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五章

第七八五章

兩人的情雖不是轟轟烈烈,但對於修來說,一日不見,恍如隔世,他本就不是個沾花惹草之人,答應亦在情理之中。

喬重開笑靨,再過數月,雪蓮成之機,如今化為彤的喬將死之日,她便是王手中的第一利劍,鋒芒畢露。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相濡以沫時,秋漸散,雪紛飛。

喬與修走過春,經歷夏,臨楓葉,來到冬,終修成正果,如膠如漆。

而此時的彤,頭髮蓬鬆,常而對人傻笑,偶爾做出的驚世之舉,不由讓人驚嘆。

祁山書院的院長大人頭痛萬分,曾請最好的醫者為彤治療,無果。唯有封鎖消息不能讓不夜城的國君知曉,她女兒在書院發生的一切,儘管隱瞞不住,但至少也要有充分的安排時間,反言之,多過一日,便是賺到了一天。

夜,天空暗雲浮動,似乎給了這初冬的季節,更帶來了幾分冷意。

暮然回首,修望了望空蕩的床位,思緒萬千。

時而甜蜜,時而憂心,也不知娘知道他在學院不務正業,對喬是否會心生芥蒂?

不過無論如何,這份愛情他會好好把守。

嘆了口氣,打開窗門,連着兩個陰天,地上的雪花已慢慢融化,邊角處依能見到它的身影。

不知不覺,踏門而出,圍院落而觀,墓地,惹來一陣驚叫。

彤裹着大衣,手捧雪花片,在修宿舍周圍晃蕩,見着了修,彤欣喜,將心愛的雪花片看了數度,遞到修的手中。

修愣了愣,問:「你為何在此」?只是想到她如今遭遇,搖了搖頭,將她身上露水拍去,輕柔的道:「我送你回住處」。

彤不依,鬧起了彆扭。

僵持不下間,修突聞兩句歌聲,渾身顫粟。「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雖是短短兩句,音色卻與當初的喬一般無二。

「你怎麼會?是喬交你的嗎」?修隱隱的覺得不大對勁。

「蒼穹如畫,大地如詩!

仲夏之雪,左上之光。

窸窣飄雪,積於北窗。

終夜思君,輾轉彷徨。

涕泣如雨,濕我裙裳。

如彼天闕,峨峨千年。

如彼青水,繾綣纏綿。

山窮水盡,地老天荒。

唯君與我,永隔一方」。

彤一句一句的唱,這首詩像是深邃到骨子之中,張嘴即來,吟唱完畢,帶着笑容,如風一樣離去。

如果說這首《仲夏之雪》是他們課堂上要上的一節課,彤能背出並不奇怪,但《仲夏之雪》以歌詞的方式唱出卻令他訝然。

記得那天上課,正是有了修的幫助,喬順利的念出了這首詞,也因為這個關係,喬曾有趣的讓修將詞編成了歌,卻是剛剛彤所唱的《仲夏之雪》。

可世間除了他與喬,並沒有第三人會,難道是喬……

翌日。

修轉輾反側,一夜沒有安睡,頂着個熊貓眼剛進入學堂便被喬所發現。「你怎麼了,看起來神情恍惚」?

「沒事,對了喬,你最近是不是找過彤」?修似不經意間問起。

喬即刻臉色一變,「彤?你怎麼又問起她了」?

「沒事,只是問問」。

「她如今這幅模樣,你少去招惹她,別到時被她所傷」。

喬不答,修也不好再問,只能轉移話題:「喬,還記得那《仲夏之雪》嗎?好久沒聽到你唱了」。

「唱?哦,唱!最近腦仁有些痛,不想過多消耗心力,我還記得這《仲夏之雪》當初可是你臨危受命,救我與水火之中呢」!喬一驚下,差點說漏了嘴,儘管她不清楚一首詞為何用唱來形容,可她還是機警的含糊了過去。

「哈哈……」修笑了幾聲。

此事作罷。

喬心中冷笑,只要再過幾日,短短的幾日,她便不需要面對這個讓她作嘔的傢伙了。

而修依然充滿在美好的幻想當中。

不過,連着幾日,每每臨睡前,房門外,彤總會在那個角落,以足夠讓修聽到的聲音在唱那首《仲夏之雪》,還有那首巾幗女子卓文君對丈夫司馬相如所唱的《白頭吟》。

修不甚奇怪,踏着雪山,登上祁山之巔,尋找著蓮。

「傻小子,你有好長時間沒來見我了」。蓮先抱怨了聲。

修愧疚,之前他與喬打得火熱,倒是忘了這位好友了。

「這天寒地凍,祁山之巔白雪皚皚,傻小子冒險登山,不止是看望我這麼簡單吧」!

