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

第七十六章 :

帶著心慌意亂的聲音響徹山林,驚得棲息在樹梢上的鳥兒撲稜稜地拍打著翅膀起飛。丁月華怔怔地望著身邊的男子,不敢想象他竟然會有如此驚慌失措的一面,跟平日里的淡然完全不同。

她覺得他好像快要瀕臨絕望的境地,卻還要不斷強迫他自己冷靜下來,他心裡的那種痛苦和撕扯,她竟然能感知得到。

「展大人……」她輕聲喊他,又怕又擔心。

「我沒事。」良久展昭才回答。微涼的夜風吹得他有點清醒過來了,即便他心裡還是很著急,可現在不是著急就能解決問題的。

「我們一起去找找公孫姑娘吧。」公孫君若的突然失蹤,是因為她和展昭一起上山來尋找她的緣故,若當時她沒有逃跑的話,那麼公孫君若也就不會失蹤了。

後山多野豬,村民們為了莊稼不受野豬的踐踏,挖了很多陷阱,一旦不留心,就會踩進陷阱里。

展昭點點頭,「我想我們還是按原路返回,指不定君若她就在原地等著我們。」他已經很努力地穩住他的情緒了,可是說話的聲音還是顫抖著。

丁月華盯著他的臉,點點頭,而心裡的愧疚越來越多。

二人從原路走回去,邊走邊喊公孫君若的名字,然而走了一段路,也沒有見到她。而每走一段,展昭的心就更加慌亂一分,這黑夜裡,後山東南西北分不清不說,公孫君若沒有火把完全看不見她周圍的樣子,而且在這溫暖的春日裡,正是毒蟲猛獸出沒的時候,萬一她……不不不,不會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展昭深呼吸了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丁月華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等等!展大俠,我好像聽到有聲音。」丁月華一把揪住展昭的手,凝神而聽。

夜風迎面,果然有輕微的回應夾雜在風聲里,雖然很輕很輕,但她還是聽到了。她指著左後方驚喜道,「是那邊!那邊傳過來的!」

聽她這麼說,展昭也豎起耳朵聽,然後他也聽到了微弱的呼救聲,不禁喜形於色,「是君若,是她的聲音!」

「那我們快過去!」丁月華提議,卻發現展昭有些尷尬地看著她,她這才發現她的手還抓著他的沒有鬆開。臉不由得一紅,她連忙放開,眼睛四下里看,手都不知道放哪裡。

「我們快過去吧。」展昭舉著火把往聲音的來源運起輕功過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二人就來到一個凹陷的大坑裡。「君若,君若是你嗎?」他把火把往裡頭照。

公孫君若喘了口氣,回道:「我……我在這裡……」

「你別動,我下來救你。」說完,展昭一躍而下,火把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也照映出公孫君若那張慘白如紙的臉。見到她的異樣,展昭連忙蹲下,空著的手撫著她的臉,卻摸到一手的冷汗。

「你怎麼了?」

「展大俠,我看公孫姑娘八成是踩到夾野豬的鐵夾了。」丁月華在上頭解釋。這樣的坑她再熟悉不過,因為她大哥丁兆蘭也經常挖這樣的陷阱來捕捉野豬,而往往和陷阱一起的是鐵夾,專門用來夾住野豬的腿的,鐵夾連著鐵鏈,所以一旦野豬被夾住,不論它怎麼掙扎,不但不能逃脫,而且只會讓鐵夾上的刺越來越深,搞不好還會夾斷骨頭,而野豬迫於劇痛,只得在原地不停地哀嚎,不敢再動,直到被聞訊而來的獵人捕獲走。

聽她這麼說,展昭把火把往前一照,赫然見到公孫君若的左腳被一個生了銹的鐵夾夾住。鮮血染紅了她的裙擺,如同在裙擺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連接在一起的紅花,那麼的觸目驚心。

「你別動,等我……」

展昭的話還沒說完,丁月華又說:「展大俠,你是打不開鐵夾的,鐵夾只有獵人知道怎麼打開,如果你硬來,只會讓公孫姑娘吃更多的苦頭。」

「那怎麼辦?」展昭急得團團轉,雖然公孫君若不吭一聲,但是他知道她一定很疼,她都把她的嘴唇咬破了,可想而知那是多麼的痛,而他偏偏又沒有辦法。

「你看看上頭有沒有開關,一般來說是一個彈簧,你只要……」

展昭邊根據丁月華的指示,邊找突破鐵夾的機關,果其不然他找到了那個彈簧,他一邊讓公孫君若忍著點,一邊用力往下摁,只聽「咔」的一聲,鐵夾開了。展昭欣喜若狂,正要告訴公孫君若他打開了,只覺得胸口一重,她已經暈倒在他懷裡了。

