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進院子幾步,一黛衣小褂的小丫頭端著一碗湯藥迎上來,濃重的葯汁味沖鼻而來,隱隱的還帶出一絲極為淺淡的香味,似有似無。秦雲笙鼻翼一顫,不由頓步,微一皺眉頭。小丫頭走到她跟前,穩穩地端著葯碗盈盈一福,喚道:「二小姐。」

雲笙低頭看了二眼丫鬟托盤上的湯藥,道:「這湯藥可是要端給母親服用的?」

「正是,這葯正是奴婢正要端進去給夫人服用的。」丫鬟將葯湊近雲笙一些,道:「夫人前些日子氣血虧虛,神疲乏力,是以九姨娘特地在外尋了一些補氣養神的藥方子送來調養夫人的病症。夫人懂醫瞧著說是好方子,奴婢們遂就按著方子煎,一日二副。」

秦雲笙瞭然的點頭,朝她伸出玉手,「多日不見母親,不知母親病情,也不曾再病床前侍奉。江南三月,今日方歸,正巧來看母親,這葯便由我親手端進去罷,你且退下。」

小丫鬟依言走近前去,把托盤交由方嬤嬤,福身下去。

秦雲笙低頭看著烏黑的葯湯水,杏眸之中的神色忽明忽暗,怔怔出神。這一碗湯藥,似乎不同於尋常。

「小姐?」方嬤嬤見她出神良久,生怕她立在風口通透的院子里凍出些毛病來,不禁出聲提醒道,「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小姐本就身體虛弱,萬一立在院子里久了,再凍出些毛病來,可如何是好?」

秦雲笙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湯藥,少頃,兀自伸手拿起柄勺,探入濃墨似的葯汁里攪動幾下,葯汁順著勺子的方向流動起來,飄出一股子的藥味。

眼見雲笙聽不進去,她忍不住拉拉她的袖口,又道:「小姐,快些進去罷,夫人的葯還是趁熱喝下的才好,要是涼了,喝下去的藥效可就大大的消減了。」

秦雲笙這才回神,壓下心底的不安,一笑,道:「是我疏忽,那便進去罷。」

說話間,轉身朝院子正中央的屋子方向走去。

房門虛掩著,屋內,錦雲郡主半倚坐在貴妃榻上,身下鋪著厚實柔軟的鵝羽芯子的被褥,正在仔細的翻閱著一本醫書,手邊放在一空玉碗,一身蠶絲素緞的長衣,外披一件素色雲紋銀邊大氅,流雲式的發簪鬆散垂至肩頭,素凈的臉龐如蓮萼一般,在裊裊升起的熏香中,白凈如瓷,氣質如蘭。

秦雲笙看看門上錦雲郡主的虛影,推門而入。

貴妃榻上的婦人應聲,驚喜道:「是義莊來了嗎?」聲音輕軟,含著三分期待,七分情意。

秦義莊正是雲笙的生父,崇尚儒學的倜儻風流之士。青年意欲入仕之時在一二品官員府中曾與雲笙母親錦雲郡主程氏有過一面之緣,二人不曾深交,但程氏卻對其一見鍾情,自請旨下嫁,攜金銀玉帛來到秦府,而後恩愛三載,程氏為其生養一子,卻在一年寒冬無端夭折,而後大病一場,不得不卧榻一年。未料想,秦義莊年少血氣方剛,就趁此另取了數名年輕貌美的妙齡女子,或為平妻,或為姨娘,自此冷落程氏,只是時不時礙著程氏的身份來瞧上一瞧。直至十二年前,程氏喜懷上雲笙,人老珠黃,多災多病,秦義莊就再也未曾踏入嵐院一步,一直至今。

秦雲笙聽見程氏喚,忍不住心底一酸,走近貴妃榻,輕柔聲喚道:「娘親,是我雲笙。」程氏愛秦義莊,愛了整整二十三年,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那個薄情寡性大男人。可是她的丈夫不在乎,一年又一年的娶著新歡過門,溫香軟玉在懷,他春風得意。

她愛他,他卻不在乎她。前生,甚至要親手把她送上黃泉。這跟秦雲笙的經歷何其相似。秦雲笙悲哀的想,也許這就是她們娘倆的命。

「雲笙?」程氏抬首朝她看去,眼中的期待剎那泯滅下去,但她又轉瞬笑起來,伸出手細細的摩挲著雲笙的小臉,慈愛道:「何時回來的?多日不見,怎麼瞧著,你又清瘦了些。」

秦雲笙輕聲回道:「昨日夜裡回來的,晨起陪著祖母用了早膳。」

程氏看著雲笙的眼裡,滿是為人母的慈愛,看得雲笙眼睛里一熱。

方嬤嬤把葯放在几上,看著二人,也是眼眶一熱。

母親的手在臉上慈愛的摩挲著,暖暖的,有一層繭,痒痒的。秦雲笙展顏一笑,淚光之下的神情堅定。前生既是前生,就都過去了,這一生有幸重來,她就絕對不會在讓母親再走老路。傷她,害她,辱她者,這一生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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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至尊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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