侮辱！餘子謙的強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給她帶來了深深的挫敗感，但也同樣激起了她心中的傲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莉娜展現出了她極高的異能控制力。
突然出現在餘子謙身邊，然後猛然爆開的火球；數以百計的火焰箭矢，如雨般向餘子謙落下；巨大的火柱自餘子謙腳底升起，瞬間籠罩他的身體，以致從外界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身形。
這些攻擊的手段，出現在一個經驗老到、成名已久的異能者身上，並不稀奇。只是當這些技巧由一個異能界的新人使用出來的時候，就不免讓人為她的天賦鼓掌了。
只是，與之相對的，是餘子謙的回應。除了火柱因為有著火焰的獨特性而無法模仿之外，莉娜所有的攻擊都被餘子謙以相同的手段反擊了回去。至於無法模仿的火柱，則在消失之後，露出了餘子謙笑嘻嘻的一張臉，竟是毫髮無傷。
雖然知道念動力跟火焰不同，相比起來念動力的操控難度低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引以為傲的異能操縱能力卻完全奈何不了名不見經傳的餘子謙，還被人家以相同的手法還以顏色。這讓已經全力施為的莉娜又沮喪，又憤怒。
「哈哈，臭丫頭，這下知道厲害了吧！」看莉娜吃癟，郭小竹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閉嘴！手下敗將！」莉娜轉過頭來，憤怒地瞪了郭小竹一眼。
「你……！」莉娜的中文雖然不好，但這「手下敗將」用得卻是恰到好處。只四個字，就讓郭小竹完全無法反駁，眾人見了不禁莞爾。恨恨地看了莉娜一眼，郭小竹對餘子謙叫道：「老余，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死丫頭！否則我就給小葉子說你的壞話！」
餘子謙老臉一紅，摸了摸鼻子，想要裝作沒聽見，但顯然無效。因為莉娜已經雙眼冒火地在瞪著他了。
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莉娜的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團火球，隨後那團火球伸出雙翼，舒展脖頸，做出了一個鳴叫的動作。雖然知道那並不是真的，但因為實在太過真實，眾人似乎都聽到了一聲根本不存在的鳴叫。
一隻、兩隻、三隻，只頃刻間，一群火鳥便密密麻麻地出現在了莉娜的上方，那絢麗的火羽燃燒著，釋放著危險的氣息。略微估算，那群火鳥起碼有三四十隻，比之對付郭小竹時，其數量又不知多了多少。
眼中彷彿燃燒著火焰，莉娜伸手一指，那群火鳥就如同帶著莉娜的決心與氣魄一般，向餘子謙俯衝而下。然而俯衝之勢才剛剛出現，那群火鳥就猛地停在了半空中，然後四散開來，原來這俯衝只是假象，完全是為了誘導餘子謙進行攻擊。隨後莉娜控制著那群火鳥從四面八方試探著向餘子謙靠近，一邊不規則地運動著，以躲避那無聲無息的攻擊，一邊逐步蠶食著餘子謙的防禦圈。
明知對方的異能控制能力不弱，莉娜卻仍然決定與對方拼控制力。這是她心底最後的驕傲。
「這下可難辦了。」餘子謙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以前還真沒試過怎麼變鳥啊……嘖，看來只好用那一招了。」
看見餘子謙苦惱的樣子，莉娜以為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心中一喜。只是就在下一秒，她就看見自己製造的那群火鳥，無一例外，如同時間靜止一般停留在了空中。這樣的變化讓她無法反應，腦中一片空白。
「縛殺。」布萊克敬畏地吐出了兩個字。
「縛殺？那是什麼？」羅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中，那種奇妙的技巧他從未見過，所以有些興奮。
「那是你們雷組的一位名為姚元宗的老前輩賴以成名的絕技，屬於非常難以習得的一種技巧。對了，以你的資歷來看，應該還不知道姚元宗老前輩吧？那位前輩，可是你們念動力異能者中如同天才般的存在啊，就連葉的念動力操控技巧，都是姚前輩傳授的呢。」布萊克的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感慨。
葉旻是姚元宗的弟子，除了本身是個天才以外，葉旻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姚元宗絕對功不可沒。至於餘子謙的異能，其中一半是連哄帶騙地從葉旻那裡偷學的，剩下一半則是在跟葉旻的對戰訓練中，通過觀察葉旻，自己領悟出來的。所以餘子謙會姚元宗的絕技也就不足為奇了。
羅誠恍然大悟。不過布萊克說他不知道姚元宗是誰，這可就大錯特錯了。羅誠也不說破，只問道：「縛殺很厲害嗎？」
