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憶

時間一晃，已經到了午時。

現在的蕭雪滿是煩躁。這身衣服貼在她的身上已有五個時辰了，這五個時辰中一點變乾的跡象都沒有。

她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現在已不是盛夏，而且還是在這陰冷的下雨天，衣服返潮都是很容易的事，更不用說本就濕漉漉的衣服了。

現在有些後悔當初放下雨傘的舉動了...

時間仍舊緩緩地溜走，現在在這殘破的小木屋中醒著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人。忽的，她走到門口拿起傘，向外走去。

拖著疲憊的身子到城中小店買了葯，順便又買了身新袍子穿上，還算清爽了些。

她撐著傘路過一個酒館，無意間一瞥，正巧看到兩個壯漢在門口卸柴，心思一動便將兩人帶了回去，給他們每人一筆不小的錢，讓他們把門口的死人都拖走埋在前面的山腰上，也算是讓他們有了個善終。

而兩人雖在來時有了心理準備，卻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死人，尤其是看到這遍地鮮血就瞬的就癱在了地上，嘴裡念念有詞。

可最終還是沒能抵住錢財的誘惑，兩人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抬到獨輪木車上，一人在後面推，一人在前面拉，眼看著到了不遠處的半山腰上。

蕭雪隨意指了個地兒，兩人便開始挖，不一會兒，一個滿載積水的大坑就展現在他們面前。

「大...大...女俠，您看這...行嗎？」

「就這樣吧，將他們都埋了吧」蕭雪只看一眼，面無表情。

他們都是無辜之人，無法選擇的進入這場鬥爭，成為這場鬥爭的犧牲品，沒有必要讓他們死後還遭受為難。雖是亂葬，卻也算是有了安葬之處吧！

蕭雪從山上回來后又給他敷上了新買的葯，換了干布重新包裹。明月升上夜空，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

現在再到外面去坐著，沒有了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惹人心煩，鮮血也被雨水沖刷的不見蹤影，環境甚好。

「怪不得，他能在這裡一呆就是五年卻不厭煩。」她說給自己聽，心情放鬆很多。

就在這時，躺在屋內一直昏睡的洛奈也模模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掙扎著想坐起來，可由於後背和肩膀上的傷，這一動，疼痛感讓他瞬間就恢復了意識，想起了上午種種。

透過殘破的窗戶向外看，天已經完全黑透，雨聲也沒有了。再仔細一點還可以發現，外面的屍體也消失了。

「應該已經離開了吧...」他說完就又重新躺到榻上，閉目養神。

可他終究還是猜錯了，蕭雪這個女子，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豈會輕易放棄？

今晚沒有繁星，只有幾顆努力的散發著光芒的星星孤獨地分佈在整個夜空。晚風吹動，似乎整個林子都在舞動。

「你怎麼還沒走？」，洛奈剛一出來，就看到了坐在樹旁的蕭雪，本是清爽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捂著傷口走過去：「這是你給我包紮的？」

「不然你認為自己能包紮嗎？你可真重，為了給你上藥可累死我了！」她說的隨意。

而洛奈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這種語氣，一時語塞，像吃了癟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邊蕭雪沒有等到答話，又恢復了平日的穩重：「夜大俠，上午我說的那件事…，你覺得怎麼樣?」

等了一會兒看他還是沉默不語，蕭雪緊皺眉頭：「今日看到你拔劍，便知你還未放下，一個與世無爭，無望無求的人，在揮劍時眼裡是不會放出那般神採的，我肯定，你心中還有渴望，而我，能給你一個機會實現你的渴望！」

「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殺人…」

蕭雪聽到這話，嗤笑一聲，感覺他是在有意為難，轉過頭不再看他,道：「呵，您沒有辦法再殺人？難道今天那些人是自刎的不成？!」

「對啊，今天怎麼就又行了呢，或許…是場意外吧！」他自嘲。

今晚的夜風本是平常，卻讓他有些站不穩了。打算結束這場談話，洛奈站了起來準備進屋。

「不能再殺人的原因，是斂柔吧！」

聽到此話，他忽的轉過身來，劍氣凌厲，一躍到了她身邊，拽著領子毫不費力的將她提起，眯起眼睛，周圍溫度瞬間降低：「你怎麼知道斂柔！」

「你昏迷時，一直都在，叫這個名字，我想，她，或許是原因吧！」聲音斷斷續續。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激動，被提起的蕭雪雙腳觸不到地面，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聽到她這麼說，洛奈手上的力量也終於漸漸撤了回來，緩緩將她放下，憤怒的眼睛似也有了些溫度，先是一個釀蹌，然後轉過身去。

「抱歉，是我激動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走吧。」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蕭雪瞪大眼睛捂著胸口感覺很是不可置信:「什麼？我費了那麼大的勁在這個地方，現在這麼晚了，你竟然讓我走？」

「我若沒記錯的話，早晨你的輕功可不在我之下，這個小地方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至於天色...，我想你一個江湖中人，難道還會怕黑？」

「那我說的交易你同不同意！為我所用，得金銀珠寶！」，怕他拒絕，蕭雪又急忙挽回局勢：「就算你殺不了人，只要協助我暗中保護皇上安全即可，我會安排妥當！」

洛奈頓住腳，似是有些猶豫，「為何一定是我？」

「因為你是江湖中人，而且五年前就已經歸隱山林，就算他們查，也很難查得出來，最重要的，是你武功高強！」蕭雪仔細地盯著他的背影，因為激動連語調也高了起來。

這時一陣涼風刮過，樹葉也沙沙作響，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彷彿在給彼此時間思考。

「好，我答應你…」當然，他答應她不是為了那些金銀珠寶。

而這句話就像是一聲天籟，飄進蕭雪的耳朵里，讓她立馬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真的嗎？」

「不過…我可不是會惟命是從的人！」

「當然，我也不需要那樣的人…」蕭雪認真的答覆。

「那好，我也已經答應你了，現在你該離開了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說完此話，洛奈快步就走進了屋內，將蕭雪一聲略帶笑意的晚安生生關在了門外。

而蕭雪也在裡面之人將門關起時便收斂了笑容，閉上雙眼深呼吸后又將眼睛緩緩睜開，疲憊之色終於從眼睛開始蔓延，布滿了她略顯蒼白的臉龐。

「不要急著躲避我呀...，這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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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蕭雪的到來，洛奈塵封了五年的記憶也似洪水般地湧現出來。

從那天起，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斂柔，那個很活潑，很惹人憐愛還總是喜歡纏著自己的女子。夢裡，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她漲紅了臉卻也大膽著說：「你可真漂亮啊…」。

洛奈從沒有對她說過，也絕不會說，其實那時的她眼睛閃爍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漂亮。

夢中洛奈以一種從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溫柔表情看著她，看著她紅潤的臉，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很想伸手去碰觸，可越是想靠近越是什麼都抓不住，只能焦急著，看著明明剛剛還在眼前的人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

然後滿頭大汗的驚醒，口中叫著夢中女子的名字。

也是，任誰在神采飛揚的年代遇到那麼個的女孩，也會念念不忘吧。畢竟她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明明只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子，卻在看到滿身鮮血的他時一點也不害怕，還敢湊上前來，遞給他自己親手繡的手帕，完全無視洛奈已經黑透了的臉…

當然，最後洛奈沒有接那手帕，而是不耐的走掉了，其實洛奈心裡也是震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到滿身鮮血的自己沒有害怕恐懼，反而有種像是驚奇的東西從眼角流露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記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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