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

「傻孩子說什麼呢，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別哭了，我沒事昂。」冬姨嘴上安慰著沒事，可自己也卻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上次來的時候還只是說手術結果不理想，今天要不是順道過來看一眼還不知道要瞞著自己多久。自己好歹算是冬姨帶大的，生這麼大病自己還在外地談戀愛，心裡越想越覺得難受。

慕白低著頭摸了一把眼淚，站起身換了張臉笑的無比燦爛的說：「不哭了，這次我來就不走了，等你出院了我再回北京。」

「不用，小冬擱這陪著我呢，還有看護啥的呢，不用你。」冬姨偷偷的抹了抹淚，面漏難色的回道：「你哥估計還得找你，早點回去吧，我這都沒事。」

慕白拍了拍一旁小冬的肩膀，好奇的問道：「你學校那不去沒關係么？」

「不用了，我跟導員溝通過了，這學期我都不用去了。」小冬低著頭，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一旁的慕白看的心裡難受的緊，即使不用說也明白，化療在不斷的摧毀著癌細胞，同時也在摧毀著冬姨的身體。手術結果並不理想，再者癌細胞已經轉移，誰都不好保證冬姨還有多久。

屋子安靜極了，慕白給冬姨蓋好被子后拉著小冬走了出去。這高級病房比自己想象中的舒服多了，還算是兩室一廳，坐在客體的沙發上拍了拍他，這個剛二十齣頭的小夥子緊緊的捏著拳頭，忍了半天還是靠著慕白哭出聲來。

「沒事別怕了，這次來了就不走了，天塌了還有哥頂著呢。」慕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小時候再怎麼跟小冬吵架冷戰，只要聽說有人欺負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去揍了對方。

「哥，你女朋友沒來么？」小冬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了一眼他接著問：「媽天天念叨你那個女朋友，說小姑娘玩心重萬一談兩天就不談了的。」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慕白左找又找才找到了煙灰缸，點完煙回過頭髮現小冬一臉驚訝的盯著自己，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慕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著問：「很驚訝么？」

小冬點了點頭然後立即搖了搖了頭，窘迫的坐在那裡不知道怎麼開口。抬起頭看到慕白本來沮喪的表情變得曖昧無比，這麼大一帥哥居然還會歪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哥，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小冬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慕白卻仰著頭笑了起來，拍拍他肩膀笑著說：「他是我見過最棒的男友了，有空帶他來看看你，怎麼說你也算小舅子了。」

一句小舅子給小冬說的愣在原地，自己哥哥的脾氣自己清楚，雖然表面上看著弔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是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很少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記憶里的慕白哥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直男啊，當年他擼完的片兒自己可是偷偷看過的。想到這心裡忍不住開始琢磨那個男人到底是哪路的大仙兒，能給自己哥哥迷成這個樣。

驚訝之餘看到慕白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好奇的問道：「哥你有地兒住么？」

慕白掃了一眼角落的行李箱后搖了搖頭，指著隔壁另一個側卧說：「我跟你擠一擠吧。」

「行！我去大概收拾一下。」說完就去了側卧開始收拾屋子。一旁的慕白滅了煙給子慕去了條簡訊，內容簡單明了。

哥，我到上海了。

一下午慕白都在屋裡跟冬姨閑聊著，直到護士過來給她輸液的時候，慕白才發現子慕一直沒有回自己的簡訊。看了眼窗外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是要自己回家啊。

跟小冬打了個招呼后慕白離開了醫院，坐在計程車上時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地址，每次搬家子慕都會告訴自己新地址，這次老頭子又挑了個新的地方養老，但慕白一次也沒有去過。車發動后給子慕去了條新的簡訊。

我在家等你。

看著路邊的風景和自己記憶中的也不太大一樣，這座城市和北京一樣，幾年就變了一副模樣。上次自己來的時候是幾歲大來著？感覺好像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了。

當慕白摁響門口的門鈴時，裡屋走出來的阿姨隔著鐵門欄看了他半天，一臉狐疑的問道：「你找哪位？」

每次自己來時候開門阿姨問的第一句話都沒變過，慕白笑的一臉溫柔，指了指二樓說：「我找先生有點事。」

「有預約么？」阿姨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沒有放鬆警惕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他。

