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窮孫子與富孫子
新桑庄，新建巷，巷子中段。
葉戎三人在巷中最高的兩棟房子前停下。
水泥馬路右方一棟是複式小三樓洋式別墅，左方是標準農村三層樓大宅建築，這兩棟房子算是村子里數一數二的兩棟豪華家宅了。
其中，三層樓洋式別墅，在村子里的美觀程度，當屬第一。
另一個標準農村建築三樓大宅，在村子里的規模程度，當屬第一。
「這就是我家了！」
葉雨指著三層樓洋式別墅，對葉戎介紹道，「怪大叔，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還不等葉戎回答，葉彥武攔住葉戎，替他拒絕道：「孫女，你回你家吧，我帶他去你二爸家。」
「也好……」
葉雨略表擔憂，她依舊認為葉戎心懷不軌，擔憂爺爺吃虧，但一想到二爸也在家，二爸家還有一條大狼狗，應該不會讓他得逞，這才放心了。
隨後，葉雨把從花椒樹上剪下來的花椒，遞給爺爺，道了句，「把這些花椒給二爸吧，我家不要這些。」隨後，葉雨便進入了洋式別墅，透過打開的家門，葉戎還看到了一輛豪華白色轎車。
之後，葉戎則被葉彥武帶著繼續往前……
一邊前行，葉戎不解的問：「怎麼不去葉雨家？」
「時間沒到呢。」
葉彥武稍作解釋，「我不是有兩個兒子嘛！現在是兩邊跑……哎，我也老了，老伴幾年前得了壞病走了，現在我都在兩個兒子家輪流蹭飯吃。一個月一輪流，這個月輪到二兒子葉復家了。」
「這樣啊……」葉戎表示懂了，葉彥武也到了兒子盡孝的時候了，在兩個兒子家輪流吃飯是應該的。
隨後，葉戎又讚揚道：「你大兒子葉光，看來掙了不少錢，蓋了那麼漂亮的小洋樓。」葉光也算是葉戎的孫子輩了，葉家能有這種賺了大錢的孫子，葉戎也挺開心呢。
「是啊！」
葉彥武點頭，「葉光當年在越自衛反擊戰，屬於參戰部隊，見過大世面，回來后又有戰鬥補貼，所以在村子里最先比較有錢，也發跡最早。當年他在後山承包了300畝山地，這些山地本來就是貧瘠地，收成也不咋好，發不了什麼大財，所以當初的承包價非常低。可後來，誰能想到國家『退耕還林』政策發布，300畝山地全部被國家回收，退耕還林，補貼了很多錢。就現在，每年300畝山地，不用一滴汗水辛勤勞作，光是躺在床上國家每年就純補貼十幾萬，這樣的掙錢方式不知道羨煞多少旁人！也是運氣好，碰上了國家政策變更，成了那唯一的幸運兒……」
「嗯。」
葉戎暗暗點頭，確實時來運轉，令人羨慕。
但葉戎感覺這種運氣應該有，當年葉光去當兵，遇到越自衛反擊戰，一年新兵就成了參戰部隊，這種新兵蛋子上了戰場估計被嚇得夠嗆，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迹！不難想象在村民口中，去當兵遇上戰爭，那絕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也該他時來運轉！
葉戎又問：「對面那棟三樓大宅，我看全村上下就他規模最大了，那是誰家？」
「衛家！」
葉彥武突然憤憤然道：「我們葉家和衛家有仇，可如今的人啊，早就淡忘了仇恨，我爹當年就是被衛虎子害死的。雖然後來被平反，衛虎子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當然了，打架鬥毆國家也不允許了，哎……」
一聲嘆息后，葉彥武接著道：「不得不說，衛家人也是相當厲害的，有些先見之明。衛家一直在搞養殖業，當年養牛，養羊。後來國家為了保護生態，禁坡，禁山，禁放牧之後，圈養成本太高，收益降低，於是改變策略，開始有養豬、養雞、還養魚，今年豬肉、豬仔價格大漲，估計又掙了很多錢。現在門前溝底的四個大魚塘，就是衛家的產業呢。衛家確實賺了不少錢，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大戶，所以也蓋起了全村最大的房子。」
「……」
葉戎沉默……
衛家！也發展起來了啊！！
葉家與衛家的仇，新一輩的兩家人，基本遺忘了，也不爭鬥了，甚至房子都蓋成了門對門，成了鄰居。
但在葉彥武的心中，畢竟被衛虎子害死了爹，所以還有仇，只是介於和諧社會，不能打架鬥毆，更不能殺人了，他沒經歷過戰亂社會也不敢殺人，所以忍了。
而在葉戎心中，更是血海深仇！父母死於衛家之手，兄弟死於衛家之手……
滿腔仇恨，血債血償！
但……話又說回來，父母的仇，在1945年就報了，葉戎葉馬兄弟倆，幾乎殺光了葉家人全家，差點滅了他滿門，除了躲在床下拚死不吭聲目睹全場血腥的衛虎子躲過一劫。
而兄弟葉馬的仇，葉戎也沒法報了，因為衛虎子已經死了，據說後來也受到了懲罰……
葉戎還算有原則，不會禍及子孫，禍及他人。
