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指點江山

這世上能嘗到光爺廚藝的人真沒幾個，而孔高德正是那很有幸的幾人之一。

楊光的廚藝那不是蓋的，前幾年閑來無事盡琢磨怎麼吃了。吃着不過癮，乾脆就自己學着做。試想，憑光爺的實力，找些手藝出類拔萃的大廚能是什麼難事，學個一招半式還不是手到擒來。

別看馮平平和麥冬冬都會做飯，家常便飯的水平也不能說差，但跟楊光比起來那是王奶奶和汪太太的區別，差的不是一點兒兩點兒，差五點。

楊光別的不愛干，還真就挺喜歡下廚房。見到老孔心裏高興，趁著興緻麻利地做了四道菜一個湯。

紅是那個紅，綠是那個綠，該脆的不韌，該綿的不筋。雖然只是家常菜，色香味形俱全，無一不精。

好像科學上講究大腦左右各司其職，通常天才人物都是右腦特別發達，抽象思維能力突出，而控制身體的左腦相對一般。

但楊光好像打破了這一規律，他屬於武學上的天才這沒錯，觸類旁通的確需要很強的形象思維能力，但他同時又具備超強的行動力，控制力。

如果說不是現有科學發生了錯誤，那就是楊光實屬變態。

看楊光做菜，那簡直就刀光鏟影，不光視覺上十分享受，在聽覺上也不差，人家烹飪時發出的聲音都相當規律和悅耳。

接觸菜板的每一刀幾乎是恰如其分的精確，既斷了菜身，又剛剛挨到菜板，就那麼點聲音，而且刀刀如此，刀速穩定持續。

正經大廚在闖出名堂以後多半會有專門配菜的徒弟伺候，手上功夫隨着時間的推移和年齡的增長會逐步退化。顛大勺興許沒問題，刀工絕對不會保持一流水準。

楊光在廚房是一條龍作業，烹飪的每個環節都用統籌的方法進行科學合理安排，既快又好，省時省力，看着總是那麼賞心悅目。

「楊子，你這傢伙到哪兒都餓不死。」孔高德一面大口吃着噴香的菜肴，一面讚不絕口。

楊光笑笑，「還不是當初餓了肚子給逼出來的，不信你問平平，我以前可是連個褲頭襪子都沒有洗過，做飯就更別提了，我們家男人沒一個會炒菜的。」

孔高德聞言哈哈大笑，並沒往心裏去，也不會就這個問題較真，可飯桌上的兩個女人聽了楊光的話卻同時好奇地追問道，「你還餓過肚子？」

聞聽此言，孔高德很是驚訝，楊光的兩個女人居然不知道他吃過那麼大的苦，居然不知道他曾經潦倒街頭，差點沒命。

孔高德異樣地看着兩女，象是發現什麼重大新聞，而楊光卻微笑不語，並沒回答。

「孔大哥，看樣子你知道？」馮平平聽說楊光受了苦，心裏頓時非常難過，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

孔高德偷眼看向楊光，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把楊光從家裏逃出來后病倒濱海街頭，奄奄一息，被宮老大一時憐憫救下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男人們說事就是非常簡單的講個大概，並不善於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即便如此，也聽的兩女淚水瀝瀝，揪心不已。

麥冬冬看過楊光寒酸的模樣，聽完這段故事只是愈發心疼他的遭遇，而馮平平卻太知道楊光過去叫郎義時舒適的物質條件。

郎家的生活談不上錦衣玉食，但比起一般老百姓來說，那還是天上地下。馮平平作為靈雲人，當然知道郎家在那個城市的歷史和威名，也聽說過人家生活的富足寬裕，更了解楊光當年除了一身功夫萬事不會的狀態。

就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居然差點被餓死街頭，只有馮平平才明白為什麼。

楊光答應過她，不會對普通人下手，所以他寧願餓死也不會去偷去搶，當然他更不會沿街乞討。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把自己的承諾看得重如泰山，這樣的男人如何能不頂天立地呢？這樣的男人怎麼能不值得託付終身呢？

馮平平哭了，哭得很凄涼，孔高德有些不理解，麥冬冬也好像認為有些過了，只有楊光明白為什麼。他輕輕拍了拍馮平平的脊背，柔聲說，「都是過去了，現在不是很好嘛。」

大人們都沉默了，只有懵懂的郎小光天真地說道，「媽媽，你是不是嫌我只吃爸爸做的菜，沒吃你的呀？你別哭了，我吃你做的菜好不好？」

孩子的一句話解開了大人們的尷尬，馮平平含淚而笑，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兒子，「傻兒子，你爸爸因為咱娘兒倆吃了那麼多的苦，你以後可不能不孝順他，記住了嗎？」