「沒有。」慕白無奈的聳聳肩。

阿姨看了眼他，小聲的說了句：「回去吧，沒預約的話先生一般不會見得。」說完關上了門進去了，留下慕白一人靜靜的站在門口。

「唔，想見見老頭子還真麻煩。」慕白長吁一口氣，視線掃了一圈別墅。這地方寂靜而又隱蔽，計程車繞了半天最終還是停在了門口。看了眼手機時間也不早了，正猶豫要不要走的時候，那阿姨又提著笤帚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慕白還在門口站著皺著眉頭說：「你還是趕緊走吧，先生喜歡安靜不喜歡有人來打擾他，有工作的事情去公司問吧。」

慕白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過了許久緩緩抬頭看了二樓，活動了下脖子無奈的說：「那我明兒再來吧。」說完掏出手機準備叫車，結果發現APP里附近附近居然一個計程車都沒有。想也知道這片兒住的都是些什麼人，都這身家了還能打出租的可真不多，自己怎麼傻的忘了這件事沒叫那師傅等等自己再走。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慕白翻了個白眼，回過頭沖著阿姨笑眯眯的說：「阿姨，我不是工作上的事來找他的，你能先放我進去么？」

「那可不行，上次來了個記者也說自己是熟人。」阿姨皺著眉頭不悅的回道，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要不是看這小夥子眉清目秀長得挺帥，不然早就趕他走了，怎麼這會還死皮賴臉的站在這裡不肯走。

慕白哭笑不得的望著她，說道：「我真不是記者，您就幫我給老頭子……給先生帶句話，說慕白來……」

「帶什麼都不行。」阿姨瞪了他一眼，拿著笤帚去了後院。

「媽的，私生子還真是他媽的沒人權啊。」慕白朝著空氣呸了一口吐沫，這地兒要是北京就好了，自己媳婦兒分分鐘就來接。自己真的跟上海的八字從來就沒合過，掏出手機準備給小冬打電話讓他打車接自己的時候，子慕的電話就呼了過來。

慕白：「大忙人您可算接了電話了。」

子慕：「今天有點忙才看到你簡訊，你是去的是爸爸那？」

慕白：「不然呢？還有別的地兒么？」

子慕：「我還以為你去我那了，還讓保姆給你收拾了間屋子……對了，你是一個人來的么？」

慕白：「我媳婦兒沒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十幾秒后，子慕緩緩的說道：「行吧，那你今晚要住爸爸那麼？」

慕白：「住個J8……咳咳，住不了大門都沒讓我進呢，勞煩哥過來接我一趟唄，這地兒回去的車都打不到。」

子慕：「行，你在門口等會我。」

慕白：「哥你是不是忙工作忙傻了，我這是沒老頭子電話，但是你有啊。你就不能給老頭子打個電話先放我進去么？」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幾秒，只聽得他悶悶的恩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就看到從裡屋跑出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三十齣頭的模樣穿著一身紅色的長裙。在她推開門冒頭的瞬間，站在鐵欄杆外的慕白愣了一下，這女人眉眼之間跟記憶中年輕時候的媽媽有那麼一點像。

女人微笑著打開了門，客客氣氣的將他迎了進去，然後親自去廚房倒了一杯果汁遞過來，示意他在客廳多等一會。慕白剛接過果汁就看到剛才在門口的阿姨提著笤帚走了進來，餘光掃到自己后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女人。

「嘖嘖，這真皮沙發坐著也沒多舒服嘛。」慕白放下果汁一臉嘚瑟的模樣，翹著個二郎腿摸了摸沙發，然後假裝不經意的將實視線掃到她那裡，裝著一臉驚訝的樣子喊了句：「喲，阿姨您打掃完衛生回來了啊，辛苦辛苦！要不要坐下來喝杯果汁。」

阿姨視線落在紅衣女子身上，再落在慕白面前的果汁上，訕訕地說了句不用了，轉身灰溜溜準備走開，結果迎面撞上了剛從二樓下來的人。顧不得摸自己腦袋先抬頭一看是自家的先生，阿姨急忙低著頭說抱歉。

「李嫂，一會把二樓那個空著的卧室收拾出來。」蘇老先生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頭望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慕白，心裡暗暗吃了一驚。

在他年幼時還不怎麼發覺，如今一見卻發現慕白眉眼之間越發的像他的母親，那個纏在自己心尖兒上的嬌柔嫵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