丁兆蘭說公孫君若是失血過多造成血氣不足才昏過去的,身上除了一些擦傷,最嚴重的就輸腳踝了。他說如果再晚一點,這腳必是廢了。

清洗傷口、止血、撒上藥粉包紮,這個時候郎中已經睡下,好在丁月華會懂一點醫術,家中誰受了皮外傷都是她照顧的,所以簡單的她可以做,而其餘的也只能等到明日大夫來看了才知道。

丁家的人都離去了,丁兆蕙在臨走前對著展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被丁兆蘭拖出去的。展昭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床上昏睡的人兒,滿臉的自責。

丁月華平安回到丁家了,可是這其中的代價卻是,他讓他最愛的女人受傷,還是那麼重的傷,若他再晚點到,她的左腳就廢了。幸好他趕到了,幸好……

幸好什麼呢?!當時他若緊緊抓著她,不讓她離開他半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說到底都是他的責任,他沒有照顧好她,反而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當他把她抱回丁家,看到她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口時,他都不敢想象當時她是怎麼忍痛熬過來,還留著力氣回應他們的,這樣的傷口,只怕呼吸一下都會痛得不行吧。

手指劃過她蒼白的臉,這麼脆弱的她如同一個瓷娃娃,一碰即碎。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對她說依靠他,可最後呢?他卻讓她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有什麼資格說那樣的話呢?

「夫君……夫君……」床上的人兒發出囈語,兩道秀眉緊蹙,那樣的不安。

「在!君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展昭急忙一把抓過她的手,緊緊握住,像是用盡全部的力氣那樣,不肯鬆開,「君若,我在這裡。」

就像是聽到他的呼喚那般,她吃力地睜開眼,扭頭看向他,啟唇露了個淡淡的笑容,喘了好大一口氣道:「夫君……我不疼……」

夫君,我不疼……

一行淚從展昭的眼裡涌了出來,掛在他的臉上。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展昭一生中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月娘離開,他也不曾這麼心痛到難以復加的地步過,更不要說哭了,他只是沉睡了兩天一夜,低迷一段時間又恢復過來。可這次……

臉上被滴到液體,公孫君若抬頭看著他,勉力地抬起手臂,輕輕摩挲他的臉,「我真的沒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嗯,明日再讓郎中來看看你,好好休息,我守著你。」

她對他揚了揚唇,最終抵不過排山倒海的昏沉沉,又一次陷入到黑暗中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丁兆蘭就敲開了張大夫家的房門,張大夫一聽他所說的,就趕緊背上藥箱,和他一起前往丁家。仔細查看了公孫君若的傷勢,連說幸虧及時發現,未傷及脛骨,後來他又給她配了著外敷內治的葯,才背著藥箱回去。

展昭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得以放了下來,有了大夫的保證,他也就心安很多了,而人一旦放鬆下來,緊隨而至的就是疲憊。也是,昨夜他整晚都沒有合眼,寸步不離地守在公孫君若身邊,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擔驚受怕了那麼久,不僅是身體的疲憊,更是心靈的擔憂。如今大夫說沒什麼事,他怎能不放下心來?

「展兄,去洗漱一下用早膳吧,你這樣也不是辦法,等公孫君若醒來你自己卻倒下,最後還要她來照顧你。」丁兆蕙站在展昭身後,小聲道。

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愧疚,其實他也是一整夜沒有休息好,自我批評了一晚。因為他的一意孤行最後傷害的是好幾個人,而且還把事情搞砸,簡直是糟糕透頂。他本來覺得沒有顏面再面對展昭了,最後還是丁兆蘭死拉硬拽地把他拖來這裡,讓他自己去面對去解決。

若是展昭遷怒於他,也是他活該。丁月華平安無事地找了回來,可是公孫君若卻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人昏迷不說指不定身上還會留下疤痕。美貌是女人最珍視的東西,可若她留了傷疤,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傷害啊。

而展昭到現在都只是守著公孫君若,也不曾責罵過他什麼,他倒情願他罵他一頓或者打他一頓出出氣,至少那樣展昭的心裡會好過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他摸不著他的情緒,提心弔膽的。

「丁兄說得對,我怎麼能倒下呢?不然誰來照顧君若。」他望著公孫君若,目光柔和。

丁兆蕙心裡一動,面對這樣柔情的展昭,他之前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太自私了,就如月影說的,他有問過月華的心意嗎?他憑什麼替她做主?他又考慮過展昭的心情嗎?

沒有,都沒有,說白了,他所謂的好心好意,到頭來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和私心而已。

「對不起,我知道如今我說這個也挽回不了什麼,只希望公孫姑娘能早日康復起來。」他說。如今他還有什麼可做的呢?錯誤已犯下,彌補也彌補不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七五]馭貓定江湖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七五]馭貓定江湖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十六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