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石龜脫殼衍河洛
幾個長工走後墨丹青仰躺在地上呵呵傻笑，半響才強忍着疼痛與虛弱爬起來，齜牙咧嘴地跑到屋后，拉着滿臉焦急的水生就往山上跑。
心中卻暗暗揪起，默數着「一丈，兩丈，三丈……十丈，二十丈！」
接近三十丈時墨丹青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看着三十丈之外的景色眼眶不由紅了起來。
十三年了啊！自從三歲被神婆剪下影子，他便再也沒有走出過這百米的囚籠，如今終於能破籠而出如何能不激動！
「三十丈！」
跨過這一步墨丹青拄著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只覺得十多年來的壓抑在這一刻消散了大半，空氣亦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本就虛弱的身子再難提起力氣，只想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不能停，不能停！」墨丹青在心中大喊著，拉着水生不知又跑出了多遠，直到見到那年邁的老羊在一棵老樹下吃草，才眼睛一黑昏了過去。
這兩日墨丹青日日想着今日的計劃，夜裏輾轉難眠，昨夜偷走石龜更是徹夜未曾閉眼，加之三日前受傷未愈今日又遭毒打，如今逃出生天一喜一悲自然昏了過去……
水生無措地抱着懷中的罐子，心中剛生出的喜悅卻被墨丹青的昏倒衝散，不論他怎麼拍打搖晃墨丹青都毫無反應。若是要用墨丹青一睡不醒來換他的自由，他寧願被那神婆繼續圈養著……
神婆家中敲鑼打鼓好不熱鬧，兩個從小就用頭撞石頭長大的傻小子消失了沒有驚起一絲波瀾，而眾人的目光全在那貌若天仙的新娘子身上！
倩倩被墨丹青撞倒后便露出了那張嬌美的臉蛋，柳眉似黛粉唇如櫻，蒼白的臉色惹人憐惜，一屋子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竟連女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她那輕閉起來的眼睛，絲毫不覺有不對之處！
「哎呀！倩兒，快快蓋住啊！」張銀手忙腳亂地將大紅蓋頭再次蓋住倩兒的螓首，心裏暗道吃虧，這蓋頭他可是想一個人進了洞房再慢慢揭開的啊，一股怨氣不由得生起，直想將墨丹青狠狠地教訓一頓！
禮畢，倩倩被送進了洞房后，神婆在屋子裏神神叨叨地抿嘴偷笑，拿出一盒胭脂對着鏡子打扮起來，萎縮的鼻子下發烏的嘴唇被塗得紅艷無比，兩腮擦著腮紅還兀自覺得不夠，邊叨念著「倩兒美，娘也美，迷魂蝕骨風流鬼。倩兒俏，娘也俏，奪魄勾魂比花嬌……」邊將一頭乾枯的黃色頭髮梳理幾遍，才嬌笑着出門。
滿堂賓客只覺今日神婆也變得慈眉善目，面容可親，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各個上前連聲道賀……
……
墨丹青不知昏睡了多久，一覺醒來已經月上枝頭，身邊睡着的水生腫着眼睛不時抽噎一聲，秋來風涼，水生不由得縮了縮身子，往墨丹青身上靠了靠。老羊卻似護主的獵犬般立在一旁，身上的小板車也未卸下。
「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們跟着受苦了！」墨丹青捏著拳頭心中暗暗發誓。
小小的動靜便驚醒了水生，老羊咩咩地叫了兩聲，不自在地晃了晃身上的繩子。
墨丹青輕笑着摸摸水生的腦袋「又哭，以後不準再哭了，以後咱們有的是好日子！」
水生眼睛亮閃閃地點點頭，似想到了什麼，趕忙從懷裏抱出三個罐子，捧在墨丹青眼前。
看着眼前的三個罐子墨丹青一愣「不是只有兩個么？還有一個是什麼？」
水生亦是迷茫地搖頭，手中不斷地比劃着，墨丹青才知這三個罐子都是神婆屋裏的，只是水生不知道哪兩個才裝着兩人的殘影，所以就一併偷走了。
「你莫要動，那瘋婆子神神叨叨也不知裏面有沒有暗器毒藥，扔遠點砸開！」墨丹青略微思考謹慎道。
接過水生手裏的罐子墨丹青想要扔遠些，可一天滴水未進身子提不起力氣竟將那罐子砸在了石龜身上！
墨丹青心裏一驚，方才醒來只顧著殘影卻忘了石龜，也不知今日那機緣是否已經錯過了！
在墨丹青懊悔的目光中那罐子應聲而碎，可昏暗的夜色里什麼也看不到，下一瞬間墨丹青整個人一顫，一種失而復得的莫名之感充斥心間，整個人都似多了幾分神采！
