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二)

第二章 重逢(二)

方莫傾僵直著身子,眼睛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沈思茗,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真是恍若隔世!他實在不敢相信,也從未奢望過,今生還會再見到她。雖然只是換了個名字,可她此刻,就實實在在的站著自己的面前。模樣雖沒有改變,但她臉上的神情和裝束,卻跟以前真是判若兩人,這些都讓方莫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各位掌柜的好,思茗如今來此營生,還望各位掌柜的以後多加照顧、扶持。思茗在這裡先謝過各位了。」沈思茗明快的聲音響起,她臉上始終掛著清清爽爽的笑容,舉手投足更是落落大方。說完后她微微向前傾了下身子,低頭頷首,算是給大家行了見面禮。

方莫傾只聽她接著說道:「思茗乃一介女流,處事多有不便,所以我們柜上的生意,平日皆是由這位江承中江掌柜負責。他也是很年輕,還需多加歷練,希望大家以後能夠多多提點他。」

她側身看向一直站在身後的江承中,溫和的朝他笑了笑,輕聲叫了聲:「承中,」然後朝他極其自然的使了個眼色。這一切都被方莫傾盡收眼底。

江承中會意的笑著點了下頭,然後抬腿往前邁了一步:「在下江承中,以後生意上的事兒,還得多勞煩在座的各位掌柜的,承中這裡先行謝過了!」這幾句話江承中說的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他那俊朗的面孔,睿智的眼神都讓在場的每個人心生讚歎。江承中說完話,躬身行了個禮,又退到了沈思茗的身旁。沈思茗向他報以一個讚許的眼神,江承中也滿眼含笑的看向了她。

見他們二人已自報完了家門,李會長在旁介面說道:「來來來,二位掌柜的,我介紹一下在座的各位掌柜,給你們認識。」

說著李會長就引著他們二人,從前面開始一一介紹各茶行、茶莊的掌柜。

方莫傾的眼睛從沈思茗出現的那一刻起,就片刻沒有離開過她的臉。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他是即高興又心痛。這些年她都去哪了?是怎麼生活的?一連串的問號在他的腦海里出現,迫切的需要答案。她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了?而且偏偏把鋪子開在了自家的斜對過?想到這裡,方莫傾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隨之臉上現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在心底不由得苦笑,是什麼樣的仇恨與痛苦,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言談舉止、神態表情完全跟以前倒了個個兒。

天氣雖有些熱,可方莫傾此時卻覺得自己冷的厲害,渾身被冷汗浸得冰涼徹骨。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沈思茗,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才好,更不知道她會怎樣對待自己。他的心開始不自主的劇烈跳動,感覺自己現在只要一張口,它就會馬上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

「這位是和韻茶莊的王掌柜。」李會長介紹道。

「王掌柜好,日後在生意上免不了要麻煩您的!」沈思茗笑著客套著。

「這位是茗香茶行的葛掌柜,他可是咱們泉州府的茶商大戶啊!」

「在杭州府時就久仰葛掌柜的大名了,是不是啊,承中。」沈思茗邊朝葛掌柜面前走去,邊朝跟在身後的江承中說道。

「那是啊,經常聽茶行的同仁和往來的客商提起葛掌柜的大名。」江承中笑著附和道。

「還請葛掌柜日後多指點一下我們這些晚輩。」沈思茗滿目堆笑。

那個葛掌柜似乎對這幾句話很是受用,高興地咧著嘴連連點頭:「哪裡,哪裡,比不得二位年輕有為啊!」

「這位呢,是豐泰茶莊的方掌柜,也是年輕有為的很。豐泰雖來泉州沒幾年,可生意做得著實不小。」李會長已經走到了方莫傾面前。

方莫傾木然的緩緩起身,緊緊的盯著已走到自己面前的沈思茗。他深深的凝視她的眼睛,似乎要從中搜尋什麼。

沈思茗走到方莫傾的身前,扭頭看向身側的江承中:「承中,是不是咱們斜對過的茶行也叫豐泰啊?」

還不等江承中答話,李會長就介面道:「是啊,這位就是你們對面,豐泰茶莊的方掌柜啊。」

「哦,那日後就更需要麻煩方掌柜多照應了。」沈思茗還是一臉的笑容,似乎真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人,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方莫傾看著沈思茗的眼睛,深邃的看不見底。他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曾經那雙單純、清澈的眼睛徹底消失了,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方莫傾多麼希望,她在見到自己第一眼時,就衝過來,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光,或是裝作沒看見自己也行。那樣最起碼他知道,她是恨自己的、自己在她心裡還是佔有位置的。可是現在……

方莫傾就那樣木然的站著,即不說話也不點頭,只是眼神兒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女人。沈思茗似乎並未發覺他的異樣,徑直走到了下一個人面前。李會長還以為方莫傾是為沈思茗將鋪子開在他的對面,搶走了自己的生意,而心存不滿。李會長忙沖方莫傾打了個哈哈,走到下一個人面前,繼續介紹。

而一直跟著沈思茗的江承中,此時卻頓了頓腳,側頭多看了方莫傾一眼,嘴角不知何意的撇了撇。

直到散會,沈思茗也沒有多看方莫傾一眼。方莫傾望著沈思茗和江承中十分有默契的一同走出門去,痛苦的身子都站不穩了。身旁的小毛子覺察出了方莫傾今天的異常,他以為掌柜的身體不舒服,連忙過來攙扶,關切的問是怎麼了。方莫傾卻置若罔聞,他現在只想追出門去拉住她,把這些年自己內心的痛苦、疑問和思念統統告訴她。可是想起剛才沈思茗陌生的眼神,他便生生止住了自己踉蹌的腳步。

方莫傾失魂落魄的回到茶莊后,立刻便把自己關進了後堂的套間里。他盯著那幅畫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在漸漸模糊的視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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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為君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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