大人們哈哈一笑，郎小光卻認真地點着頭回答說，「記住了，我長大要孝順爸爸和媽媽。」說完竟然扭頭一本正經對麥冬冬說道，「還有你，二媽，我也會孝順你的。」

孩子確實會給家長增添很多負擔，但更多時候，他們會帶給父母無盡的歡樂。

淘氣的郎小光得到了大人們一致的嘉獎，那就是每人都給了他一個吻，每人都給他夾了一口菜。

楊光小的時候沒有得到過大人們的溺愛，可郎小光算是趕上了好時候，溺愛他的人超過一個加強連。

郎猛老爺子幾乎頓頓飯都用筷子頭沾點酒喂郎小光，馮平平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好說什麼。如今看爸爸和孔伯伯喝得高興，郎小光居然自己要求和兩個大人干一杯，搞得眾人哭笑不得。

酒足飯飽，一行人趁著夏夜的涼爽出來散步，楊光和孔高德並肩走在一起。

「聽首長說你準備留在中州工作了？」孔高德壓低聲音問道。

楊光輕輕一笑，點點頭，「老爺子們對我的期望很高，他們都想讓我在這裏得到更充分的鍛煉。」

孔高德高興地說，「那我們又可以並肩戰鬥了。」

楊光重重地點頭，「對，並肩戰鬥，在中州打出一片天來。」

「好，痛快，老哥陪着你再大幹一場，看看你小子還能折騰出什麼花兒來。」一把年紀的孔高德竟然興奮得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楊光也很激動，眼睛放射出灼灼的光芒，用力地揮了下拳頭，堅定地說，「你就等著瞧吧。」

中州海外天酒店正在緊鑼密鼓進行着開業前最後的衝刺任務，幾乎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裝修施工，每天大批量的集裝箱貨櫃車源源不斷地開進中州市，開向幸福廣場的海外天大酒店。

硬件設施上不用發愁，海外天最不缺的就是錢，而過去四座五星級酒店的籌建經歷也絲毫不缺最優質的貨物供應商。

對於一家高等級酒店來說，建築成本往往都不及裝修裝潢費用。廣大中州市民幾乎天天都在驚嘆，好有錢呀。

以前只能在電視里報紙雜誌里見過的那些頂級奢侈品象流水一般，源源不斷進入海外天酒店。配合工程進度，平遠省和中州市的各大媒體幾乎每天都要花費很大的版面來報道酒店最新進展。

這已經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包裝和宣傳非常重要，呂念祖回國內工作也五年了，對現在大陸的國情民情十分了解。

從業經歷豐富，業內名聲顯赫的頂級名廚，西餐廚師長全部來自國外，中餐廚師長是名副其實的國家特一級廚師。行政總廚年薪四十萬人民幣，驚掉了老百姓的眼球。

24K純金水龍頭，兩伊進口純羊毛手工地毯，法國進口水晶燈具和玻璃製品，意大利精品全牛皮沙發和衛浴設備。

青銅，青花，國內名家的水墨花鳥，國外頂級大師的油畫作品。

有「裏海珍珠」美譽的魚子醬，有「白鑽石」之稱的意大利白松露，當然還有「殘忍美食」惡名的法國正宗肥鵝肝。

出產自日本青森的極品頭半網鮑，來自印尼爪哇的頂級白燕盞，另外還有我國南海的天九翅，金鈎翅等極品海鮮。

每天省內各大媒體都彷彿在給人們惡補這些奢侈品的知識，這下才讓閉塞的中州人民見識到了什麼叫生活，初窺奢華的一角。

對於中州海外天來說，最大的難題在於人才。高端的管理者可以通過初興的獵頭公司網羅，海外天自身這幾年也在不斷積累，暫時不缺，可這基層高素質的員工卻嚴重匱乏。

之前的四家海外天酒店全部開在發達地區，而且相對來說，都在宮向陽勢力集團比較熟悉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可這次卻完全不一樣了。

