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鼓鍾將將 淮誰湯湯

第二十八章 鼓鍾將將 淮誰湯湯

其實在夢裡有黑暗掙扎,冉冉睡的並不安穩。她總想著黎沐有沒有回來。

真是奇怪說實話,其實她跟黎沐的關係並沒有這麼好的。究竟是因為什麼,總能夠讓她挂念她呢?

對她來說黎沐很簡單也很普通,普通到只對一個人念念不忘。而她,總歸是自私的。

她以一紙家書將她召回,想要的不僅僅是讓她承擔。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看看,黎沐對沈映年到底有多熱切。起初,她看到是沈映年的冷淡;但是,他還是會在關鍵時刻為她挺身而出。

她不知道沈映年這樣做是不是為她好!但是她清楚知道,她的富有遠遠超過她。

她的身邊總有人對她一往情深。她居然生出妒忌心來,她長這麼可從來沒有羨慕過誰啊。

舞會的時候她跟沈映年倉促進場,遞給她一束花。她把心底的慌張按捺住,沉靜的對她說,這是映年專門去花墟為你挑的花。

她故意在黎沐的面前這樣親熱的叫他。她小心翼翼的去看沈映年的臉色,他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後來,沈映年接過黎沐手裡花。溫柔地對她說,我來替你放。

她只好佯裝高興,摟著黎沐的腰走進去。她第一次心生黑暗,是因為黎沐,也是因為沈映年。

或許青馬已熟,竹馬何逐呢?後來,黎沐被陷害入獄。臨走前,沈映年看著她別有深意的眼神。

是憤怒還是失望,是責備還是無奈?她知道自己的錯,卻不想在黎沐面前低頭。因為在她的心裡,她不過是個庶女罷了。

然而她的一切改變皆是因為黎沐,所以現在她在乎黎沐的生死安危。

沈映年在廣州被人挾持,是黎沐不顧個人安危去赴宴。她甚至還得意洋洋的問她,爸爸給我買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但是聰明如她,她早就知道黎沐會為了他捨命的。她忽然後悔,自己不應該去算計一個情深意切的人。

所以她還是打電話通知方一鳴!她安全回來了,卻如行走刀尖。本來,她可以在巴黎自由,不問世事。只不過因為她自私,想要知道沈映年的內心。

她雖然與他朝夕相處兩個年月,卻還是看不透他。他們兩個人在外人眼裡,是伉儷情深;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連影子都算不上。

她知道她的一腔孤勇,決定要好好保護沈映年在乎的人。她也不願見他傷心,可是她好像並沒有完成自己的決策。

冉冉睡得很淺,聽見樓下細微的聲響就醒了。她睜開眼睛,去看窗戶;雖然有窗帘的遮掩,卻還是射進一小束陽光來。

她心裡有挂念,沒有了睡意,翻身起床。非常迅速的洗漱一番,走出房間。黎沐的房間就在她房間的隔壁,她也不敲門了。直接推門去看,還是跟昨天晚上一個樣子。

她沒有回來!她又震驚又懊惱,後悔昨天讓她跟那個陌生人走。她懷著擔憂轉身下樓,眾人都在吃早餐。

她雖然擔憂,但是卻不敢在父親的面前表露出來。只好壓抑著,拉開椅子在吳敬君的身旁坐下。她的對面是淼淼,看著淼淼不懷好意的笑容,讓她渾身顫慄。

她只好別過臉不去看她,接過林嫂給她盛的熱騰騰的粥。她佯裝開心的沖黎元洪喊一句,爸爸。

話語里的喜悅難以表達她內心的煎熬。

三姨太危文綉正一臉諂媚的替黎元洪布菜,黎元洪放下筷子去看她。可能是因為心虛吧,那種跟平常無異的眼神,在此刻看來卻那麼的磨人。

她的內心忐忑沒有人能夠明白理解。

黎元洪平淡的問候她,昨晚休息的不好嗎?看著眼睛烏黑,怪讓人心疼的。

她的心裡終於鬆一口氣。毫無食慾的去攪拌濃稠的粥,我沒事,倒是爸爸不要玩的太晚了,姨太太也該規勸幾句的。

她還在為母親吳敬君打抱不平,她自然是看不起青樓出生的三姨太危文綉。所以,就連對待淼淼也是帶足了風範的。

危文綉聽出來她話里的敲打,卻也不忙著辯解。盈盈說道,冉冉的話是即對的,只是這樣好的話你也應該告訴告訴黎沐。她可是至今未歸啊。

原來她先前的禮讓全都是為了反擊!她去看淼淼,淼淼也正眉眼盈盈的看著她。平常在她面前百般隱忍的人,終於忍不住要撕破偽裝了是不是?

