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59.第 59 章

伊迪絲舞步嫻熟,正以僅有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調侃道:「大人,您在想些什麼?您悶悶不樂的模樣可要把赫特福德侯爵夫人給愁壞了,我想她或許正踟躇著是不是這首曲子又或者是我這個舞伴不合您的意。」

索恩微微一愣,隨即說:「不,並不是。事實上,我正在想澤西伯爵夫人似乎對你頗為關注,這並不尋常。」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阿爾梅克』是托利黨人的重要聚集地之一,對於這位夫人我時有耳聞。」

伊迪絲點了點頭,說:「據我所知,澤西伯爵夫人在城裡的人緣與貝斯伯勒伯爵夫人相差無幾,但與另一位伯爵夫人不同的是,她是一位眼光甚高、生性自傲的女士。」

出於一位紳士應當具有的品德、出於對於一位女士應當具有的尊重,索恩此時明智地選擇了保持緘默——他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做聲。

「這兩任的澤西伯爵閣下性格都不夠強勢,甚至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平庸無奇,幸好都娶了一位善於經營的好妻子,否則他們在托利黨內的地位將會十分尷尬。」變換的腳步絲毫沒有影響到伊迪絲的思考,她尚有心思語速飛快地分析著當前的局勢,「上任澤西伯爵夫人當年風頭太過,得罪了好些人,而且傳聞她本人具有非同一般的掌控欲——這一點從我們現在的攝政王及王妃殿下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不湊巧的是,她親自選定的好兒媳也有這樣的毛病,因此兩人時常由於意見不合爆發矛盾。不過,隨著這幾年澤西伯爵夫人將『阿爾梅克』經營得越發有聲有色,她本人在圈內的地位也越來越高,那位老夫人想來也漸漸隱居幕後了。」

女士們漠不關心的政治問題,到了伊迪絲這兒彷彿成了與生俱來的本能,更加令一般人望塵莫及的是,她總能從看似與時局毫無關聯的艷情緋聞或是家中瑣事當中,敏銳地剝離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索恩含著幾不可查的笑意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眸中異彩漣漣。

「十分可惜的是,自從『她』離開社交圈后,輝格黨內並沒有能夠推出一位能與澤西伯爵夫人抗衡的貴婦人,做為『她』的接班人。貝斯伯勒伯爵夫人只能勉勵支撐,她的女兒墨爾本子爵夫人太過出格,否則她倒是曾有機會與澤西伯爵夫人抗衡——我倒是將伊麗莎白.萊博夫人給忘了,然而這段時間關於她兒媳的流言,恐怕只會令她更加無心社交。」

伊迪絲口中所說的『她』是索恩之母,已逝的喬治安娜夫人。

一位真正精明的貴婦人在社交場上所能發揮的作用,並不比所謂的貴族老爺們在外打拚弱上多少,而當這位貴婦人站在這個圈子最頂層時,以她為中心所形成的千絲萬縷的關係,連國王本人都會感到心驚。

就像當年的喬治安娜夫人,儘管有傳言說她曾在大選期間以出賣香吻的方式獲得選票,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她的情人格雷伯爵以二十二歲之齡順利當選進入下議院,喬治安娜夫人確實功不可沒。

索恩聲音低緩輕柔:「你並不在乎那些流言。」

雖然這句話應當是個疑問句,然而他的語氣卻頗為肯定。

伊迪絲反問:「您呢,您在乎么——」

「你已經猜中答案了。」索恩微微勾了勾唇,似乎是悶笑了一聲,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心中微微一動,情不自禁地問:「我親愛的伊迪絲,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得知,是什麼讓你拼著得罪公爵夫人的風險,將自身置身於這個許多人避之不及的漩渦中?」

從伊迪絲的言談當中不難發現,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姐正準備將她野心勃勃的視線,從她那令人艷羨的兩門生意那兒轉移到上流社會的社交場上。儘管目前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猶未可知,但從她對各家秘辛爛熟於心的表現,就知道為了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日子,她已準備多時。

「您不妨試著猜一猜。」

伊迪絲眼中含笑,眼角眉梢帶著一種天然的自信神采,像是一個小姑娘得意洋洋地炫耀著她心中的寶藏,純粹而又天真。

索恩啞然失笑,說:「是因為我么?」

這麼說著,他的目光更加地柔軟了下來,似乎下一秒就能墜下一顆滾燙的水滴。

「卡文迪許和斯賓塞確實是輝格黨的中流砥柱,然而是否繼續支持那幫政客以及做到什麼程度,我還是可以決定的。」

伊迪絲沒有說話,她輕輕仰起臉,默默地望著他,一點一點地變得專註而熱烈,令索恩情不自禁地透出了點兒微紅的耳尖。所幸,這稱得上肆無忌憚的出格視線不過是在索恩那張極為英俊的面容之上停留了瞬息,很快她停下了這樣失禮的舉動,只是那兩泓清泉般動人的眼眸中,仍留有几絲似有若無的繾綣。

