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復學

眾人忙忙點頭：「自然！自然！」

林老師這才說：「我已經和學校領導說了，他們都愛惜這個讀書的好苗子！同意再接受她！我申請調回老家林灣公社了，到林灣中學教書。我是不能再教她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在李洲，明天就要回老家報到了！臨走，完成我一樁心愿！孩子不讀書真是可惜了！一定要勸她回去讀書！你就再回去從初中二年級學起吧。」

對於林老師的調走，大家又可惜了一番，於是林老師向大家辭別。

9月1號開學那天，秦繼英引著夏靈鳳來到校長辦公室。

秦繼英因為是赤腳醫生，農閑的時候經常到大隊醫務室幫忙，因此，學校打預防針的時候，秦繼英也經常到學校幫忙。

校長是認識秦繼英的。

秦繼英說，那一次，校長到大隊醫務室打針，她也和校長提過了要夏靈鳳上學的事，校長說過，想讀書是好事，來了就接收。

校長辦公室在教師辦公室旁邊。

秦繼英牽著夏靈鳳的手，拉到校長面前。

校長姓李，是小學同學李小紅的父親。

李小紅留了一級，上半年在初一。

校長胖胖的，滿面紅光，說話中氣十足，夏靈鳳想到一個詞：聲如洪鐘。

他每次說話時還有一個習慣，喜歡把眼睛閉一閉，再猛地睜開，然後再把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這樣的笑眯眯的神情，像極了彌勒佛。

李校長眼睛閉了閉，用一種悠長的調子問道：「夏靈鳳，是真的想來上學了嗎——？」

夏靈鳳響亮地答：「是的！校長！」

李校長看了看夏靈鳳，想證實這話的可靠性。

然後又閉了閉他的眯眯眼：「還，跑不跑啊——？」

夏靈鳳不好意思地回答：「不跑了！再跑，校長就開除我！」

李校長這才嚴肅起來：「你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這是林老師臨走的時候和我提的一個要求，我們也是愛惜人才啊！你看，你嫂子也多次求情。你嫂子對我們學校也是有貢獻的，經常給學生義務打針。這麼多人為你求情。你將來學慣用不用功啊？」

夏靈鳳知道大家都是想要個承諾，她和老師吵了一架，讓大家都心有餘悸吧。

夏靈鳳遂大聲回答：「校長，我向您保證，一定好好學習！我一定會爭氣！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李校長的眯眯眼這才露出了真正的笑意來：「好啊！就要你一句話啊！你呀，我還不了解嗎，我給你也代過課，也常聽老師們在辦公室說你，聰明，記憶好，反應快。錘大一點的孩子，跑回家幹什麼農活？扁擔還不把你壓垮啊！讀書才是你要做的事！」

秦繼英忙陪笑道：「誰說不是呢！這下可要好好學習啊！」

夏靈鳳忙不迭地點頭。

李校長站起身來。

「好！我去安排一下班級。」

校長進了教師辦公室了。

夏靈鳳和嫂子秦繼英就跟著李校長走出來，站在了教師辦公室門外。

聽得李校長喊了一聲：「來，你們兩個班主任過來！」

這是安排到哪個班的事了。

一個尖利的女聲當即拒絕說：「莫到我們班！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造反頭頭黃帥，我可服侍不了！再聰明我也不要！」

夏靈鳳汗顏：沒想到就和老師吵了一架，就成了造反派頭頭黃帥了。

黃帥她可太知道了。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每天都在宣傳學習黃帥。

學校經常開展文藝活動，班上就表演了一個節目叫《學黃帥》，表演者就是夏靈鳳。

這是夏靈鳳學生生涯中為數不多的一次表演，所以至今還記得。

夏靈鳳把手放在胸前大聲宣誓：「我們是革命的小闖將，」

然後把手用力一揮，直指前方：「不做五分加綿羊！」

「五分」是說學習好，「綿羊」是說太馴服。

五分加綿羊，就是說學習成績好，但太馴服。鼓勵造反！不要像那綿羊一樣馴服。

那時，造反多榮耀啊！

黃帥多紅啊！

現在卻被批得那麼臭！

前世夏靈鳳不好意思到教師辦公室這裡等，遠遠站在門外樹下，可沒有聽到這說話聲。

另一個男教師興奮的聲音：「哎！你們說，她聰明得很啊！我倒想看看！我要了！她到底有多刺，我專門喜歡拔刺的！這個刺兒頭我要了！」

李校長肯定地說：「你不會後悔的！浪子回頭金不換！她剛才向我保證過的！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不一會，走出來了一個男老師，說：「走，夏靈鳳，跟我走！」

夏靈鳳認識，這是下半年才新調進的老師，也是她前世的班主任，許老師。

秦繼英和班主任說了幾句客氣話，讓她好好聽老師的話，就走了。

一進教室，旁邊第二排的汪安安就興奮地朝她擠眼。

小學的同桌，李小紅，校長的女兒，一個人坐在正中間第三排，忙忙地和老師說：「老師，我這裡沒人，讓她和我坐。」

許老師笑著說：「好吧，你和李小紅坐！」

夏靈鳳對大家笑笑，就坐在了李小紅身邊。

李小紅神秘地要開始小廣播了。

許老師拿起黑板擦，拍了拍：「安靜！安靜！我們班今天添了一名新成員。好，大家一起好好學習，爭取得第一！有信心嗎？」

學生齊聲吼道：

「好！」

「有信心！」

然後，開始發書。

語文，數學，英語，物理，政治，歷史，地理。

別的課程都是正常初中二年級的書，只有英語，仍然是發的第一冊。

夏靈鳳知道，英語要重新學呢！

對於一個讀過大學，又教過這麼多年高中語文課程的人來說，初中的課程實在是小兒科，可是，夏靈鳳現在也不敢肯定自己還記得多少，所以，她仍然按照校方的安排，重新讀了初二。並且，今年，是初中兩年制改成三年制的第一年，李洲初中部也沒有初三。

初中二年級（二）班的班主任老師姓許，有兩顆大門牙是鑲金的假牙，學生們背地裡就叫他「大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