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橘子莊園的夜晚

第六章、橘子莊園的夜晚

擺設十分簡單的走廊內，燈光也顯得有點昏暗，神樂耶獨自站在洗手間的門外，無力的身體只有依靠貼著牆壁才能支撐。

裡面傳來人微微的對話聲，雖然不是很聽得清楚，但是，還是可以隱約聽到一些。而導致神樂耶如此的不止是裡面談話的內容，還有裡面其中一人的聲音。那個本來她認為再也聽不到的聲音，如今正在自己眼前這扇門的背面。

神樂耶的淚水已經在眼中打轉，要不是她用著顫抖著的手捂住嘴，恐怕一早就已經哭了出來了。

此時，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神樂耶的視線與正要走出來的吉妮薇爾對上，兩個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咲世子由於在吉妮薇爾後面，並沒有看到被他身體擋住的神樂耶，對於沒有走出去反而擋在門口的吉妮薇爾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僅僅數秒卻感覺十分漫長的沉默時間過後，吉妮薇爾用著有點驚恐的聲音率先開口問道：

「神樂耶大人，您怎麼在這裡，又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說話的聲音與神樂耶剛才聽到得不一樣，但是，只要仔細聽的話，還是可以發現兩者之間還是有相似之處。

神樂耶死死地盯著吉妮薇爾，正想要開口，但還是咬住了嘴唇沒有說出來，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然後，就像下定決心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樂耶輕聲的說道：

「…被你們看…見了，對不起，因為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所以…可以的話，請你們當做沒有看到可以嗎？」

神樂耶並沒有直接回答吉妮薇爾的問題，而說出來的話也與真正想要說的話相差甚遠。

娜娜莉的出現已經使魯路修的心完全混亂了，直到現在他還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告訴娜娜莉所有的事，包括自己還依然活著的事，而這個正是導致他完全沒有察覺神樂耶再說這句話之前那一陣短暫的猶豫、以及在說這句話時，神樂耶臉上那不同與悲傷的表情的根本原因。

對於神樂耶說得話完全沒有懷疑的魯路修，完全變身成為『傑雷米亞莊園的女僕——吉妮薇爾』，恭敬的說道：

「是，神樂耶大人。」

「…門…」

在神樂耶的提示下，吉妮薇爾才意識到自己依然擋在洗手間的門口，連忙走了出來，神樂耶也迅速的跑進洗手間。

咲世子也跟著吉妮薇爾走了出來，與走進去的神樂耶差身而過，對於天然的她自然是不可能發現到神樂耶走進去洗手間時還偷偷看了一眼吉妮薇爾。

洗手間的門重新關上，走廊恢復了昏暗，吉妮薇爾身體一下鬆了下來，用著不被洗手間裡面聽見的聲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邊反省自己今天處事實在是太輕率了。

「怎麼了嗎？」

吉妮薇爾無奈的看著對於現狀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的咲世子，輕輕的說道：

「不…沒事…」

說完，就帶著咲世子向著化妝室走去。

進入洗手間以後的神樂耶，用手不斷地將冰涼的水潑到臉上，使自己冷靜下來，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從剛才洗手間的對話聽來可以確定魯路修沒有死，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才活下來的，但是，確實依然還活著。而開門以後，走出來的只有咲世子與吉妮薇爾，也就是說，吉妮薇爾應該就是魯路修裝扮的。真的對比一下的話，也確實可以在他的身上看到魯路修的身影。

強烈的情感衝擊著她的身體，使她直到現在還不斷的顫抖著。

「ZERO…大人，還活著…」

她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這份喜悅甚至不比兩年前日本獨立時少半分。但立馬就變成了灰暗的神情。

神樂耶無法原諒兩年前什麼也沒有告訴自己的魯路修，更無法原諒沒有看出魯路修內在的自己，所以神樂耶並沒有在剛才就拆穿吉妮薇爾就是魯路修這一事實。

這個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正是魯路修所擔心的，對於身為政府要員的她，要是與前世界的敵人『魔王』魯路修關係被發現，那社會必將動蕩。