當年葉戎只殺了老衛頭，其餘一家六口人，都是弟弟葉馬殺的，包括女人和孩子……弟弟的殘忍，葉戎這個當哥哥也批評過呢，只恨他聽不進去，弟弟後來受到的苦也不少，先是殘疾，後來慘死……
葉戎不信這是冥冥之中的天理報應，但此時也只能空餘恨意，一腔仇恨積鬱於胸，無處發泄，仇人卻已經死了。
葉戎回過頭，陰冷的望了衛家大宅一眼，心道：你們最好別惹我，不然，新仇舊恨，一起清算！不見紅，不收手！
……
沿著新建巷繼續往前走，直到盡頭。
右拐，第二家。
門牌標號：新建巷004號。
「到家了。」
葉彥武指著一棟低矮的平房，「就是這了，我二兒子葉復家。」
葉戎環顧左右，觀察著這棟低矮的平房，房子已經顯舊，估計至少有15年以上的年頭了，都是上個世紀蓋的舊房子了。大鐵門銹跡斑斑，院牆上爬滿了青苔……這種房子，在新農村裡，屬於墊底的老房子了。
推開院門，首先看到的是一輛農用三輪車，放置在陳舊的門樓下。
然後正對門的位置，貼著一張土地爺的供奉像。
院子里還算整潔，在水泥地面上晾曬著已經晒成紫黑的花椒。院東是個菜園子，裡面種植著黃瓜、西紅柿、豆角、辣椒、蔥、韭菜、等等雜七雜八的蔬菜。院南有個小果園，裡面有一顆蘋果樹，一顆梨樹，一顆石榴樹，這些樹上還纏繞著葡萄樹，如今正果實累累，葡萄熟成了紫黑色。
葉戎平靜的輕咽口水，有點想吃呢……
抗戰年代根本見過這種東西！
雖然這個家宅有些陳舊，在村子里墊底，看起來有點貧窮，葉光葉復兄弟倆，是葉戎的孫子輩，一個是富孫子，一個是窮孫子。
但就算窮成這樣，對於剛剛從更加貧窮年代穿越過來的葉戎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真的不錯了！
首先，有了農用三輪車，「犁地不用牛」的社會主義美好幻想，已經實現。院子里的牆壁上，拉扯著電線，「點燈不用油」的基本生活，也實現了。「走路蘋果碰鼻頭」也可以實現，只要你往果園裡走……
實現了！
解放后，新中國成立初期，迫切改變落後局面的社會主義未來設想，在深山農村裡都基本實現了！那些縣城和鄉鎮、城市，肯定全部實現了！
葉戎能親眼目睹這樣的世界，真心覺得當年浴血沙場，抗擊倭寇，解放中國的生死戰鬥，那些身邊的戰友們，流血犧牲的代價，沒有白費！是他們，是葉戎，打下了這個江山，為了如今的發展，奠定了最初的和平基礎！
如果那些犧牲的戰友，能看到這樣的現代化新中國，肯定會欣慰、會驕傲、會震撼，甚至死而無憾！
葉戎抬頭仰望天空，嘴角流露出一抹淺淺微笑，呼吸著新時代的空氣，心情很興奮。
他，替那些死去的戰友，看到了曾經為之奮鬥，為之流血犧牲的夢幻中的未來新中國……
他，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新世界！
那些稀奇的東西，也想親手嘗試……比如門口的農用三輪車，葉戎就想駕駛一下，開車是一種什麼感覺……
……
「汪汪！汪汪汪－－－－」
反應慢半拍的一條大狼狗，彷彿終於覺察到了什麼，突然從果園樹蔭下衝出來，對著葉戎狂吠。
這狗，年齡很大了吧？反應這麼慢！還是葉戎的軍事素質，腳步太輕？
被葉彥武一陣呵斥之後，狼狗終於不叫了，然後從屋內走出一位個子嬌小的農村婦女，估計是被狗叫聲提醒院子里來了陌生人，這才出來觀望的，她手中還拿著正在清洗的蔬菜。
「爸，你回來了？花椒倒在院子里晒晒，下午我再收拾。」
農村婦女約莫50歲左右，也可能是農村人過於操勞而顯老，感覺是個挺樸實、勤勞、也很堅強的女人，她看到了葉戎，驚訝道，「怪不然狗叫，這位是……？」
「噢！」葉彥武介紹，「是個作……」
經歷了之前村民的嘲笑，葉彥武也覺得，葉戎的作家身份不實，感覺像個流浪漢，所以這麼高大上的職業，還是不要介紹了，免得被懷疑。
葉彥武道：「早上幫忙剪了會兒花椒，算是打了短工吧，管他一頓飯。」
「這樣啊……」
農村婦女看了眼葉彥武帶回來的花椒，確實不是一個人一早上能採摘的量，是有人幫忙了，立即熱情招待道：「小夥子，你坐，我正在做飯，一會就好。」
「你忙你的，不用招待我。」葉戎知曉，這位農村婦女恐怕就是葉復的媳婦，也算是自己的孫媳婦了。
「院子里有葡萄，你自己摘著吃，不用客氣。」婦女熱情好客。
「那我就不客氣了。」
葉戎正想吃呢……
雖然有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但這不是群眾，是親人，是後輩，不會犯紀律的！
於是沒羞沒臊、旁若無人的狂吃起來！
「唔，挺甜，挺好吃噠……」嘴裡塞滿了葡萄都不吐葡萄皮還不忘讚美兩句，然後越吃越停不下來。
看著他越吃越多，旁邊人的目光都逐漸異樣了！這都是什麼人啊？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