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參宴之初
第二天一早，宛如梳洗裝扮妥當，早有鎮國公府的馬車來接，宛如出來的早一些，徑直上了馬車。
二小姐凌宛夢先出了垂花門，趾高氣昂的上了後面一輛馬車，五小姐凌宛伊隨後趕來，小丫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低聲問道：「五小姐，您要坐了哪一輛？」
凌宛伊正有些猶豫的時候，卻見穿著水綠色寶瓶滾毛比甲的沉香，從宛如的馬車上跳了下來，清脆的指使苗兒道：「這兩日要仔細看好了秋雨榭，咱們小姐說不得要在鎮國公府小住上兩日的。」
苗兒笑嘻嘻的應了，雙手一叉腰，敦實的跺了跺腳道：「沉香姐姐放心，有我在，任誰也不能隨意進了秋雨榭的門。」
沉香這才笑著重新撩了硃紅色雲錦車簾，鑽進了馬車裡。
五小姐凌宛伊掃了一眼那輛亞青色華蓋馬車，永樂侯府沒有這麼大的手筆，必然是鎮國公府的。
凌宛伊不情願的說道：「坐後面這輛吧。」
凌宛伊是有心想要坐了前面那輛好一些的馬車的，但若是宛如要去鎮國公府小住的話，她一樣要坐後面的這輛回來，為了避免二小姐凌宛夢說嘴，她還是一開始就上了這輛馬車的好。
凌宛伊讓小丫鬟挑了深紫色的錦簾，得意的笑看著馬車裡的二小姐凌宛夢。
這是凌宛夢第一次以嫡女的身份出席宴會，而且她的庚帖也遞到了宮裡，轉眼就要做人上人了，自然要一掃先前的晦氣。
凌宛夢今日罩了一件櫻紅色縷金圓領對襟長褙子，簪了一對赤金絞絲孔雀銜珠釵，並著各種赤金花珠無數，看得人眼花繚亂的，為了遮蓋其臉上的雀斑，用了極厚的粉，硬是描畫出幾分柔情來。
看到五大三粗的凌宛夢竟然也能裝扮出美人的樣子來，五小姐凌宛伊的火氣就從腳底竄了上來，咬牙抿唇上著馬車，卻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小心翼翼：「可要小心些，這些流蘇珠子可不能亂了，哪一顆可都是金貴的呢。」
二小姐凌宛夢本來今天得意著，想著任誰也壓不過自己去了，宛如不用多說，她自己的生母死了，自然是憔悴不堪的，也不會穿了什麼艷麗的衣裳。
五妹妹那邊就更別提了，如今是自己的姨娘掌理中饋，成了正室夫人，夏棠院那邊的吃穿用度都減了些，五妹妹是不會有好看的衣裳的……
可……可凌宛伊身上這件，分明是比她這件好了千萬倍的，沒想到，王姨娘竟然給五妹妹留了這樣壓箱底的衣裳。
二小姐凌宛夢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說道：「就算你再怎麼穿金戴銀的，也掩蓋不了你庶女的身份，到底比不過我，等著我將來入了宮……」
凌宛夢還沒有說完，就被凌宛伊給打斷了，凌宛伊舉著自己的纖纖細指，看著上面朱紅的丹寇，譏諷道：「二姐姐且不要把話說的太滿了，二姐姐今年可都十七了，便是連京城中的世家子都沒人上門提親的，更別說入宮當選了，皇上年歲是不小了，但也不至於連美醜都不會分了。」
「我若是二姐姐啊，就趁著今日這機會，落個帕子什麼的，跟那些不知道京城事的外地官員子嗣有個首尾，早早的將自己嫁出去才好，不然的話，等著將來落了選，又要等上一年了……」
凌宛伊說著，正了正自己項間的翠玉金鎖瓔珞圈，挑了挑丹鳳眼，得意的掃了一眼凌宛夢。
凌宛夢氣得當即就要發作，卻被身邊的丫鬟綠霞給攔住了，綠霞低聲說道：「二小姐何必與五小姐爭這一時之氣？左不過五小姐的身份已定，二小姐您的前程可是大好的，只要今日給皇上留下個好印象，不愁您來日不能一飛衝天。」
綠霞是羅氏不放心，特意叮囑了跟在凌宛夢身邊提點的，凌宛夢這才壓制住火氣，冷哼一聲，啐道：「咱們走著瞧，如今我到底是嫡女了，總不會比你嫁的差就是了，有你哭著求我的那一天，你且瞧著。」
凌宛伊不屑的掃了凌宛夢一眼，掩唇輕笑道：「二姐姐說大話的時候，可要照照鏡子才成，這滿京城裡找，比二姐姐長得還要差的嫡女，卻是少之又少的，二姐姐莫不是以為，一個嫡女的身份就能改變一切了吧？」
凌宛伊攏了攏自己鬢間的碎發，從袖籠里拿出一雕花紫銅鏡來，對鏡莞爾一笑說道：「這女子么，重要的還是這姿色，認哪個男人，也不會想要瞧見一張大餅臉的……哦……還是灑了芝麻的大餅臉……哈哈哈……」
