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黃封條

第十四章 明黃封條

林氏險些沒有仰倒過去,半晌方才咬著后槽牙說道:「沉香是你大姐姐才指給你的,又是忠國公府的家生子,自然是得力的。」

「哦。」宛如繼續剝著橘子,垂著眸子說道:「那就是史嬤嬤了。」

林氏覺得,這秋雨榭也就史嬤嬤一個是需要忌諱的,因而說道:「史嬤嬤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一直在你大姐姐的秋雨榭伺候著,也這麼些年了,你該多給史嬤嬤些銀子,讓史嬤嬤在京城裡置辦一處小宅子,請個丫鬟伺候著,安享晚年才是。」

林氏生怕宛如將史嬤嬤也打發去忠國公府一趟的,那麼,她打得什麼算盤也不成了,永樂侯府的大門,可是關不住史嬤嬤的。

宛如將橘子放下,很認真的聽著,回道:「祖母說的是,史嬤嬤這樣的,確實是要給了不少銀子的。」

燒火丫頭在外頭聽得著急,沒想到史嬤嬤竟是要被打發了去了,這秋雨榭,少了誰都成,卻是不能沒了史嬤嬤,這樣一來,她們這些個丫鬟婆子,就沒人給撐腰了。

苗兒一急,就又沖回了小廚房,急急的拉扯著史嬤嬤說道:「老夫人哄著三小姐,要將您打發出府呢。」

史嬤嬤一急,也顧不得砂鍋里的湯,急急的奔了出來,在窗外聽到:「不過史嬤嬤既然是宮裡出來的,就沒有隨便打發了的道理,孫女不才,也知道君臣之道,皇上賞賜的,可不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怎麼也得讓史嬤嬤回宮,去請示一下皇上吧。」

林氏徹底的說不出話來了,她有幾個膽子,讓史嬤嬤回宮去說了這話?

即便是大丫頭嫁到忠國公府去了,這邊的秋雨榭卻一直跟有人住著一樣的,冬日裡的銀絲碳,夏日裡的冰塊,從來都不少,皇上發了話,這裡不能空了,誰敢說個不字?

林氏一聽,這竟然是誰都不能打發了的,沒好氣的說道:「既然你覺得都好,那就留在身邊吧。」

「全媽媽,去搬了先夫人的嫁妝!」林氏說著,就要親自坐鎮,奔著後頭去。

宛如連站都沒有站起來,依舊慢條斯理的剝著橘子,柔聲問道:「祖母既然覺得,我身邊的人都是得力的,又為何要搬去永環院呢?母親的嫁妝,自然是大姐姐和我的,放在秋雨榭那是理所應當,搬去永環院,又是怎麼說呢?」

宛如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輕輕忽閃著,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哦,我明白了,想必是永樂侯府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所以要拿了母親的嫁妝去貼補公中吧。」

林氏一個站不穩,若不是全媽媽攙扶著,險些沒仰倒了去,指著宛如說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我……我怎麼可能動了你母親的嫁妝!」

「沒有嗎?」宛如揚起臉來,精緻的面容正正落在夕陽的餘暉中,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含笑望著林氏,說道:「沒有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為,母親的嫁妝箱子是貼著封條的,明黃-色的。」

「什麼?你母親的嫁妝箱子貼著封條,是明黃-色的!」林氏震驚不已,幾步衝到了宛如的跟前,滿臉的不可置信。

宛如很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也有些個奇怪,不明白為什麼,等著改日,大姐姐得空了,我去問問大姐姐也好,若是大姐姐不得空也沒關係,反正外祖父他們很快就要到京城了,旁人不清楚,想必外祖父與外祖母是清楚的。」

宛如的外祖父便是鎮國公,當年若不是皇上與蘇氏的事情,被太后硬生生的拆散,鎮國公也不會離京這麼多年,在外戍守邊關,這次蘇氏一死,鎮國公府必然不會罷休,到時候還要靠著宛如去說了好話……

林氏想到此處,面上帶著笑意,慈愛的說道:「既是貼著封條,那祖母就放心了,祖母也是怕那起子沒良心的奴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既是如此,那就……那就放在秋雨榭吧。」

「你……今日折騰了一天,約莫是累極了,就早些休息吧,你五妹妹的事兒,我還得跟你父親商議,就不在這裡耽擱了。」

林氏說著就要走,宛如卻是指了指角落裡的春香道:「這秋雨榭都是得力人,就不用祖母身邊的丫頭了,我也伺候不起,祖母還是帶回去吧。」

林氏含著怨氣,卻也不敢跟宛如硬著來,只想著這幾天要討好了宛如,讓她在鎮國公面前多說些好的,便領了春香去了。

等著人走乾淨了,史嬤嬤端了晚膳上來,就聽得宛如吩咐道:「告訴童媽媽,那些個暫時用不著的鼎啊,插屏,寶瓶等物,點完了就封起來,就用那匹明黃-色的緞子。」

史嬤嬤在外頭可是將方才的話聽了個真切,蘇氏的嫁妝上,何曾有過什麼封條?只是這話,誰敢再說?