他知道定是自己的殘影回來了！
「咔、咔、咔」
墨丹青來不及與水生言說喜悅便聽到碎裂聲仍未停下，尋聲疑惑地朝着石龜望去，卻見石龜竟也漸漸皸裂，兩點寒星似的眸子充滿了靈性！
水生也望着石龜，不知怎麼一個土瓷罐子能把堅硬的石龜砸碎，還似乎讓那石龜活了過來！
「你是……石龜？」墨丹青雖心中有數卻依舊忍不住問道。
「咔、咔、咔」
在墨丹青驚喜的目光中，石龜僵硬而緩慢地點點頭，伴着輕微的碎裂聲，石龜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僵硬地抬抬腿，整個石龜卻佈滿了裂紋，似隨時都會碎成一地齏粉！
「咔」一聲脆響之下石龜整個脖子徹底斷裂！
墨丹青滿臉錯愕，若是石龜真的碎成了石渣，十六年的等待就白費了！可石龜卻仍舊兀自不覺地搖著尾巴，看的墨丹青心驚膽戰，想要阻止卻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墨丹青想要大喊停下時，石龜身上的裂紋中露出一抹柔和的白光，一塊兒佈滿花紋的玉質龜甲露出一角！
墨丹青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生怕打擾了石龜破殼，額頭上一珠汗滴悄然滑落，只見一隻掌心大小的玉龜從石龜中爬了出來，白殼黑紋甚是漂亮。
玉龜有些膽怯地朝着碎石外爬著，墨丹青趕忙伸手捧起玉龜，不待他端詳，玉龜四肢已經縮回殼裏，玉殼散發出迷濛的黑白二色光華，一條白玉小蛇卻從殼中滑了出來！
「啊！」
墨丹青一聲驚呼，險些將手中之物扔出去！
小蛇快如閃電縮進墨丹青的袖口，在胳膊上化作紋身一動不動。而那龜殼卻慢慢飄起，浮在半空中迷濛著淡淡的白光，在墨丹青迷茫的目光中慢慢沒入他的印堂，出現在腦海之中。
龜殼漸漸變大撐開一方乳白色的空間。龜背渾圓徐徐上升，龜腹四方穩穩下沉，龜腹之上河流奔騰不息，龜背之下黑白光點似星辰閃爍！
「這是河圖洛書！」墨丹青不敢置信地看着悄然變化的龜甲，這神奇的圖案上一世他曾在道家經註上見過，沒想到今日竟能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漸漸感受到天上有九顆格外明亮的星辰，抬起頭正見到西方銀月欲落，東方明日微紅，其間銀河相連五點明星閃耀着白、青、藍、紅、黃無色光華，正是是五曜之中的太白（金）、歲星（木）、辰星（水）、熒惑（火）、鎮星（土），一抹紫色流星破天而過，日食，月食同現，正是計都（流星）、羅睺（日食、月食）！
而這一幕正如他在武當之巔所見的一模一樣！腦海深處亦傳來莫名的話語「河洛為用，萬事憑心。少年人，我在太陽升起之地等你……」
腦海中的聲音響罷，天空之中的九曜連珠異象也同時消失，墨丹青傻愣愣地立在原地，誰在太陽升起之地等我？太陽升起之地又在哪裏？還有那枯榮一念的月樹怎麼沒有出現？這河洛難道就是所謂的機緣嗎……
可……河圖洛書已經到了自己的腦袋裏面，如何使用？
水生扯着墨丹青的胳膊，將他驚醒，似乎根本沒看到方才天空的異象，老羊也悠哉地甩了甩尾巴。
見狀墨丹青本心知方才一幕似乎只有他自己看得到，想問問方才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麼也只能作罷了。
況且東西在腦袋裏也不怕丟了，管他是誰在太陽升起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去，若是去了再將他困個十六年，怕是這輩子就要過去了，至於月樹更是毫無頭緒……想不通便不想，還是先把水生的殘影放出來要緊！
接過水生手中的兩個小罐子，一一砸開，果不其然其中一個封著水生的殘影，另一個卻是裝着三枚帶着妖異紅光的石頭和一本破書！
好在神婆教過墨丹青識字，藉著三枚奇異石頭上的光彩倒是能勉強看清。
水生見墨丹青在看書也不敢打攪，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看破書上的圖畫又看看老羊，他知道這石龜是墨丹青的機緣，倒是不擔心，只覺得不用提心弔膽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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