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腥臭血味

第六十五章 腥臭血味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突地開口說:「不過我記得丞相府一個新晉的管家好像叫...櫟嵐。因為他是作為女方家的下人跟著蔣家新娘子從西域塔爾中來的,所以當時就留心注意了一下,現在想來...」

「很有可能那個嵐就是櫟嵐!」洛奈接過她的話。

蕭雪點頭,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真是卑鄙啊!」

「你最好派人好好調查一下那個叫櫟嵐的人的來歷,我懷疑他可能根本不是普通的下人。若真的是他一直在與當初的刺客聯繫的話,那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只是蔣家為了掩人耳目做出來的假身份。」

蕭雪點頭,可還不待她開口,洛奈又說了,「這件事還是我來調查吧。」

將事情攬到自己手中,只因他恍然想起了那日滄流水上對他說過的話,「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門何派,他的招數不似中原套路,又善用蠱術,想來是西域那邊來的人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麼這個叫櫟嵐的人,就很不簡單了!

「好,近來影忙得很,我在朝廷上也抽不出身,剩下的自己人雖是可以,辦事卻不算牢靠,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蕭雪說的隨意,恍惚間抬頭看一眼洛奈的表情又急忙轉開,怕他發現自己此時的心不在焉。

洛奈顯然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深吸口氣,左右動了動僵硬的脖頸,對她再開口話語有著微微的冷淡,「嗯,那這件事就這麼辦了。...時間不早我該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

兩個人都是一陣沉默,沒有了說話聲的空間中連空氣都似降了好幾個溫度。洛奈的眼睛一沉,濃重的劍眉微微緊蹙到一起,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無奈的嘆息從蕭雪的頭頂傳來。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他輕輕地問她,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柔語氣,吊著嗓子彷彿怕把此時的她嚇到。而這話卻還是讓蕭雪猛地一個機靈,臉上那一瞬而過的局促顏色沒有絲毫偏倚的進入了洛奈的眼中,讓他眉頭又是一皺。

「沒有了,夜大俠好走不送。」還未說完,轉身蕭雪邁著大步就率先離開,天黑的原因不到兩步就被什麼東西險些絆倒,站起身子又向前走。

剛出了假山群的她彷彿也沒了顧忌般飛身直掠而起,憑著上好的輕功她纖細的身影在一個又一個的聳立而起的建築物上飛躍而過,如同決然又美麗不可方物的孤燕,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洛奈的視線中。

而此刻洛奈才開始在腦海中回想今夜初見到她時的場景,躺在雪地上毫無顧忌大笑的她實在是他沒有辦法移開目光,那或而得意又或而懊惱的小表情就像種在了他的心裡似的,不斷從他的腦袋裡冒出來,好不活潑。

他想若是沒有這些事的話,或許那才應該是她的本性吧,像個孩子一樣,玩的不亦樂乎。而染上了世故色彩的輕顰淺笑卻總是給人一種難以接近,飄忽且難以捉摸的感覺。

望著那早已看不到人影的方向,洛奈又是一聲嘆息,手煩躁的掃了掃頭髮,然後也轉身向著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快步離開了皇宮。

第二日天還未亮,一個黑影便來到了蕭雪的門前,緊接著一本不厚的小冊子被放在屋前的石門檻上,那道黑影也轉瞬消失不見。而不過片刻,房門便被人從裡面輕輕打開一個小口,纖細蒼白的手將之拿進去後房門再次緊閉,黑暗寂靜中,木質房門彷彿從未開啟過。

洛奈果然猜的沒有錯,這本小冊子雖是記載著一些錢財進出的賬簿,卻也都是些薛府雜碎瑣事的花銷,沒有絲毫利用價值。

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蕭雪氣結的將它憤手丟開,本就裝訂不結實的小冊子里夾雜的紙張順著力道散落一地,靜靜躺在柔軟地毯上的泛黃紙張上,青墨色的工整字體一筆一劃刺激著她的眼球,她的眼睛微眯,冰冷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不甘。

「錚!」一把精小的利刀穿過薄冊子和柔軟的地毯,直直釘入底下木質地板之中,刀尖沒入其中近三公分,足以證明此時手握成拳,胸口不斷起伏的蕭雪正是怒火衝天時。

她的手又開始抽痛,疼得她秀眉緊緊皺起,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劇烈的咳嗽起來,腳步慌亂的尋找墨大夫給她做好的藥丸,右手一直在顫抖,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完全不由自己。

