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 155 章

155.第 155 章

?府中祠堂就在杜百年的院子西側,平時不得擅入,只有年節和祭祖之時,才對府中弟子開放,祭祀先祖。

如今黑漆的大門四開,香燭閃爍,香煙繚繞。

條凳和紅木板子已經擺上了。

杜百年沉著臉端坐上首,審視著跪在祠堂正中的雲軒。

「你在朝中處事,一向心狠手辣。我以為那只是對外人,想不到你對自己的賢妻、骨肉也是這般無情!」杜百年氣怒地斥責道。

雲軒只微垂著頭,一言不發。他很了解他爹的脾氣,你越解釋,他必定是越生氣的。

「你說,你是不是惱恨我反對你與皇上之事,反對你欲行大逆不道之舉,你才懷恨在心,你才會心有不甘,存心報復,才會命人殺害皇后,謊稱暴斃,又刑責凌墨,想要置他於死地?」杜百年爆喝。

雲軒心裡嘆氣,我若是說,這些事情只是趕巧了,您能信嗎?

「兒子對墨兒也是真心一片,只是罰他不聽教訓,決無害他之心。」

雲軒本想一直沉默不語,由他爹隨意定罪的,只是事關凌墨,他忍不住辯駁一句。

凌墨在府里也是得了消息,雲朗等人都被杜百年斥喝回房,不得擅動,都只能盼著凌墨去給雲軒求情。

凌墨在房裡盤膝調息,卻總是無法凝聚心神。他雖然不知道雲軒因為何事惹怒杜百年,但朝堂之上的事情,雲軒瞞著杜百年的多了,哪一樁哪一件都夠雲軒挨一頓胖揍了。

不過凌墨也相信杜百年一定捨不得杖斃雲軒這個寶貝兒子的,也就是揍得雲軒在床上趴三天或是趴旬日的不同而已。

凌墨告訴自己不用理會,就當是杜王爺給自己報仇了。況且就算他被打得皮開肉綻,也比不上自己受的苦楚。

凌墨想起那日雲軒的狠辣決絕,就覺得心寒,若非恩斷情決,如何能下這般的狠手。

凌墨強迫自己細想那日的情形,即便是對自己下那般的狠手,雲軒面上依舊並無猙獰,只是冷硬。

就是這冷硬讓凌墨心寒。

你以為自己對他是不同的,其實於他卻沒有半分不同,這才是最讓人心傷之處。

凌墨心緒煩亂,實在無法凝神調息,只得放棄抵抗,起身往府內祠堂走去。

祠堂天井之內,刑責已經開始了。不孝子孫在祖宗面前就更不用留臉面了。

本是乾冷乾冷的天氣,雲軒卻是一頭的汗珠,不是熱的,是痛的。

他並不敢運功抗刑,又實在痛得緊了,就怨念起子易來,總是埋怨先生不疼你,這次明明是為你著想,忍著不要子嗣,也不忍你在再受千錦那樣的苦楚和兇險,卻偏是不領情。

怨了子易,又怨凌墨。明知道這家裡如今只有你能在爹那裡說得上話,卻能狠了心不來。

不過就是罰了你一次狠的,還真記恨上了嗎?真都多長時間了?依舊沒完沒了,不依不饒。

雲軒覺得凌墨應該向自己好好學習,自己也是常被爹各種胖揍的,冤枉不冤枉,委屈不委屈的,何曾敢對爹有一絲怨恨之心。

雲軒胡思亂想著,板子砸下來,依舊是痛徹心扉。

杜百年冷著臉端坐在堂上,透過敞開的廳堂門,可以看見院子內的刑責。

這個混賬東西,非活活把老子氣死不可,不孝的東西……杜百年心裡氣恨難平。

杜百年真是不知道怎麼辦了。子易是皇上,如今懷了雲軒的孩子。雖說作為萬聖之體,沒什麼是不可能的,甚至就是子易堂而皇之地生下孩子,又有何人敢予以詬病。

就是子易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生下孩子,雲軒就能堂而皇之地以孩子之父之名自居嗎?

杜百年越想越覺杜家愧對子易,愧對子易腹中骨肉,愧對天下啊。

於是越發地就恨雲軒,早吩咐你與皇上斷了這層關係,你非不肯聽,非要弄到如今不可挽回、又無法收拾的局面。

杜百年覺得雲軒是在「以子逼宮」,逼迫自己同意他為非作歹。尤其是今日,他去找雲軒時,聽見雲軒逼迫子易滑胎,那一瞬間,杜百年覺得雲軒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自己成了什麼人了?哦,你們家孩子在外面把人肚子搞大了,就只想著逼人滑胎,這分明就是一個教唆孩子不負責任的家長,簡直無恥之尤。

