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月流火 八月崔葦

第十四章 七月流火 八月崔葦

我還是去注意後面的動靜,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去瞄一眼。他打碎了酒杯,有穿著西裝制服的男經理去罵他。

他點頭哈腰的彎腰下去撿玻璃碎片,卻突然抬起頭來。他驚愕,划傷了手指。

看到他我雖然有驚喜,但是也不會像他這樣亂了分寸的。他敢接近淼淼,那就說明在他的心裡權貴不是不可以攀附的。

但是他這麼窘迫,還抬頭看我?還要在乎我對他的想法,我對他沒有其他的想法。

他面色訕訕的從我身邊走過,沈映年察覺異樣。把臉湊到我的面前來,你認識他?

我要如實相告還是繼續替淼淼隱瞞呢?我還是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吧。

我勉強一笑對沈映年說,我不認識他。

他的杯子裡面還有小半杯酒,他點的是螺絲起子。這是酒是在伏特加加入柳橙汁,再用螺絲起子攪拌成的,深受女性的喜愛。但我不喜歡。

我在幫你點一杯吧,教父好不好?我滿懷期待的去看他,詢問他。

教父本來就更加能迎合他的神秘身份。

他仰起頭把剩餘的酒都喝完,然後悶悶不樂的反問我。為什麼要給我教父?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悶悶不樂,但我的心裡也有疑問。我直接問他,梔子到底是誰?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我曾多次因為梔子喪命,但是我不是梔子,未必能夠跟他風雨同行。

他不想讓我知道他的秘密。於是他寵溺的對我笑笑,你還是給我一杯教父吧。

難道在他的心裡,他寧願有教父一樣的下場,也不想跟我分享他心底的秘密嗎?

他不告訴我,我只能自己去剖析他的內心世界。能不能在他心底找到我的影子?

我想起教父的調製是需要阿瑪雷托杏果利口酒的,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我好像是在杞人憂天一樣。

侍應生在我面前認真的調酒,他空閑下來的時候我對他說,再來一杯「教父」,應該有阿瑪雷托杏果利口酒吧?

侍應生不多話,只點點頭就調起酒來。他很熟練,所以非常迅速的就調出來了。

我想把酒杯遞給沈映年的時候,陸元已經包紮好傷口出來了。他剛好就站在我的身旁,他要把調好的酒送給客人。

他的臉色很壓抑緊張,我也不去在意他。

把酒推到沈映年的手心裡,得意的對他說,嘗嘗這個吧,肯定比女性殺手要好!

他猶豫片刻,才拿起酒杯飲一口。有威士忌的馥郁芳香和杏仁利口酒德濃厚味道,很快他又喝第二口。

對於他的猶豫我很了解,他是詫異我對酒品的獨特認識跟見解。他還在回味中,怎麼樣?是不是比螺絲起子好些?

他這才放下酒杯,壞笑道。看來你在法國沒少去這種風月場所。

我在國外的兩年說不上多有成就,但也不是無所事事。

我的杯子里還剩一些,他給我點的龍舌蘭日出我覺得還不錯。把它喝掉,下次再請你嘗一嘗瑪格麗特怎麼樣?

他非常爽快的說好,有又立馬反應過來。以後一個人不要來這種地方。

為什麼?他才對我說的你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我。他的諾言只在片刻嗎?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只好看著他不說話。

見我這樣,他只好放柔聲調。這種場所不安全!

我較真起來,你不跟我一起來嗎?

他無奈的搖搖頭,淡淡的憂傷,說道。總有我不在的時候啊。

我就知道他這樣神秘的身份不會停留太久的。他的蹤跡難尋覓,但是冉冉知道。他說他跟冉冉很熟稔,冉冉會是梔子嗎?

你想去哪兒?我皺起眉頭問他,我若沒有肩上的重擔責任,我一定跟他走。現實總是悲催過幻想的。我不能任性而為跟他走,即便父親對我有憤怒疑心。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你不要擔心。我不知道他是看著我還是看著我的身份。

他原本淡淡的笑容在頃刻之間,幻變成緊張與擔憂。到底怎麼了?

我轉過頭去看窗戶外面,並沒有什麼發現。春雨霏霏不捨得停留,早就離開了。沒有了朦朧我更能清楚看到街邊的景象。

我回頭去看他,他卻緊張的拉著我起我的手。在吧台上放一些鈔票,快走。

他那麼平靜的一個人居然也有擔憂,他在擔憂什麼?

我任由他拉著,跟他在人群裡面穿梭。現在是最熱鬧的時刻,大家都站在一起跳舞。我被他的緊張感染,也擔憂起來。

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來,卻有人攔住我們的去向。我在他的身後探出身子來。

原來是昨天晚上登堂入室的李隊長!他手裡拿著酒瓶,言語荒誕無禮。很顯然是喝醉了。

黎小姐要去哪兒?不再玩玩?他說著就要過來拉我。

沈映年只好攔在我的身後,不讓他碰我。沈映年不會是在躲他,他不需要害怕一個憲兵隊的小頭目的。

李隊長有什麼事情?不妨改日再說。沈映年拉著我想要走,卻被他攔在身後。他在我們的面前站成一個大字,攔著我們的去路。《夜上海》落幕又有新的歌曲唱出來,沒有人在意我們發生的事情。

他的酒意更加深了,眯著眼睛笑,那種笑意讓人看得發慌。可是在沈映年的身邊我不害怕。

黎小姐我昨天是怎麼說的,路總有走窄的一天。昨天你仗勢欺人我就不計較了,今天好好地陪我喝一杯怎麼樣啊?

