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班尼拉走在最前面，第一個踏進山洞，很快就看到了火堆前正在煮湯的林肯。

那一陣陣引得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正是從火堆上的石鍋里飄出，封閉式的山洞令香味更加濃郁勾人，就連班尼拉這種經歷過大陣仗的部落掌權人也差點流口水。

不過，為什麼其中隱隱有一種讓他不太喜歡的味道呢？

隨後走進來的亞伯罕和扎克利兩人同時深深吸氣，都被那股難言的香味吸引住了。緊跟著亞伯罕看見了林肯，欣喜的走到他身邊問：「你這是在煮什麼？太香了！咦，除了肉、土豆、蔥之外，怎麼似乎還有姜的味道？不可能啊，姜的氣味非常重，還很臭。」

林肯明白他的意思，卡爾維大陸的文字水平還處於非常原始的時代，辭彙量少得可憐，而且所採用的是甲骨文，稍微帶一點象形文字的感覺。所以亞伯罕可能是覺得姜的味道比較沖還有些辣，可惜形容不出來，只能說成是臭。

在沒有找到辣椒之前他們根本無法創造出【辣】這個字，更不會懂其中的含義。

「一般的肉湯而已，我做得不好，父親可不要嫌棄啊。我是放了一點姜進去，你要是喝不慣的話少喝點吧。」林肯謙虛的說著，但臉上卻有著淡淡的驕傲。他做得再差也遠比這些土著做的美味多了！

亞伯罕慈愛的看著他表揚道：「我們家林肯真厲害，不但會做武器，連煮的肉湯也這麼好。我一會兒肯定要多喝兩碗！」

聽到這話的林肯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他幾乎沒有聽到過如此直白的表揚。回想起以前，他媽媽從來不會誇獎他，像是生怕他驕傲似的，只會批評、數落、教訓，就連他考了第一名也從來得不到誇讚。他一直生活在這樣的打擊中，變得越來越無奈和鬱悶，甚至會覺得反正考得再好也不會得到表揚，那又何必去爭第一呢？

沒想到剛來這裡不到一天，就有人開始稱讚他，只是煮了一鍋湯而已！林肯心情難以抑制的開始激動起來，就連拿著勺子的手都在發抖。

但是他的眼睛里笑意瀰漫，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明顯，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光彩來。

這時班尼拉和扎克利走過來，坐到了火堆另一邊，兩人面上很嚴肅。他們從知道那個武器是林肯所做出來時已經非常吃驚了，現在又見到他熬煮了如此特別的湯，再次忍不住驚疑起來。

亞伯罕立刻客氣的給三人互相介紹了一番，由於林肯很少出門又是部落的邊緣人物，只在以前參加過的部落祭典上認識其他人，但都不熟悉。

「族長好，扎克利叔叔好。」林肯邊問候邊打量兩人，發現他們都要比亞伯罕更加健壯，就連年長不少的族長也是這樣。而亞伯罕一看就是那種長期扛著家庭重擔而變得憔悴的類型，就算家裡的大部分肉類都供應給他，他的身體仍然不如其他長期好吃好喝的獸人那麼壯實。

亞伯罕沒有發現林肯深思的神情，他繼續說道：「你先前給我的那種武器很好用，我報告給族長過後，他意識到武器對我們來說用處很大，所以才來找你想要問清楚。林肯，你先說一下武器的事情吧。」

林肯看了看火候，還稍微差一點，干硬的肉乾沒有燉的軟爛，於是等它繼續煮。然後他從亞伯罕那裡拿過彈弓，邊說邊演示道：「它的名字是彈弓，或許你們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但這不重要。它主要是靠著力量拉動樹枝上面的蹄筋，利用彈力把石頭髮射出去。彈力的意思是這樣……」他說著用手將蹄筋拉開，緊接著鬆手后，原本變形的蹄筋就恢復成了原樣，沒有絲毫改變。「這裡面用所用到的原理太多了……哦，可能你們也不明白『原理』的含義，沒關係，知道彈弓怎麼用就行。」

他不斷往外冒一些從來沒有聽過的詞語，弄得亞伯罕和扎克利都很疑惑，聽了半天兩人大概知道林肯是在說這種叫彈弓的武器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可是究竟為什麼呢？兩人沒有聽懂。

唯獨族長班尼拉眼中放射出激動的光彩，腦海中記起了前兩天祭司對他說過的話：「獸神顯靈，說我白虎部落中會有人發揮出巨大力量，帶領整個卡爾維大陸走入新紀元！獸神讓我們一定要幫助他，不遺餘力的幫助他！」

原本他還摸不著頭腦，也不曉得獸神所說的人什麼時候會出現，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他還以為會再次出一個部落勇士。可是當剛才扎克利等人找到他，給他展示過彈弓的神奇之處時，他瞬間想通了誰是獸神說的那個人。

他緊張的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盯著林肯看了又看。這一看之下他就發現了林肯的變化——比以前有自信多了，那雙眼睛里閃動著智慧的光芒，整個人的氣勢都有了不小改變。

班尼拉再也控制不住，忽然出聲問道：「林肯，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獸神派來的使者嗎？！」

林肯一直在等著班尼拉詢問更多關於彈弓的問題，卻沒想到他竟是問出了這樣一句話。聽明白話里的意思后，林肯整個人抖了一下，心說他怎麼知道我要用獸神來當幌子的事情？太邪門了吧！