凌宛夢險些在馬車裡就要動手，卻被綠霞急急的攔住了手腳：「二小姐，您就忍這一天，忍過了今日，您就是人上人了。」
沉香將浮雕梅花茶盞放在暗紅漆桌几上，抿唇笑著將後頭馬車上的對話說給宛如聽，宛如此刻正拿著一本三字經，一個字一個字的描畫著，她對繁體字不熟，原主倒是有些毛筆字的功底，寫字是不愁的，如今要做的，只是認字了。
宛如沒有抬頭，輕輕的翻了一頁，素白的指尖沾了茶湯在桌几上練字，聲音輕柔和緩的說道：「倒是沒有想到，一開始就這樣激烈的，等著到了鎮國公府後，你就跟在五小姐身邊伺候吧。」
沉香應下，笑吟吟的說道：「三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好差事的。」
宛如隨意的笑了笑，繼續悶不吭聲的練字。
沉香又另外沏了茶，方才鑽到了車簾外頭，與外面穿著黛綠色刺繡鑲邊夾襖的童媽媽說話。
「一會兒到了鎮國公府，我便直接去後面了，勞媽媽多看顧著三小姐了。」沉香說道。
童媽媽看了一眼馬車裡，低聲詢問道：「那我現在就進去伺候著？」
沉香搖了搖頭，也低聲回道：「那倒是不用的，三小姐正瞧書呢，三小姐喜靜，平日里，不用人跟在眼么前，三小姐喊了媽媽的時候，媽媽再進去就成了。」
童媽媽笑著應下說道：「多少年不再主子跟前伺候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了。」
童媽媽趁機說道：「那個丁姨娘的兩個丫鬟，叫做雪蘭，木蘭的，什麼時候到秋雨榭來？我一個老媽子，跟在三小姐身邊，實在是不像話。」
沉香搖了搖頭，將手裡剝好了的橘子塞給童媽媽道：「三小姐沒說，但是丁姨娘也是害了先夫人的人，三小姐總不會讓她就這麼好好的過活，三小姐說了，先夫人百日之前，要將所有害了先夫人的人，都報復了去。」
童媽媽點了點頭，低聲嘆息道：「三小姐也真真是疲累的，一個人要面對了侯府那麼些個豺狼虎豹的，若是大小姐還在府里，許還好些……」
沉香到底是忠國公府出身的，少不得說道：「大小姐在忠國公府里要掌理中饋，還要管著小世子，現如今還要盯著三小姐這邊，已經是分身乏術了，前兩日還聽說，大小姐染了風寒呢，也不知道今日好些了沒有。」
童媽媽也跟著皺眉：「先前先夫人在府里的時候，日日的吃齋念佛，總覺得先夫人是不管事的，可如今瞧著，有先夫人在，老夫人與侯爺還有這些個姨娘小姐們，到底還老實一些，先夫人這一去，就靠三小姐一個人撐著了，好在三小姐如今改了性子，不然的話，只有被她們生吞活剝的道理。」
沉香也在一旁義憤填膺的說道：「可不是么？任誰瞧見自己的生母在自己眼前沒了，都是撐不住的，王姨娘分明就是想要三小姐自己承擔不住，卻沒想到三小姐被刺激的改了性子。」
童媽媽沒再多說什麼，很快馬車就到了鎮國公府的門前。
鎮國公府的管事福伯迎了上來，宛如才下了馬車，福伯就險些落下淚來，只端看這些人的表現，可見宛如與年輕時的蘇氏有多麼相像了。
宛如恭敬的行了一禮，福伯急急躲過說道：「老奴受不起，受不起啊，三小姐快快請起，國公爺和夫人問了幾回了。」
宛如起身，輕捻裙擺正要入府，卻見後面的馬車上，直接滾下一穿著碧色比甲的人來，正正是五小姐凌宛伊的丫鬟靜芙。
二小姐凌宛夢身邊的丫鬟碧霞站在馬車邊緣驚呼道：「哎呦，你這人怎麼回事？下馬車也能摔成這個樣子？好在你是第一個下了馬車的，不然的話，若是五小姐，你怕是要直接被打死了了事的。」
凌宛伊氣沖沖的提著裙子鑽出了馬車，指著碧霞便罵道：「必然是你將靜芙推下去的，看我不先打死了你！」
凌宛夢也變了臉色，怒道：「五妹妹，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明明是你的丫鬟站不穩，卻來怪了我的丫鬟……」
宛如看了沉香一眼，沉香會意，直接去了二人處，將靜芙攙扶了起來說道：「你既是摔傷了，就在門房歇著吧，我服侍著五小姐就是了。」
靜芙畏畏縮縮的應下，瘸著腿奔著門房而去，路過宛如身邊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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