再說了,那嫁妝裡頭確實是有一匹明黃-色的緞子的,那是皇上一心想要給了蘇氏的皇后之位,卻不可得,賞給蘇氏的。

反正這明黃一色,這永樂侯府也用不得,裁了封箱子,也不是不成。

但史嬤嬤還是覺得宛如實在是大膽的很,這樣的話,輕飄飄就說了出來。

史嬤嬤想了想,終是問道:「三小姐,春香是領了人去搬了先夫人的嫁妝的,若是春香跟老夫人提起……」

「所以史嬤嬤早些用膳,一會兒跟著童媽媽,沉香,連夜將母親的嫁妝清點出來,等著春香跟老夫人提及的時候,我希望,所有的箱子都封好了。」宛如說著,便坐到了桌邊,徑自吃了起來。

史嬤嬤這才明白宛如的意思,等著箱子封好了,老夫人也沒膽子去拆,是不是封條,那也是明黃-色的,老夫人敢動,她就敢鬧到皇上跟前去,明黃一色,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了的。

史嬤嬤退了下去,匆匆吃了兩口飯,讓苗兒伺候著宛如這邊,便跟著沉香一道幫童媽媽去了。

春香也不知道是不敢得罪了宛如,還是怎麼的,老夫人林氏卻是再也沒有因著嫁妝一事,來尋宛如的麻煩。

如此清凈了兩日,這一日,外頭下了好厚的一層雪,宛如貪戀這雪景,便抱著手爐,披了件檸檬黃-色綠藤紋斗篷,倚在雕花窗前看雪景,才看了半盞茶的功夫,就見一穿著水綠色芙蓉花褙子的婦人親自捧著一紫檀木雕花匣子,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鬟抱了兩匹料子,一步一趔趄而來……

凌宛如看向來人,一時無言,記憶中,原主很是不喜歡這個笑得嫵媚的羅姨娘。

羅姨娘挑了帘子,進了內室,就見宛如罩著一件曳地的檸檬黃-色斗篷,髮髻輕挽,簪著一對兒黃水晶蝴蝶紛飛簪子,冷眼瞧著她,讓她忍不住一哆嗦。

原凌宛如也不喜歡她,但卻從來沒有表現的這樣明顯過,但今時不同往日,她還得借著宛如的力呢,因而笑吟吟的行了一禮:「三小姐安。」

宛如微微頷首,撇過臉去,繼續觀賞雪景,古代的雪,潔凈的不成樣子,讓宛如的心情,好了幾分。

宛如不理會羅姨娘,羅姨娘捧著紫檀木雕花匣子,訕訕的站了會兒,便將匣子塞給身後的丫鬟翠霜,上前關切道:「三小姐年紀小,可不能這般吃了風,受了寒,這女兒家,最重要的,便是這幅身子了,更別說三小姐這般身段容貌的了。」

宛如微微蹙了眉,她喜靜,卻突然多了一個人在她身邊聒噪,忍不住變了臉色。

羅姨娘猶自未覺,在一旁抹著眼淚說道:「夫人去了,留下三小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怕是夫人在天之靈也是放心不下的。」

宛如終是閉了雕花窗子,重新在羅漢榻上落座,有些疏遠清冷道:「羅姨娘來這兒,可是有事兒?」

羅姨娘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可偏凌宛如不吃這套,無法,她急忙讓身後的丫鬟上前了兩步,道:「老夫人說是瞧著三小姐裝扮的太素凈了,所以讓婢妾送一匣子珠花來,給三小姐添妝。」

羅姨娘說著,將翠霜手裡的匣子拿了過來,打開了,放在宛如的跟前,笑眯眯的說道:「三小姐瞧瞧,都是新式的花樣,用料也是極好的。」

宛如隨意的掃了一眼,卻見內里的一支蜻蜓簪子分明就是一對兒,左右相對的,可這會兒,匣子里只有一支,卻不知另外一支是在何處了。

老夫人林氏既是一心要來討好了她,應該是不會這麼小氣的,那麼……

宛如抬著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在羅姨娘的面上一過,也沒說什麼,便指了指廳前的高几道:「先放在那吧。」

羅姨娘狠狠的咬了咬牙,這麼些個好東西,老夫人來給了三小姐,她自己的二小姐一個也沒得了,可三小姐哪裡領情,就跟瞧不上這些物識一樣的。

老夫人林氏這匣子珠花首飾,可真真是肉包子打狗了,只這話,羅姨娘是不敢在宛如跟前說的,扭身依舊含笑道:「老夫人還給三小姐一匹柳綠金絲阮煙羅的料子,聽說還是宮裡賞下來的呢,可見老夫人是真真疼了您的。」

宛如掃了一眼羅姨娘身後的小丫鬟,笑而不語,羅姨娘便訕訕的接過來,道:「這另外一匹櫻桃紅色素錦緞子,是婢妾送給三小姐的,夫人沒了,到底婢妾原是夫人跟前的貼身丫鬟,再沒有誰比婢妾跟您更親近的人了,婢妾瞧著三小姐整日里素淡的不成樣子,心裡著實難受的緊。」

史嬤嬤與沉香才從后罩房回來,就見羅姨娘在宛如跟前哭訴著裝和善,皺著眉,上前給宛如見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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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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