「當然！」布萊克也盯著場中，不願錯過精彩，只是嘴上卻沒有停，道：「所謂縛殺，其實是一種簡單而暴力的技巧，就是用念動力將對手團團裹住，再向內壓縮，以達到殺傷目的而已。雖然說起來簡單，但要做到卻是無比困難。原因很簡單，敵人又不是死人，難道不會逃嗎？又怎麼會站在那裡任你抓住呢？與其想方設法抓住對方，再壓縮，不如直接給對方一拳來得實在。如果想要抓住對方的話，只能加大念動力的範圍，讓念動力變得像一張網一樣。可是這樣一來，念動力相對也就變得薄弱了，就算抓住對方，也很容易被掙脫。」
看著場中數十團凝固的火焰，布萊克佩服地說道：「想要成功施展縛殺，除了需要無比精準的控制技巧以外，還需要高超的眼力與心理素質，這樣才能夠在一瞬間抓住敵手，進而達到擊殺的目的。雖然不是面對行動迅捷的物理系異能者，但余竟然能夠對著數十個目標同時施展出縛殺，真不愧是雷組的人。」沉默片刻，他不無感慨地說道：「若不是異能強度太弱，純以念動力的操縱水平而言，或許余更加適合『魔術師』這個稱號也說不定啊……」
場中，詭異的寂靜。
其實仔細看，那些火鳥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如同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球里，掙扎著無法逃脫，而且那個球竟然還在一點一點的縮小。莉娜只能獃滯地抬著頭，眼睜睜看著滿天的火鳥發出無聲的悲鳴，進而一點一點被擠成了最初的火焰，失去了火鳥的外形。
但這還沒有結束。
無形的球竟還在一點一點的變小，那一團團火焰也隨之一點一點的變小，越來越亮，最後變成一點火星，散發著熾白的光芒。
「波。」
如同氣泡碎裂的聲音響起，一點火星憑空消失。隨即，如同一個連鎖，那種奇怪的聲音連響，然後，漫天的耀眼的火星消失無蹤，地下室的光亮恢復了正常，映出莉娜那張蒼白的臉。
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餘子謙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道：「可愛的小姐，下次換我進攻了喲。」
莉娜獃獃地看著他，沒有答話。
餘子謙也不在意，裝模作樣地大喝一聲后，竟向莉娜沖了過去。
「念動力附著？」羅誠訝然。
「以這個作為結尾，子謙未免太失禮了。」王虎不由皺起了眉。
隨著餘子謙越來越靠近，莉娜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終她如同崩潰般的尖叫一聲后，身體上猛地燃燒起炙熱的火焰，也朝著餘子謙沖了過去，竟是毫無章法的野蠻撞擊。
「好辣的小妞。」李幺咋舌不已：「她以前也是這樣嗎？」
「嗯，她以前也是這樣的。」布萊克的表情有些無奈，然後他轉過頭對王虎說道：「大師不要怪余，是我請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自己與異能界真實水平的差距。」
王虎恍然。他是感到奇怪，平時待人謙和的餘子謙，這次的表現怎麼會這麼咄咄逼人。
場中，在莉娜的尖叫聲中，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眼看下一秒就要撞在了一起。然而就在那一瞬間，餘子謙雙手張開雙手抱住了渾身著火的莉娜，隨即身體一旋，就卸掉了並不強大的衝擊力，然後抱著她走到地上圈子的邊緣，把她放到了圈外。
因為念動力附著的原因，餘子謙曾向王虎討教過一些基本的格鬥技法。雖然只是個初學者，但莉娜本就是精神系異能者，力氣不大，這一記衝撞只是被氣昏了所出的昏招，所以餘子謙曾經學過的微末伎倆，居然派上了用場。
這時，莉娜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了，餘子謙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頭，道：「美麗的小姐，這一次好像是我贏了喲。不過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勝敗乃兵家常事。所以你也不要太在意，叔叔、呸！是哥哥。哥哥我啊，可是無數次敗在那邊那個沒有表情的姐姐手上呢。」
獃獃地看著餘子謙，莉娜沒有一點表情。半晌，那樣空洞的目光看得餘子謙都有些發毛的時候，卻見莉娜嘴一癟，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哇！欺負小女生，羞羞臉！」李莎莎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就是就是，老余啊，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郭小竹在一旁長吁短嘆地附和著，全然忘了是誰之前叫囂著要餘子謙教訓別人。
餘子謙哭笑不得，也懶得反駁，只能小心翼翼地對莉娜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莉娜吸了幾下鼻子，勉強止住了哭聲，帶著哭腔地罵了一句：「你、壞蛋！」然後擦著眼淚跑回了阿斯加德眾人的旁邊。
只留下餘子謙一人站在場內，尷尬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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