中州市中專以上學歷的年輕人都夢着當官呢，高中學歷以下的孩子卻難以滿足海外天對員工的基本要求。

這就是市場本身的欠缺，中州市就沒有高等級酒店，自然也就沒有這方面人才和勞動力的儲備，海外天就是高價想挖人也找不到地方。

別人都怕了海外天，都知道這地方好不惹，不是錢不錢，權不權的問題，關鍵是這地方的人和那些不講理的野蠻人關係密切，誰也不願觸這霉頭。

沒有單位或者個人來騷擾海外天，但也沒幾個人真心想幫助和扶持這個企業。高層領導倒是有幫忙的誠意，可畢竟個人都管着一大攤子事，不可能為了海外天芝麻綠豆大的事天天過問。

呂念祖正犯愁呢，楊光又送來了好消息。

原來當初港商和中州市簽訂意向書之後，中州市有關部門也的確用了心，專門在當時的中州市商業學校開設了一個酒店管理專業，當年招收了兩個班的學員，共計八十多人，第二年還招了兩個班，也有將近一百人。

這一百多個學生還沒等畢業呢，港商和市政府就打起了官司，酒店也徹底停建了，大家就算全倒了霉，沒了出路。

要說這不到二百個學生，有當年精挑細選的美人胚子，有英俊瀟灑的小夥子，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是領導同志們鄉下親戚或者其他關係戶。

當年中專生還管分配，畢業都算國家幹部，這些孩子的家長之所以願意把孩子送到商業學校的這個專業，圖的就是外企工資高，酒店工作環境好。

想當初中州市一般幹部每月也就百十來塊的工資，人家港商承諾的工資最低四百元，有幾個不心動的？

平港大酒店黃了，這些定向招收的學生沒了去處。有關係，有本事的託人還能安排個其他不錯的單位，有的還進了國家機關，但更多的孩子都流向了社會。

麥冬冬當年就差點去上了這個酒店管理，所以她知道這回事，聽說海外天遇到這樣的困難時就趕緊告訴了楊光，楊光就跑來告訴了呂念祖。

呂念祖聽完楊光的話很是奇怪，「那既然有這麼一撥人，為什麼一個都沒來報名呢？」

楊光笑着說，「老呂啊，你還是不了解這裏的老百姓。人家求的是安穩，踏實，這都幾年了，那幫孩子好歹也都有工作了，輕易不願意挪窩兒。這中州就沒跳槽那一說，除非原單位塌鍋了，或者不要他了，否則，這些人根本不願意動彈。」

「還有這樣的事？」呂念祖哭笑不得，垂頭喪氣地問，「那你說了半天不還是白說嘛，人家不願意來，我們還能強拉去嗎？」

楊光笑嘻嘻地說，「這年頭用人還用強拉嗎？你怎麼就不能動動腦筋呢？」

呂念祖無奈，只好拱手道，「在下不才，請光爺指教。」

「廣告呀。」楊光壞笑着說，「你老呂懂得利用媒體宣傳海外天的硬件，為啥就不能提前包裝宣傳一下我們的軟件優勢呢？」

「你說你企業如何如何好，對員工如何如何優厚，老百姓又沒親眼見到。人家都擔心你開不了幾天又黃了，那人家不是傻眼了嗎？你當中州找份工作容易嗎？」

呂念祖恍然大悟，不住點頭，楊光得意地說道：

「從其他酒店找幾個年輕孩子過來，讓報紙和電視做個訪問。標題可以叫……條條大路通羅馬，副標題就寫，一群無學歷孩子的成才之路。讓他們講講這幾年在海外天的成長經歷，講講我們的福利待遇，講講我們海外天的企業文化。把他們過去的年齡學歷都寫清楚，再把現在的職務待遇寫詳細點兒，我就不信震不住中州這幫老土鱉。看他們動心不。」

「讓省電視台和中州電視台都去咱們另外四家酒店實地拍攝，不要怕花錢，多帶人去，人越多越好。這地方人就愛傳閑話，這都是活廣告。只要你把實景拍回來，老百姓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電視。」

楊光得意洋洋地介紹完了自己的心得，呂念祖突然笑道，「光爺，你這中州女婿沒白當啊，對中州了解挺詳細呀。」

軟廣告的效力在那個年代當然是無可匹敵的，老百姓就認電視，電視說啥好那就啥好，電視說什麼不好，那好也不好。

當然，明路指了出來，楊光還有一條暗道沒有告訴呂念祖，在麥冬冬的幫助下，他已經和兩個從當初那個酒店管理班畢業的年輕人談妥了意向。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示範效應也是不可低估的。華夏國的老百姓最愛湊熱鬧，最喜跟風，最擅長人云亦云。

只要有人帶頭去報名，回頭再和幾個同學們一白活，那準保後面的人一溜煙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