「大人,布魯梅爾先生並不是個聽話的人。」

她所指的正是今晚同樣參加舞會的博.布魯梅爾先生,這位鼎鼎有名的先生是攝政王殿下的至交好友之一,偶爾負責將攝政王殿下塞進並不符合尺碼的緊身馬甲或是軍裝中,也是眼下上流社會絕大多數男士的時尚偶像——斐倫男爵就對布魯梅爾先生推崇備至,甚至將其與對岸的拿破崙大帝相提並論。

博.布魯梅爾所引領的『布魯梅爾』式裝扮早已成了大當其道的潮流標誌之一,人們樂於花大量時間研究他新領巾的結法甚至是文明棍上的細小花紋。而他本人隨著聲名鵲起也逐漸變得越發講究以及傲慢,前者體現在他一天比一天更加漫長的打扮時間上,後者則由於他不久之後終於將他對於攝政王殿下的不耐煩以及厭惡之處表現了出來。

布魯梅爾當眾調笑了一句『Alvanley,who』syourfatfriend?』,成了攝政王殿下遠離布魯梅爾先生以及他代表的輝格黨人的最好借口,也讓輝格黨在這位一朝得勢的底層軍官身上傾注的所有心血付諸東流。

儘管這其中或許有攝政王殿下早已起了遠離兩黨之爭心思的緣故,但因其自身越發放肆的原因令攝政王殿下產生不滿亦是禍首。

索恩輕嘆:「對於聰明人來說,勸告是多餘的。」

「然而,對於布魯梅爾先生而言,勸告是不夠的。」伊迪絲介面道,「況且,我所要做的不過是未雨綢繆,何嘗不可?」

她無暇的臉龐此刻正微微仰起,令索恩油然而生一陣想要用指尖觸碰她那嬌嫩的肌膚、繼而輕輕摩挲的衝動,但考慮到此刻他們仍然處於舞池當中,公爵閣下只好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極為誘人的想法。

「事實上,布魯梅爾先生已經在私底下數次觸怒攝政王殿下了,因為他的口無遮攔。」

索恩並沒有指出具體原因,想來也是這位先生調侃殿下最在意的體形問題的緣故。任誰都知道做為攝政王殿下的裁縫是城裡最為膽戰心驚又報酬豐厚的差事——如果沒有像布魯梅爾先生那樣了解攝政王殿下喜好的話,很有可能就因為不小心說了個大實話而被遷怒。當然,反之則可能得到大筆豐厚的報酬,因為這位殿下每年的置裝費與他的體形一樣越發令人咋舌。

「所以?」伊迪絲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危險。

「好吧,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索恩幾乎是立即就妥協了,他無奈地說:「我會親自告知貝斯伯勒伯爵夫人以及布魯梅爾先生等人,請他們配合你行事。」

「包括墨爾本子爵夫人?」

「子爵夫人已經被殿下親自訓斥並且禁足在家,正在重新接受她該接受到的淑女教育——不過,我本人並不對於殿下所選派的宮廷女官的教育成果抱有期待。」

「您似乎對於墨爾本子爵夫人的惡劣之處深有感觸。」

「是的。」索恩悶悶地回答,不再多提。

伊迪絲心中暗笑,擁有一位這樣的表姐,想來並不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過她依然正色說道:「我希望能為我引薦上一任的墨爾本子爵夫人,也就是伊麗莎白.萊博夫人,據我所知,她是一個十分難得的聰明人。」

索恩並不訝異,他早就知道伊迪絲手中掌握著一條關乎各家權貴的隱蔽情報網,沒有任何猶豫地應下了這件事,就聽伊迪絲話鋒一轉:

「雖然我更加希望您能親自將我介紹給墨爾本子爵夫人,畢竟我個人最為期待子爵夫人的精彩表情。」

伊迪絲笑盈盈地這樣說道,眼中的狡黠不言而喻。

索恩又好氣又好笑,真想現在就捏一捏她那嬌俏不已的臉蛋,輕輕哼了哼說:「我以為,今晚澤西伯爵夫人的表情已足夠令你回味很長一段時間。」

提到了這位夫人,索恩下意識地輕輕皺了皺眉。

「近期最好當心一些,這一次關於你的流言就有這位夫人的手筆,儘管在今晚之前你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與其產生交集之處。」

伊迪絲心中瞭然,反而安慰他:「也只能是我那位好表姐做下的好事了——不過這可是屬於我們女人之間的事,請一定將它留給我親自解決。」她又自言自語地嘟嚷了一句,「我註定了要成為這位夫人的死敵,對上她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不是么。」

她的視線透過索恩的肩膀,遙遙望向遠處正和人說些什麼的澤西伯爵夫人,而對方也恰好在此時看了過了。

伊迪絲勾了勾唇,給了這位夫人一個甜美動人的微笑。

伯爵夫人挑了挑嘴角,回以一個絕對傲慢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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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舞會,發一張邀請函給我們惹人喜愛的斐倫男爵。」

「可是,夫人……」

「沒有可是!」莎拉夫人冷哼一聲,望著舞池中的一對璧人,眸中漸冷,「另外,關於那位正在『靜養』的伊麗莎白夫人,你告訴她,我十分期待與她見面。」

她一字一頓地說完,淬了毒的狠意已在她溫婉的面容之上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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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與偏見]塵世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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