她的心裡發憷,一面是黎元洪質疑的目光,一面是吳敬君擔憂的眼神。而與她迎面相視的卻是淼淼皎頡的笑。

世間怎麼會有這麼不知好歹的女子,她心想黎沐就不應該冒雨找她。想歸想,她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去說淼淼什麼了。

關鍵時刻,她需要做的是為黎沐說一個慌,來解除黎元洪的疑心。

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黎元洪,危文綉又忍不住說。淼淼跟一鳴是不得已才在外留宿的,她倒好更是連借口都沒有一個的。這不是敗壞黎家的名聲么?

吳敬君不滿她話語里的得意,冷冷的反駁她,也不顧黎元洪是否會勃然大怒。她說,有淼淼開的先例,黎家還有名聲嗎?你一屆青樓女子也敢我面前談名聲,我是不知道你的名聲在外有多廣呢。

危文綉原本想要趁機敲打冉冉一番,卻被這樣羞辱。覺得丟了面子的她,不依不饒起來。老爺,你聽聽她說的是什麼混賬話,我以後哪裡還有臉面在黎家立足啊。

黎元洪不理會女人們爭風吃醋的事情,開口就問冉冉,你昨天跟黎沐一塊出去的,怎麼她沒有回來?

她已經想好要撒一個怎樣的謊,去撒一張能夠網住所有人的網。所以她叮囑自己一定要內心平和。

她說,黎沐昨天跟著貨船去了浙江,她說要看著客戶親自驗貨呢?爸爸,你知道嗎?現在的生意很難做呢?

為了讓黎元洪不起疑心,她特地加上一句話,現在的生意很難做呢?是的,她也很懂得人心的推敲。

看著黎元洪漸漸放鬆下來,她又去看危文綉。她仍舊是哭訴這一張臉,因為黎元洪並不理會她所受的委屈敲打。

但是她這樣斥責黎沐,想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她決定不要她好過。裝作不經意的說一句,還好,淼淼沒有學到姨太太的本事。要不然,黎家這點薄臉早就丟光了。

淼淼的心裡極度不安全起來,低著頭不說話。有些事情只有她跟黎沐還有方一鳴知道。這應該算她的痛處吧。為什麼她主動提出來要跟方一鳴完婚,原因就在這裡。

三姨太本來心裡就不快活,聽見她這樣說喵貓更是生氣。想要發作,卻被黎元洪喝住了。

好啦,大早上的就不安生了。你以為黎沐跟淼淼一樣這麼不懂事嗎?不要忘了,是誰找到的淼淼。

其實黎元洪也知道,淼淼失蹤並非是跟方一鳴去了蘇州。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等著黎沐向他坦白。

可是……

姨太太不合胃口嗎?要不我去「書寓春園」給您挑幾樣合胃口的小菜?冉冉對著她就是冷嘲熱諷。她在心底里決定要對沈映年喜歡的人好,所以才會對三姨太斤斤計較。

「書寓春園」是三姨太危文綉出身之地,是有名的煙柳場所。

她把頭低了下去咬牙說,不勞煩冉冉費心了。她也痛恨自己的出身太低,所以總是被人拿出來恥笑。

就是因為如此,她才希望淼淼能夠為人正室,滿門榮耀。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淼淼是否願意。

她懂得服軟就是最好的了。

冉冉本來就沒有心思,她放下筷子就對黎元洪說,爸爸,我先去公司看看,您慢用!

這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她才沒有心思去管公司的事情。她的目的是找到黎沐,但是上海這麼大她又應該去哪兒找呢?

她今天特意披了一件風衣外套,好遮住手臂上的傷口。傷口癒合的並不是很好,甚至還有些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林毅怎麼樣了?她這樣想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他,而是怕他不顧顏面全盤托出。

以黎家現在的狀態,是經不起這樣毀滅性的打擊了。她是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法去找黎沐。

既要不動聲色,又要確保她能夠安全回來。沈映年不再身邊,她沒有人能夠求助。而黎沐,她的身邊至少還有方一鳴。不管黎沐怎樣對他,讓他傷心也好,失落也罷。他最終還是不會放棄他的。

她走在街頭看著來往的各色人群,忽然覺得寒冷起來。原來自己才是最孤獨的那一個人,自己的身後永遠都沒有人。就連一個默默支持的人都沒有!

本來她不應該這麼孤獨的。只怪黎天為了民族大義而棄族人不顧,所以她才身後凄涼。

在需要有人分憂的時候,她也沒有人。但是她有源源不斷的信念,她的信念只是因為沈映年。

既然黎沐能夠借用杜月笙的勢力找到淼淼,那他一定不會對黎沐的事情袖手旁觀的。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她想要杜月笙。

如果沈映年在的話,他也一定會同意我這麼做的。她又暗暗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因為沈映年也好,還是為了黎元洪,她都要找到黎沐。

她在路邊隨便招呼了一輛黃包車就坐上去,說出一個地址就絕塵而去了。

既然他們,都經不起失去;那就努力替他們找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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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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