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訴說

233 訴說

日頭從盛夏的炎熱慢慢失去了滾燙的溫度,變得溫良而靜默。它悄無聲息地灑在林七許發涼的背嵴上,滲透進她一日比一日更冷硬的心中。

她慢慢問:「妾身需要知道什麼?」

二十多年前,那是先皇還在的時候。

那時候的輔國公剛剛有了嫡長子,那時候的攝政王還很疼尚在自己膝蓋、又體弱多病的弟弟,一切都美好地像一場遙遠的夢。

睿王一直不願意想起那段歲月,那段以為自己可以君臨天下,可以為夫分憂,可以大展宏圖的無知時光。

他沒有看見早已伸出獠牙、磨刀霍霍的太后,更沒有注意到徘徊躑躅、舉棋不定的父皇。

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那會兒的武鄉侯府,的確風光無限。」

「後來的沒落,最主要的原因,因為他們站錯了隊。」

睿王毫無表情地說道。

站錯了隊?

林七許感覺自己不但耳朵不好使,連腦子都成漿煳了。

先皇膝下子嗣凋零,一個現在的皇帝,一個睿王,還有一個是低調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梁王。

梁王的母家……

天哪彷彿就是武鄉侯府。

「梁王的生母是武鄉侯旁系的一位姑娘,進宮後有幸誕下皇子,父皇走時殉了葬,自此後梁王就一直病了。」

殉葬?

在林七許看來,這和活埋有什麼分別。

睿王的語氣很古怪,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每當這時候,本王就特別感念父皇。」好歹他的母親如今還活生生地在宮中養老,僅管不是最尊貴的那位,可也總算安穩度日。

「應該是太后吧。」

「是誰不重要。」睿王嘴角漫出諷刺,道,「武鄉侯府不知是什麼想法,因為這位貞潔不渝的后妃,還得了個二等輕車都尉爵。」

林七許苦笑道:「這等秘事,若不是王爺您說,妾身哪裡能知道?」

逢年過節地,梁王都呆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和武鄉侯府幾乎沒什麼交流來往,京城裡對於這位養了十幾年病的王爺更是連閑言碎語都奉欠。

「梁王他對侯府有心結。」這點毋庸置疑。

睿王甚至多次懷疑,當年武鄉侯府的那場鬧劇和斥責,裡頭到底有沒有梁王的手筆呢?他對這位弟弟的印象很少,記得最清晰的場景就是他依偎在生母的懷裡,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母子其樂融融,也因此文不成武不就,但與母親的感情極好。

這樣的孩子,怎麼會沒有怨言?

「武鄉侯曾想把侄孫女嫁給他,結果不了了之。」

林七許心頭突然有了一陣怪異的感覺,武鄉侯府與梁王有牽扯,雖然被世人遺忘的差不多了,可要打聽總有蛛絲馬跡,十三和八號尋摸了這般久,緣何連這層關係都沒有查到呢?

她忍不住問:「梁王的生母和武鄉侯府關係很遠嗎?」

「不算近。細究起來,都快出了五服。」主要是無人宣揚,梁王不待見侯府,侯府在出事後又必須低調做人,不會冒然攀扯成年皇子。

思緒千絲萬縷,像是一張密密的網,交織密布,每一條都不容忽視,每一縷都要細細推敲。林七許眯了會眼,方問:「那興華寺,王爺曉得嗎?」

那三個字從口中說出,睿王的眼神徹底變了。

從淡然的從容霎時變成了雷霆萬鈞的犀利。

林七許露出一絲苦笑:「王爺忘了妾身住的莊子和興華寺離得頗近嗎?常去送菜的一位老伯總愛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往事。」

她望著神色大變的睿王,一個荒唐的念頭浮上來。

莫非睿王當年也煳塗過?

「這般巧?」

「不算巧。是妾身去打聽的,不過上蒼眷顧,真的有了些蛛絲馬跡。」林七許含了一點點的慶幸,可憐兮兮地對睿王笑了笑。

睿王輕哼一聲:「那你千方百計問本王何必?」

「因為妾身知道地太零散了。」林七許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地全和王爺攤牌了,關於燕竹的出身,她自然隱下了。

睿王聽完,冷冷一笑:「佛門清凈?!不過是跟窯子一般的腌攢地。」

「可即便是聚眾狎ji,對於一個侯府而言,也不算是致命打擊」否則那麼多青樓,還不得關門閉客了。

「如果加上幾條人命呢?」

林七許繼續看著王爺。

睿王又涼涼添了一句:「那會兒的武鄉侯時任吏部尚書,出此醜聞,正巧他手下的侍郎不但有才幹,且出身望族,打點好了內閣,一躍擠下了他。」

風水輪流轉,一朝天子一朝臣。

武鄉侯府在這朝大約是出不了能臣了。

「本來悄悄地揭露,然後仔細地掩埋著,被內閣的人曉得,也不過一頓訓斥。關鍵是這件事它鬧大了,當時沒的幾位姑娘家,莫名其妙地站出了父母宗族,偏偏還是京郊縣城的鄉紳人家,既不能硬來,又無法軟化。」

睿王掩不住言語的刻薄,又道:「人家有備而來,存心對付武鄉侯府,哪是防得住的。」

「王爺是指這都是梁王的手筆?」林七許悄悄地問。

這回睿王沒回答她,不輕不重地瞟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你今天話夠多了。

他有點嘆氣:「梁王他曾想著等父皇百年後,帶著母親去封地享福,時不時地遊山玩水,看看世俗紅塵,奈何被這場變故硬生生地砍斷了人生。」

「算起來,本王近半年沒和他打照面了。」

林七許緘默不語,梁王倘若真對母親這般念念不忘,哪裡能這般輕巧安分地活著。殉葬事宜里,要說沒有太后的手筆,她是萬萬不信的。

午後的慵懶之意蔓延開來,睿王今兒話說得比往常多了近兩倍,口乾舌燥地喝了一大口茶,心思依舊鬱郁地亂成一片,眼神在睏倦之餘不乏陰鶩,不知沉思著什麼。

「王爺,那明兒我去和王妃說妾身這事了。舒窈進府後,我就把西偏殿收拾出來給她住,您沒有意見吧?」

「可以。」

大約是太過疲倦,睿王說完這兩字,便闔上了眼。

秋陽輕薄地沒有暖意,攏在林七許糾結的眉間,久久不曾散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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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有容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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