亞伯罕和扎克利從沒見過他們的族長如此失態，他的語氣雖然嚴厲，可是沒有什麼惡意，反而透出一種期盼的意味。而且他又提到了獸神使者，在卡爾維大陸上有關於獸神的傳言多不勝數，可是獸神使者他們則從來沒有聽說過。

「族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亞伯罕緊張起來，不由自主朝林肯身邊靠過去，並擋在他身前，生怕族長想要傷害他。

班尼拉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了點，但這種事他怎麼能不急！他勉強抑制住自己翻騰的心情，以免衝撞了這個很可能是獸神使者的年輕人，然後把祭司收到的神諭說了出來。在班尼拉眼中，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絕對是一件足以令白虎部落興旺的大好事，當然不可能隱瞞著所有族人。

而聽了祭司的所謂神諭后，林肯是真正的驚呆了。之前他還懷疑有關於獸神的事，現在他真的相信這個世界確實有神，有神諭！否則祭司怎麼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能夠帶領這片大陸上的人走入新紀元，林肯相信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在他原來的世界里有些人相信有神存在，甚至還會到處宣揚教義，但林肯本身是無神論者，更是認為人定可以勝天。神能做什麼？可以讓他富裕一生嗎？可以給他名利、地位、榮華富貴嗎？林肯可不相信。

但是此刻他相信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第一次心存畏懼。

林肯喘息了一下，大腦飛快轉動起來。既然班尼拉已經主動詢問，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只需要坐實這件事情就行。於是他開口說道：「兩天前我在夢中似乎見到了獸神，只是我也不確定，因為他很模糊，無論我怎麼努力也看不清楚，他就像是整個人籠罩在濃霧中。隨後他帶著我到了一個很神奇的地方，似乎叫做地球。那裡跟我們卡爾維大陸完全不同，很繁華，很美麗，很富饒。我在那裡學了很多很多東西，有他們的文字，有他們的各種奇思妙想。而且很神奇的是我學習了之後記得很清楚，直到現在夢裡的一切也沒有忘記。

獸神一直在向我展示那個世界的事情，我想他可能是讓我用這些學來的東西改變我們卡爾維大陸吧。不知道這是不是族長所說的獸神使者？」

他疑惑的望向班尼拉，只見他頓時開懷大笑起來：「沒錯！能夠跟隨獸神去新世界學習的人，一定是獸神使者！林肯你運氣太好了，獸神竟然選中了你！這下我們白虎部落振興有望了！」

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後，亞伯罕先是呆愣了片刻，隨後狂喜道：「我家林肯是獸神使者？太好了！太好了！」

連扎克利也萬分激動，無論是誰都能夠明白這裡面的意思。這確實是他們部落將要大興的預兆啊！

「獸神在上，感謝您的慷慨，賜福於您的子民！」

「感謝獸神！」

中氣十足的拜謝聲從三人嘴裡傳出，全都是衷心的感激。就連林肯也禁不住在心中默念對獸神的感謝。

班尼拉快速站起來，臉上是狂熱的欣喜：「我馬上去召集所有族人，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扎克利你留下來把彈弓學會，我們要儘快把這種武器教會給每一個獸人。」

眼見班尼拉這就要離開，林肯趕緊把他攔住：「族長請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都快跑到洞口的班尼拉停下腳步，回來恭敬的向林肯行禮，問道：「使者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林肯擺擺手說：「不用這麼客氣，我擔當不起。我是想問族長，作為獸神使者，是不是應該有一些比較特別的權力？」

「特別的權力？」不怪班尼拉沒明白，實在是這種說法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林肯笑道：「雖然我不需要你們對我太恭敬，但怎麼說我現在也代表了獸神吧？難道你想要讓獸神使者天天吃不飽睡不好嗎？你能看著獸神使者的家人生活困難嗎？這樣的獸神使者是不是太凄慘了點？」

班尼拉一愣，隨後才明白林肯的意思。他老臉都紅了，快速瞄了一眼這個稱得上破舊的山洞，以及林肯和三個崽子瘦弱單薄的身軀，忙不迭的說：「我馬上讓人送來新鮮的肉和蔬菜，還有幾塊上好的毛皮，以後每天分給你們家的東西都會翻倍！」

看著如此上道的班尼拉，林肯卻沒有太過於高興，而是皺著眉頭道：「翻倍就行了嗎？要知道以後我會把在那個世界學到的東西都交給大家，雖然不能要大家報答我，但我勞心又勞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而且很可能會有人不願意聽我的，畢竟我可是個被人拋棄的殘廢，到時候怎麼辦呢？族長能出個主意嗎？」

班尼拉當了幾十年族長，怎麼會聽不懂林肯的意思？也正因為聽懂了，更加訝異。這樣對所有族人有好處的事情，難道林肯還想要報酬嗎？作為獸神的使者，不是本就應該把學來的東西傳播開來，教給所有人？

亞伯罕同樣明白林肯想說什麼，他的臉上也出現了不認同的神色。

林肯把已經煮好的肉湯從火堆上端下來，不去看其他人難看的樣子。對於這些獸人來說，得來的所有東西跟其他人分享很正常，就連每天的食物都是平均分配。

但是林肯就是要交給他們一個道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