他順勢過來拉我的手,沈映年拉著我的左手,我把右手甩到身後去。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卻踉踉蹌蹌的拉著我的左手,往吧台走去。沈映年黑著臉,他少有陰沉凶煞,是為了我。

他白他一眼低沉的說道,你也不看看誰在面前,還不把手放開?

酒精麻痹著他的大腦,誰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他跟沈映年都拽著我的左手,如果我想要甩開他,也要甩開沈映年。

我不想再這樣,他的手掌既帶給我溫暖又給我力量。還記得他曾握著這我的手教我開槍。

李隊長有朝我張開雙手,像是要撲倒我一樣。管他是誰,也擋不住本大爺玩女人。

我來不及閃躲,是沈映年兇惡的用右手扼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還是緊緊的牽著我的左手。

李隊長立馬放開我的手,希望可以掰開脖子上越來越緊得手。他的臉因為呼吸不過來漲的通紅,沈映年把他推倒在地。

也許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他迅速的清醒過來。恍然大悟的從地上竄起來,沈公子是我失禮了,是我該死。他又賣力的扇自己耳光,乞求原諒。

黎家的二小姐你不認識么?我看你熟悉過頭了,一口一個黎小姐叫的可是親熱!他又繼續說話,但是卻句句帶著威脅。以後對黎小姐放尊重一點,你這飯碗還想不想要,全在你自己。

他怎麼會不知道我就是軍長的女兒呢?他清楚的很。我昨晚對他的羞辱他以為今天可以討回,卻是失策了。

是是是,黎小姐我不是東西,我該死。又是一串喋喋不休的話,我不願意看見他。

你還不快滾?嫌不夠丟人是么?他突然決定要走,我擔心他有危險。李隊長真是該死,磨蹭我許多時間。

聽見我這樣講,他如獲大赦一般。謹慎的鞠幾個躬,轉身就走。

他所懼怕的場景來的那麼快!

只聽見彭的一聲槍響向我們襲來,李隊長轟然倒下。子彈射進了他的腦袋,他的眼睛還是睜的老大。一時之間聽到這樣的巨響,場面都混亂起來,做鳥獸散。各種尖叫聲音不絕於耳。

是不是沒有李隊長,中槍的人就會是沈映年。我來沒有時間感慨世事滄桑變化,只是更加握緊他的手。

他的神色更加的焦慮了,如果沒有我的話他隨時都可以脫身的。我是他的累贅。

我們快走!他拉著我在擁擠的人群中向門外涌去,他突然撲到我。我被摔得生疼,到底是因為什麼他這樣做?

砰的一聲巨響,我身後的女子倒下去了。她剛才還在舞台上唱著《夜上海》,現在卻徹底倒下了。有兩個人因為我跟沈映年喪命。

沈映年見我看的入神沒有打算叫我起來。現在站起來也隨時會被擊斃。究竟是誰?要對我們趕盡殺絕!我不是……梔子……

陸元從什麼地方跑過來的我不知道,他對我卻是一臉真情與擔憂。你怎麼樣?膝蓋疼不疼?

他奮不顧身的跑過來問我,跑進狙擊範圍。我好想領悟什麼,淼淼不愛金融才俊,只喜歡情真意切。

沈映年沒有異樣,跟他對視一眼說。這裡現在很危險,我們還是先走吧!我的謊言騙不過他。

他們兩個人拉著我起來,膝蓋並沒有痛楚。我們在擁擠的人群里擠出來了,街邊立馬出現大批外國軍官。不知道危險有沒有解除,場面一片混亂。

我看向沈映年,他猶豫而且不舍的眼神。你先回去!然而他堅定的把我交到陸元的手裡,一定要安全的送他回去,明白?

這麼言簡意賅陸元怎麼會不懂呢?可惜我還未跟他說一句道別的話,他就在人群裡面消失。不知道是往那一個方向去了。

他脫下身上的馬甲,遮在我的頭上為我擋雨。黎小姐,快走吧。

我雖然有滿腔的疑問,但是對著他我只能一笑置之。我說好。

雨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大,只是淅淅瀝瀝的落到地上。他為了給我遮雨,自己卻被淋濕了。他好像有急事,跑的特別的快但是又不得不放慢腳步來配合我。

我在路口停下,陸元你是不是有事?

他撓一撓頭,不是什麼重要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送你回家。

已經遠離混亂了,我們站在清凈的路口。旁邊有多的黃包車,有人力車夫上前詢問我,小姐去哪兒?

你有事情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說著我已經坐上一輛黃包車,對車夫說道,去黎公館。

他的手裡拿著濕黏黏的馬甲,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坐上車。我對他說,謝謝。淼淼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放心。

他還是沉默像是在沉思什麼一樣,終於跟他擦肩而過,離他越來越遠。我也不回過頭去看他。

我的心裡只有倉促離別的沈映年。

為什麼我給他一杯教父,給他教父一樣的下場?我真是後悔透了!是霏霏小雨打在身上,才讓我從剛才的混亂里掙脫出來。

我的不安跟失落全是因為他的不告而別。我以後再也不問梔子的事情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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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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