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一）

沈家是泉州府有名的人家，世代以經營茶葉為生。沈如的父親，名叫沈鴻。沈鴻是沈家的獨苗，二十歲上娶了安溪王員外家的三小姐王氏為妻。沈鴻是個標準的商人，處處精打細算，沈家的生意在他手上打理的很是不錯。二十年前，將生意場上最大的競爭對手打垮后，沈家的茶行在整個泉州府更是首屈一指。他沒有兒子，只生有這兩個女兒。從小他就把沈筠當男孩培養，沈筠也的確沒讓他失望，這幾年幫他把生意打理的有條不紊。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身體已大不如從前，更是離不開這個女兒，所以沈筠的婚事也就一直拖著。沈鴻雖然為人精明，唯利是圖，但對這兩個女兒卻寶貝的很。剛開始頭幾年，還經常埋怨王氏沒給自己生個兒子，可到了後來，思想也就漸漸轉變過來，現在就是拿十個兒子換他一個女兒他也不換的。

他的夫人王氏為人溫和、善良，對兩個女兒也是有如心肝兒，每日在家吃齋念佛，操持家務。夫妻二人感情甚篤，這麼多年，也不曾見他們拌嘴吵架，全上下都很和睦。現如今家裡的頭等大事，就是兩個女兒的婚事，沈鴻夫妻倆為這事整日發愁。

傍晚，雨終於停了。沈如帶著七夕去堂屋找母親。

王氏正在屋內向廚房的王媽，吩咐晚飯的事情，管家沈安也立在一旁。看到沈如進來了，王氏就趕緊叮囑了王媽幾句，讓她下去準備了。

「娘……」沈如撒嬌的走到了母親身旁。

「我的心肝兒，這都多大了，還跟娘撒嬌啊。要不要讓沈安到大街上給你買個糖人啊？」王氏笑容滿面的把女兒攬到了自己的懷裡。

「娘，你可真是的！」沈如嗔怪道。

「二小姐現如今可是長大了，記得從前啊，總是纏著我，讓我去給她買糖人。買了呢，自己又捨不得咬，總得矛盾大半天，是先咬耳朵呢？還是先咬胳膊呢？那個賣糖人的，知道咱家有個喜歡吃糖人的小姐，每次走到門口就故意停下大聲喊賣，一準兒能把我喊出去。」沈安已經六十多歲了，在沈家已經待了四十多年，兩個小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跟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區別。他為人忠厚老實，所以沈家上下也不把他當下人待。家裡的大小事情，都是他處理，有事自己定不了，才來請示王氏。

他接著說道：「二小姐的性情、品貌都沒得挑，也不知將來誰家的公子有福氣！」

「安叔，你是不是又想讓七夕拔你的鬍子了！」沈如撇著嘴氣呼呼的說道。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啊！我的這把鬍子都快被這小丫頭片子拔光了。」沈安緊緊用手護著鬍子急忙說道。

七夕站在一旁捂著嘴偷笑。王氏看到了，笑著拿眼瞅著七夕：「鬼丫頭，還好意思笑呢！」

「娘，爹和姐姐怎麼還沒回來？今晚做的什麼好吃的啊？」沈如問道。

「應該快回來了吧，往常這個時間都該到家了。今晚做的你最喜歡吃的燒茄子，還有你爹喜歡吃的螃蟹，你姐姐喜歡的糖醋魚，怎麼樣呀？」王氏憐愛的對女兒說道。

「真是太好了，那娘喜歡吃的呢？」

「我這裡替小姐想著呢，夫人吃素，今天的菜心很新鮮，我讓廚房清炒的。」沈安在一旁插嘴道。

「謝謝安叔！」沈如感激的向沈安笑道。

「小妹，我和爹回來了。」還沒見到人呢，沈筠的聲音就清亮的傳了進來。

「你姐姐就這個脾氣，老遠的還沒見到人呢，就先聽到聲兒了。」王氏笑道。

說笑間，沈鴻和沈筠一同走了進來了，沈筠的丫鬟月兒拎著些東西走在最後。

沈鴻年逾五十，身材偏胖，一雙小小的眼睛里，透著商人特有的那種精明。他笑呵呵的進來坐在王氏的旁邊。

「爹，今天下雨忙壞了吧？」沈如關切的問道。

「有你姐呢，累不著我。我每天一回到家看到你，所有的疲憊和不開心啊，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呵呵呵呵！」沈鴻爽朗的大聲笑道。

「你們今天怎麼回來的晚了些？」王氏問道。

「我和爹去味香齋給娘和小妹買點心，可那兒的生意太好了，你們喜歡吃的都賣光了。我和爹就多等了會兒，剛出爐的更好吃。月兒拿過來吧！」

月兒把手裡拎的點心拿到桌上，一面打開，一面笑著說：「還熱著呢，夫人、二小姐快嘗嘗看。」

王氏和沈如都挑自己喜歡的吃了起來，邊吃邊不住的點著頭。

吃過晚飯後，沈家一家四口在偏廳喝茶聊天。月兒和七夕兩個丫頭在旁邊伺候著。

沈老爺和沈筠先聊了一會兒柜上的生意，沈夫人和沈如就在一旁喝茶吃點心。

「爹，你看剛從安徽分行調過來的那個林莫傾怎麼樣？」

「我看很好，安徽那邊的生意被他打理的不錯，我先安排他去管理一下茶莊，再看看吧。以我多年看人的經驗，應該是錯不了的。」沈老爺邊說邊頗有深意的看了大女兒一眼。

沈筠好像沒有發覺父親的目光有些異樣，介面道：「是啊，再多看看吧。應該有過人之處，要不然，任叔也不會一個勁兒的推薦他過來。」

兩人聊完后，一家人就一起說些開心的趣事。七夕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老爺、夫人、大小姐，等我去拿件東西給你們看啊。」說完，她也不等大家答應，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這丫頭又要幹麼，心急火燎的。」沈筠疑惑說道。

沈如在旁，只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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