但是，身為政府要員之前，神樂耶更只是一個少女。

她覺得魯路修化裝成吉妮薇爾也許反而幫了她一把，這是一個重新與他認識的機會，也許，在未來的某天，她可以真正的放下過去，開始新的未來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的神樂耶不禁輕輕的笑了起來，鏡子中倒映著的是足以迷倒任何男生的、戀愛中少女特有的美麗笑容。

當神樂耶從洗手間出來，回到餐廳以後，所有人都已經坐在位子上了，但是，唯獨不見吉妮薇爾與娜娜莉，於是就問道：

「吉…」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不應該會詢問吉妮薇爾的事的神樂耶馬上改口道，「娜娜莉呢？」

咲世子站起來回答了神樂耶的問題：

「神樂耶大人，娜娜莉還沒有醒來，吉妮薇爾小姐正在照顧她。」

神樂耶隨意的應了聲，就在侍女的帶領下，坐進席內。咲世子在神樂耶坐下以後，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神樂耶坐下的時候看了看，空著的位子有兩個，一個是娜娜莉的，還有一個應該就是吉妮薇爾的了。

本來化裝成吉妮薇爾的魯路修會以『傑雷米亞恩師之女』身份一起就席，就算沒有這樣，恐怕傑雷米亞也不會同意讓魯路修在自己之後才就餐。

傑雷米亞見神樂耶就席，站起身來，開口說道：

「娜娜莉大人有吉妮薇爾的照顧，所以，我們就先開飯吧。」

說完，他轉頭示意侍女，侍女點了點頭，走進廚房。

不一會，侍女們每人捧著一盤料理走出來，並將料理小心的放在每個人的前面，並在每個人桌前的酒杯里倒上了純正的紅酒。

傑雷米亞將酒杯高高舉起，莊重的說道：

「為了我們的再會與魯路修大人乾杯。」

在坐的每個人都拿著酒杯站起，舉起酒杯喊道：

「乾杯！」

就餐結束以後，莉恩因為電話的原因，早早地就和各人告別回到自己的房間與好友繼續聊天；神樂耶因為今天過於勞累而在侍女的帶領下走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傑雷米亞為了將白天沒有整理好的工具從橘園內拿回來而離開了；阿尼婭因為很喜歡看的電視節目開始而跑到客廳去看了…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餐廳，最後依然留在餐廳里的只有卡蓮與C·C兩人。

卡蓮看了看抱著乳酪君的抱枕坐在一邊發獃著的C·C，問道：

「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想問了，那個東西你很喜歡嗎？」

卡蓮指的不是別的，正是C·C懷中的乳酪君。

「是的。」C·C簡單明了的回答道，然後抱緊懷中的乳酪君，繼續說道，「不會讓給你的。」

卡蓮對於C·C的誤會差點從位子上摔倒，用著無力的聲音說道：

「我才不要呢，那種東西到底哪裡好了，為什麼你怎麼喜歡…」

「誰知道…」

對於C·C那看去好像是敷衍的態度，卡蓮無奈的說道：

「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對於C·C沒有改變，卡蓮輕輕地笑了笑，「你總是這樣，以前也是…」

C·C笑著看著卡蓮，用著極其輕佻的態度回答道：

「誰叫我是C·C呢！」

卡蓮站了起來，轉過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已經完全黑下來的風景，思考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的話，最後卻還是直接了當的問道：

「C·C，為什麼同意魯路修的計劃？」

「因為阻止不了…」

聽到與剛才一樣的問題，卡蓮激動地轉過身來喊道：

「不可能只有這些，還有呢…」卡蓮抓緊自己的身體，調整了情緒，繼續說道，「兩年前，我衝進Avalon的時候，你不是對魯路修說要他將笑容帶回給你嗎？我不相信這樣就結束了。」

看著卡蓮臉上悲傷的神情，C·C嘆了一口氣，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回答道：

「你知道我擁有不死、不老的身體吧，」見到卡蓮點頭以後，C·C繼續說道，「我活了好幾個世紀，對於活下去的理由早已經失去了，與魯路修的契約就是為了讓他將我從無限的時間中解放。」

