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找談心

71.找談心

鬥彩高士杯這個單子對澹冶小拍行來說是座大金山,讓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魏琮連灌兩杯濃咖啡,迅速發下好幾條指令,然後親自上門,來拜訪這位出爾反爾的張老先生。

老人住在一條幽深的老巷中,魏琮在巷口下車,信步走過整潔的青石板路,停在一扇門前,抬手敲了兩下。

一個小保姆來打開大門:「您找誰?」

魏琮和氣地說:「我是澹冶拍賣行的總裁魏琮,前來拜訪張老先生。」

「哦,您請進來。」

魏琮進門,穿過低矮的門樓,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花廊,翠綠的枝葉間點綴幾朵粉白小花,讓整個老宅頓時生機盎然。

走進室內,聞到撲鼻的墨香,只見四壁圖書、牙籤滿架,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正伏案臨帖,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抬手捏著老花鏡腿兒看了一會兒,將毛筆擱在硯山上:「是魏總吧?」

「叫我小魏就好,」魏琮連忙快步上去,伸出雙手。

老人和他握了下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下聊,小花兒,沏茶。」

「哎,」小保姆在廚房應了一聲。

魏琮道:「我是來登門賠罪的。」

老人知道自己臨陣反悔比較不道義,沒想到對方竟然先道起歉來,頗感意外:「你賠什麼罪?」

「一定是我公司的人不懂事,做事不夠周到才讓張老改變了主意,」魏琮笑着說,「這番我貿然前來,一是賠罪,二是想請老先生再多了解了解我們澹冶拍賣行。」

老人面露愧色,擺手道:「你們公司的年輕人乖巧懂事,不怪他們,只是我和你們公司大概緣分未到,錯失了這次合作的機會。」

魏琮道:「請問那個鬥彩高士杯還在張老手中嗎?」

「在的,」老人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一個紫檀木盒,放在桌上打開,只見錦緞之間卧著一個敞口圈足的瓷杯,胎質輕薄,釉質潔白,杯身一面畫着「書聖觀鵝」,一面畫着「陶潛愛菊」,精工細描,正是開門到代的成化本朝官窯。

魏琮目不轉睛地看了片刻,將木盒重新合上,看向老人:「冒昧地問一句,這個高士杯是老先生的心愛之物,您一直不願出手,為何前段時間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老人拿下老花鏡,捏了捏鼻樑,嘆氣道:「是我的一個老夥計,前段時間病了,本來以為只是肝硬化,結果查出來已經是肝癌。」

魏琮吃了一驚:「什麼程度?」

「腫瘤還沒有擴散,算是早期吧,」老人皺緊眉頭,「我這個老夥計從古籍修復中心退休,雖說有醫保,但還是負擔不起,他又中年喪妻、無子無女,我想把高士杯賣了,給他做肝移植。」

魏琮道:「聽說現在只要能找到合適的□□,肝移植的治癒率非常高,祝您的老夥計能夠早日康復。」

他頓了頓,又說:「張老,您清楚這個高士杯的價值嗎?」

「貴公司的年輕人上次估價至少兩千萬。」

魏琮點頭:「成窯鬥彩在瓷器史上的地位舉足輕重,兩千萬是保守估計,以現在社會上對瓷器的狂熱程度,您這個高士杯我認為很有可能突破五千萬。」

張老大吃一驚:「這麼多!」

「您這可是國寶級古董,」魏琮道,「我敢保證,只要高士杯上拍,絕沒有流拍的可能。」

張老有些猶豫:「這……小魏,我知道你來這一趟的目的,只是……我今早已經答應了三笑,也收了人家的定金,這會兒錢都劃到醫院賬上了……」

魏琮怔了怔:「您說誰?」

「三笑啊,」張老手指在嘴角比劃着,「王八賢的兒子,那個整天樂呵呵的年輕人,你在古玩行里竟然不認識這父子倆?」

「……我,當然,認識,」魏琮簡直要把后槽牙給咬斷了,竭力維持着面上的和氣,陪老人又閑聊了十幾分鐘,才站起來告辭。

走出院門,魏琮看着幽深的窄巷,認真地考慮直接衝進王家,□□這貨的可能性。

坐進車裏,助理遞過一支手機,瓷雜部主管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了出來:「大大大……大事不好了!李教授那個康熙青花也不賣了!!!」

魏琮:「……」

主管哭哭啼啼:「這下可咋辦啊?BOSS,一定是有人在搞我們啊,要報警嗎?」

「報什麼警?」魏琮一腦門的官司,沒好氣道,「繼續派人去遊說,就他能半路截胡嗎?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多人的團隊玩兒不過一個單打獨鬥的?」

主管愣了兩下:「BOSS您知道是誰在搞小動作啊?那個調查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