一粒桃胡般大小的紅色藥丸在沒有經過溫水滋潤的情況下被她生生咽入喉嚨,藥丸的稜角割傷她的管道,使她捂著胸口再次開始了劇烈的咳嗽,殷紅的鮮血從她的嘴角緩緩流出,濃烈的血腥味嗆得她不由得捂住了鼻子,眸子罩上一層霧氣。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原來還會這麼腥臭,聞起來竟還有一種令人噁心的熟悉感,是什麼呢?她知道了,這氣味就同月前狩獵時見到的屍魅那噴濺而來的烏黑血液般,是死人腐爛后才會發出來的腐臭味道。

她將頭垂的低低的隱在黑暗中,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捂著胸口慘笑出聲,弓著身子因胸腔的笑意在不住的顫抖,而那血腥味便順著大張的口腔從身體深處放肆的涌了上來,愈加濃烈。

站起身子,她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然後面無表情的將手套摘下來,一瞬不瞬的望著那又紅又腫的殘敗右手。紅色斑點從掌心開始滲出,氣血心脈漸漸衰弱,抽痛感,還有那發臭的血液,一個又一個,都是連墨大夫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怪異現象啊!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縷新生的陽光終於透過窗戶的縫隙斜射進來,溫暖的陽光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彩色的光束,恰到好處的照在頹然坐在地上的蕭雪身後。

負責服侍蕭雪的宮女們推開房門進來之時,屋內除了端坐在梳妝鏡前的蕭雪略顯疲憊外,既沒有釘入地板的利刀,也沒有散落滿地的片片泛黃紙張,更沒有腥臭的血液味,一切都一如往常般平靜又自然......

洗漱完畢,宮女們小心又麻利的將一件件略顯厚重的飾品裝扮在她頭上,面上畫上淡淡妝束,口點朱紅,再為她套上華麗又昂貴的衣袍,一個略顯消瘦又神情冰冷的高貴麗人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高高的大殿之上,蕭聖銘筆直又表情嚴肅的坐在正中央,雙手老實的放在大腿上,小嘴緊抿著一動不敢動。蕭雪就坐在他的旁邊,雖然副位,可從那華麗的座椅,和在她身後恭敬的站立著的宮女下人的數量便可以看出,在這個肅殺又宏偉的大殿之上,她才是這裡真正的主。

蔣丞相雖然朝中勢力龐大,可說起來終究還是個臣,就算心中對坐在殿上的蕭雪有再大的不滿卻也不能明的反抗,讓她抓住把柄。可近來他所有的上疏都被蕭雪否決了,心中憤恨實在是難以排遣,整個早朝他從始至終都是抄著手,表情難看又滿是不屑,擺明了是不打算給蕭雪面子。

可就是如此殿上的一切也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就如兩年來的每個早朝一樣,先是各大臣進諫發言,然後是蔣丞相發表自己的意見與看法,再然後便是蕭雪說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蕭聖銘同意,則蕭雪說的就是最後的決定,若是不同意,那就要將最終的決定權交道丞相手中,讓他來裁斷。因為一直以來蕭聖銘就從未反駁過蕭雪的一切看法,所以,她說的話基本就是最終的決定了。

而如今兩年過去了,若要說不同也還是有的。兩年來蕭雪暗中打壓了不少蔣丞相的黨羽,大殿之上堂而皇之的反抗她的人越來越少,屬於她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多。而且蕭聖銘的態度越來越端正,打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總體來說,情勢還是在向著蕭雪的計劃發展的,這讓她安心不少。

與緊繃著身子端坐在龍椅上的蕭聖銘不同,蕭雪是慵懶的斜倚在座椅上的,纖細潔白的手輕輕地托著被繁重的飾品所累的腦袋,寬大的錦制袖子中深藏著被白色膠質手套裹住的殘敗右手,神色是輕鬆自在而那微眯的眸中卻是徹骨的冰冷。

在所有的大臣眼中,這個高高在上既精明又美麗的女人一直都是難以猜測的,她彷彿有著多重面孔,時而慵懶的像一隻嫵媚人心的貓,時而處事殘忍的彷彿沒了人性,時而又冷靜果斷的決策著聖朝的每一個走向。

而她那每一種面孔都似一種侵腸毒藥,使見者不是心傷就是身亡,無法探的其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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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大殿的方向怎麼走?」

正在專心將一顆被風吹倒得小樹用繩子與鄰近的樹拴連在一起的霓裳,被這從背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本已拽直的小樹榦又猛地向她的方向倒下來,來不及躲閃的她尖叫一聲后雙手交叉在頭頂,任命的等著被樹砸到的疼痛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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