聽到這裡，卡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說著這些的C·C則反而表現的很平淡。

「是的，將不老不死的地獄丟給魯路修，使我可以解脫…」

知道C·C本來想法的卡蓮對於她只想到自己，根本沒有在意過世界與魯路修而生氣起來，大喊道：

「這就是你的願望，只要你自己可以解脫就好了嗎。」

對於卡蓮的話，C·C完全沒有反駁，繼續說道：

「但是，魯路修發現了我的真正的願望，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笑容…嗎？」

C·C站了起來，笑著肯定道：

「是的，所以，我要笑著死去。」

C·C用著就像開玩笑般的口氣說著這些，說完以後，就慢慢走到餐廳前的陽台上，看著夜景下的橘園。

卡蓮也跟著走了過來，依靠在護欄上，感受著夜風吹在臉上那涼颼颼的感覺。

對於只有二十歲的卡蓮來說，根本不知道不老不死的痛苦，所以，她無法理解已經活了幾個世紀的C·C心中所想。但是，對於同樣失去過重要的人來說，多少還是會明白自己只有自己一人活著的孤獨感。

看著不自覺按住被風吹亂的頭髮的C·C，卡蓮又問出了當初問過的問題：

「你喜歡魯路修嗎？」

對於卡蓮這個問題，C·C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遠方，然後搖了搖頭，用著與剛才既然不同的口氣說道：

「誰知道呢…」

卡蓮並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抬頭看著已經升起的月亮，自言自語道：

「是嗎，這樣啊…」

在咲世子的幫助下重新化好妝的吉妮薇爾回到娜娜莉的房間，但是，娜娜莉始終沒有醒來過。看到好像做著噩夢的娜娜莉，吉妮薇爾實在不忍心丟下她，於是就拜託咲世子幫他傳話給傑雷米亞，叫傑雷米亞等人先吃飯吧。

咲世子走了以後，吉妮薇爾一直照顧著娜娜莉，將娜娜莉因為夢到噩夢而流下的眼淚輕輕的擦去。

「娜娜莉，在你痛苦的時候，我無法在你身邊，對不起…」

不是吉妮薇爾的聲音，而是魯路修的聲音，魯路修是希望娜娜莉發現自己的，但是，娜娜莉並沒有醒過來。

吉妮薇爾安靜的坐在娜娜莉的床邊，輕輕的摸著娜娜莉的頭，靜靜地看著她慢慢變得安詳的睡臉。

看著娜娜莉已經不再做噩夢了，心裡一松，強大的睡意就襲了上來。本來今天趕了一天馬車就已經很累的魯路修，再加上又月到這麼多意料之外的事，早已經使他心神疲憊，不一會兒，他也進入夢鄉了。

……

朦朧中，他感覺到有人正在觸碰著自己，心中一驚，連忙醒了過來。率先看到的是手中拿著毛毯，露著驚訝表情的娜娜莉。

原來是醒過來了的娜娜莉見吉妮薇爾也睡著了，擔心他感冒，於是就打算為他蓋上毛毯。可是，毛毯還沒有蓋上一半，吉妮薇爾就已經醒過來了。

看著吉妮薇爾，娜娜莉不好意思的說道：

「吉妮薇爾小姐，真是對不起，你這麼累了還麻煩你。」

吉妮薇爾立馬回答道：

「不，沒有的事，能照顧娜娜莉大人是我的榮幸。」

從他的口氣中，娜娜莉聽不出一點虛假的成分，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地看著自己的侍女，娜娜莉終於笑了出來，輕聲的說道：

「好奇怪啊，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你，但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你陌生。」

吉妮薇爾對著娜娜莉笑了笑，露出了一副『我也不清楚』的表情。

看著吉妮薇爾，娜娜莉有點不好意思，用著害羞的表情斷斷續續的問道：

「…吉妮薇爾小姐…我…以後還可不可以…再來找你聊天呢…」

吉妮薇爾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能與娜娜莉相認的理由，所以，對於娜娜莉要經常出入這裡的一切行為都儘可能的避免。但是，吉妮薇爾比任何人都更加不想傷害娜娜莉，更不想拒絕娜娜莉。矛盾的思想充斥著他的大腦，使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