「不用查了,我都知道了,」魏琮想了想,沉聲,「你們內部資料有泄漏,抓緊整頓。」

掛了電話,他長長嘆出一口氣,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住心口,隔着襯衫摸了摸那個經久不褪的煙疤,忍不住滋味複雜地笑了起來。

這個王三笑顯然是閑得狠了,非得給自己找點兒茬出來不行,魏琮是又愛又恨,打電話給王三笑,人家那邊每次都是保鏢接的電話,禮貌地告訴你不好意思我們三少暫時不方便接電話,請您過段時間再打,來來回回三次,魏琮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熊二收起手機,低聲道:「三少,他掛了。」

初夏的晚風吹得人懶洋洋的,王三笑伸開兩條大雙腿地坐在陽台一張藤椅上,舉著雪茄吞雲吐霧,笑道:「他那邊情緒怎麼樣?」

「挺淡定的,說話特別和氣,」熊二想了想,竊喜著補充道,「還管我叫熊先生。」

「熊你大爺,廢物,你要能通過他淡定的語氣聽出內心的焦躁,」王三笑批評道,「比如他有時會很和氣地輕笑,但是笑得又短有快還特別真誠,這基本就不是笑了,內心一定在罵你。」

熊二從善如流:「哦,那魏總全程都在罵你。」

「……混賬!」

一直站在陽台邊的熊大突然出聲:「三少。」

「嗯?」王三笑不爽地轉過頭去,看到他正俯視樓下,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倏地站起來,大步走到陽台邊,往下一看,只見一輛老款奧迪A8停在樓下,魏琮穿着西裝倚在車門上,正抱臂仰頭看着自家陽台,看到他露頭出來,輕輕笑了。

王三笑趴在二樓的陽台上,遠遠望着他,朗聲道:「你來幹什麼?」

「來找你喝酒,」魏琮揚了揚手裏一瓶芝華士。

「不喝。」

魏琮慢悠悠道:「那我去找昨晚那個小兄弟喝去了。」

王三笑哈哈大笑,抬手指向小區大門:「趕緊去,那哥們兒今晚在鼓樓紅吧有表演,你有種就去,不去的是孫子!」

魏琮立即道:「爺爺您有什麼吩咐?」

「……」王三笑頓時噎住了,他顯然沒想到幾年一過魏琮竟活成了這麼個混賬德行,惱火地一拍欄桿,「我操/你大爺!」

「我大爺已經入土幾十年了,」魏琮氣定神閑地笑道,「三少還是換個可行性比較高的操作吧,比如我爹?」

「……」

「卧槽,」熊二小聲地表示了一下驚愕,然後十分善解人意地說,「三少,他調戲你,他比你還不要臉。」

王三笑一巴掌把他大臉推到老遠,怒罵:「還用得着你提醒?操!」

熊大活動了一下手腕,沉聲:「我下去辦了他。」

「胡鬧!」王三笑瞪眼,卻見熊大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意,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眼角往樓下瞥了一下,「這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

熊二想了想,十分有技巧地說:「他只有在你面前才會不要臉,在別人面前向來都特裝逼。」

王三笑垂眸,唇角不由得彎了起來:「這一天他過得是不是夠焦頭爛額?」

熊二點頭:「簡直是慘絕人寰。」

「看他過不好,我就好過了,」王三笑滿意地點點頭,將雪茄塞進嘴裏,晃悠着往樓下走去。

魏琮倚在車邊,看着王三笑叼著雪茄,一步三搖地走過來,提起手裏的酒瓶:「來我家?」

「你家太小,我看不上。」

「那去你家?」

「可以啊,」王三笑眉開眼笑,「家父有好多年沒見過魏總了,正好可以敘敘舊。」

魏琮笑道:「這是你允許我上門提親的意思?」

王三笑冷笑兩聲,轉身就往回走。

魏琮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賠笑:「我開玩笑的,三笑,別生氣。」

王三笑噴他一臉煙:「少他媽啰嗦,我知道你來找我為了什麼事兒,張老和李教授那事兒都是我做的,怎樣?」

魏琮嘆氣:「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敢求你的原諒,那兩件古董,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好了,我想跟你談談心。」

「談心?」王三笑忍不住笑噴了,「別鬧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要談就談腎。」

「那你要是想談也行啊,」魏琮道,「我時刻準備着呢。」

王三笑故作驚訝:「你昨晚還沒被榨乾嗎?聽說玩兒了一夜,還和習習一起玩兩王一后?菊花都給人□□了。」

魏琮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什麼餿招兒!」

「假的啊?」

魏琮拉着他的手,將人攬到身邊,苦笑着說:「到底真假,我不信你判斷不出來,都是我逗你玩兒的,根本就沒做。」

「魏總牛逼,沒事逗我玩兒,」王三笑勾着他的下巴,笑着逗弄着他下巴上的小軟肉,涼涼道,「那我就陪你玩兒唄,那兩件古董我已經拿下了,有本事你就從我手裏拿回去,沒本事就給我該滾哪兒滾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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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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