其實杜百年這些日子來,無時不刻不被子易有孕這件事所惱,而且沒有任何辦法解決,還無人可以訴說煩惱。

誰家能似自己家這般,養得出杜雲軒這樣的倒霉孩子!簡直就是專門生出來來讓老爹爆血管的,留之何用,乾脆一頓板子拍死算了。

風前跑進宮裡,子易也正忐忑著。青冥幾個侍衛和御書房侍奉的宮女和太監都被罰了板子。

這些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對於皇上和丞相大人的事情心知肚明,平素都是極伶俐懂事的,但凡丞相大人與皇上在御書房「議論國事」,他們都是緊守在院落三丈之外的,不敢有一絲打擾。

今日的事情,他們也不能不說是冤枉了。丞相大人又與皇上「議事」,他們依舊照規矩值守,只是忽然闖來一個「丞相爹」,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琢磨著攔還是不攔之間的時候,杜王爺已經龍行虎步地入到御書房門側了。

但是偏就不巧了,杜王爺聽到了將他氣得七竅生煙的話,立刻「揪著」兒子回家行家法去了。

子易又是擔心,又是焦急,這些伺候的下人們自然先就遭殃,都被罰了辦事不利,挨了二十大板。

風前到時,這二十大板剛剛行刑完畢,一眾太監、宮女正相互攙扶著退下去。

青冥看見風前,忙過來詢問情況,風前火急火燎地道:「這回可得求皇上去救咱們大少爺了,王爺那陣仗都擺上了,斷不會輕易撤了去的。」

子易正是暗自焦急呢,青冥帶了風前進來,風前一溜小跑地疾步行到子易身前的地上,撲通跪地:「子易少爺快去就救大少爺吧。」

「怎麼了?杜王爺真得動家法了嗎?」子易端著茶,故作沉穩地問道。

「要將大少爺綁去祠堂杖斃呢。」風前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子易也是駭得險些沒將手裡的茶掉地下。他方才自然是看得出杜王爺的震怒,卻是想不到杜王爺竟會震怒到如此地步。

「小的該死,敢問子易少爺,這宮中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讓王爺如此震怒呢?」風前若是不問出來,一定會憋出病。

子易沒理風前的話,很是擔心雲軒的處境,可是又氣惱他剛才強迫自己滑胎的話,知道杜王爺這是再給自己交代,自己若是貿然去替雲軒求情,又該如何跟杜王爺說呢。

「難道是凌公子又向王爺提要求去的話了嗎?」風前忍不住猜測。

「凌將軍要求去嗎?」子易也忍不住問。

「小的多嘴。」風前抬手,抽了自己一小巴掌。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子易蹙眉問道。

「是大少爺月前重責了凌公子,凌公子養傷之時,曾對王爺說,想回天山去靜養一段時日,被王爺駁回了,只讓凌公子先養好了傷再說,還因為此事,將大少爺在院子里又罰跪一夜呢。」風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詳細地彙報道。

子易點了點頭,杜王爺果真是對凌墨是極回護的。

「子易少爺快隨我去給大少爺求情吧,祠堂的板子狠著呢,就是大少爺武功蓋世也是受不住的。」風前很有些納悶,怎麼到了這時候,子易少爺還這麼沉得住氣呢。

「也許凌將軍會為先生求情的。」子易不能不有所顧慮,他去杜家求情,那身份是何其尷尬,子易莫名的就有一種委屈。

他即便是皇上又如何,九五之尊又如何,這杜家祠堂,也並沒有他立足之地。

「子易少爺有所不知,凌公子的心也狠著呢……」風前說到這裡,抬手又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小的失言。」

「皇上。」隨著一聲呼喚,風后也蹭蹭蹭地跑上殿來,在風前身側一跪,叩首道:「求子易少爺去救大少爺吧,方才已是打昏過去一次了,王爺命用鹽水潑醒了,繼續。」

「啊,我的大少爺啊。」風前忍不住一聲哀嚎,風后立刻瞪了他一眼。

子易也是騰地起身,只覺這心撲通撲通已是要跳出嗓子眼來,哪還再顧得上其他,只吩咐道:「去傳快輦,朕要出宮。」

凌墨在屋子裡踱步時,提燈也是踉蹌著跑進院子里:「少爺啊,可不得了了,聽說大少爺真要被王爺打死了呢。」

「凌大哥。」子清自院子外走進來,毫不在意地對提燈道:「你莫嚇唬凌大哥,以大哥那種身手,哪會只挨了幾下家法,就有性命之憂?」

提燈還想說話,子清已是彈了一錠銀子到他手中:「你莫要在這裡呱噪了,我奉夫子之命,還有事情要麻煩凌大哥呢,你且偷偷去街里的點心鋪子幫我買回些桂花糕來吧。」

府里的侍衛、小廝每隔一段時日,便有一次離府外出採購的機會,會配給特別的腰牌。

今日果真是輪到提燈值休,卻是連凌墨也不曾留意,子清倒是清楚的很。

只是凌墨現在實在沒有心思去敷衍子清,只待拒絕,子清已經低聲道:「凌大哥可知秋先生出了何事嗎?」

凌墨一驚,他也只以為秋清離只是告假回鄉探親,但是聽子清的口氣,竟然是別有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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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泉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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