「我有一困惑……」修將心中疑惑道明。

「待到凌晨,夜深人靜,我與你下山看看」。蓮蹙了蹙眉,半刻展顏。

……

夜,深沉,一輪冷月襲空,清輝如水。

蓮看了彤許久,默然不語。

「蓮,如何」?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她非彤,很可能是你夢中的喬,但……」

「什麼」?她如果是喬,那喬又是誰?莫非……

「無論是彤與喬,傻小子,她們對你之心恐怕會令你有所失望,難怪那日,我在祁山之巔好像聞到了妖味,如果不是我寂寞找上了你,這些妖魔鬼怪也不會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說到底,是我害了你」。

「你說、說喬是妖」?

「自然是,但妖也有派系之分,像我們靈藥、靈寶,吸日月精華,自然喜歡你的浩然正氣,而有些妖,生來喜愛陰暗淫~穢之物,喝人血亦是稀疏平常」。

「喬,她……」

「傻小子,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一個妖跑到這僻靜之地,是為何求?我為了保命,她們不過是要我的命罷了」!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滄桑盡顯。

修仰望星空,無言。

腦中縈繞的竟是幾月來,喬的一顰一笑,深入骨髓。

她是妖,他是人,素來有人、妖不殊途一說,他還要繼續逆而行嗎?

也許,喬只是將他當成了一顆棋子,他卻付出了真心。

「蓮,能救她嗎」?修凝望。

「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

「你確定要救,唯恐你救了她,下一刻,她喝的是你的血」。蓮勸誡。

修搖了搖頭,落寞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負了她的」!

「她中的是妖神散,三日後子時我蓮身大證,自然是有辦法救了她的,但是……你明白了嗎」?

「嗯,我曉得該怎麼做」。

……

一晃一時間,三日蹉跎間。

今日,是蓮一千歲的生日,修理應該去的,可他偏偏沒去,從圖書館借了本《妖怪志聞錄》看得仔細,心卻並不如表面的平靜。

夜,漸暗,狂風呼嘯,晶瑩小雪如銀。

門應聲而開,喬微笑而來。

「修,你該記得曾經答應我的第三個要求嗎?我想你陪我到祁山之巔看雪」。

修笑笑,「大半夜,下雪夜怎麼去」?他反問。

「雪夜才浪漫,獃子,你難道不願陪我」?

「好,只要你的話,我都願意聽,把大衣穿上,別讓風霜傷害了你」。修將床上的大衣披在喬的身上。

冬臨,寒,晚間,多露水,喬與修手牽着手,身直如松,在雪夜下漫步。

登高而呼,鵝毛大雪,現!多了幾分狼狽,只有心是熱的。

祁山之巔,皚皚白雪,濃妝淡抹,好一派風姿景緻。

藉著月色,透著雪照,修沉迷三分,忽而大急,「喬,喬,你在哪」?

「喬,喬……」

修在雪地里掙扎,嘶吼……

喬在暗夜下看得真切,嘴邊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她相信修的喊叫定然會引來雪蓮妖的關注,今日是它千年證道之時,也是它身體最弱之期,九個月,二百多天的等待,終於要有個結束了。

正如她所想的,蓮終現,喬急不可耐的幻出王送她之首,電光火石間,凌空而刺——

身體卻像撞上了透明之壁,跌倒,又撞擊……

「別費勁了,神引九黎陣雖不是凶陣,但困你個一月、半月並非難事」。蓮不大的聲音在寂靜中足夠響亮。

看了看蓮,望着木訥的修,她突然覺得好笑,自己以為將他吃得死死的,沒想到竟落了他的網中,這神引九黎陣分明是修引她進來的。

喬哀傷,「修,你為何如此對我」?

「你非喬,我懂她的,即便是妖,她也絕對不會拿着武器與我相對」。

「你就那麼肯定」?

「是」!

「我確非喬,但你將喬想得過好了,她與我相同,不過是王手中的利刃,殺人無數,哈哈哈……」彤已然癲狂。

她不斷衝擊著陣眼,神引九黎陣雖能困她,但蓮一隻雪蓮妖想殺她,痴心妄想。

「傻小子,她的話你聽清楚了,你不後悔嗎」?黑暗之中,蓮身旁出現的赫然是一臉傻笑的彤,或者說她才是真正的喬。

修凝視——

半響,點了點頭。

蓮嘆一聲,閉目,流光溢彩,氤氳之氣衍生,忽而一道霞光衝天,將祁山映射分明,八瓣葉身晶瑩剔透,熠熠生輝,蓮身旋轉,半刻方停,一片蓮葉繼而滑落。

蓮恢復人身,咳嗽片刻,虛弱的道:「你給她服下,自然也就沒事了」。

「蓮,你沒事吧」!

「無礙」!

彤服下蓮葉安詳躺倒一旁,窸窣間,赫然出現了喬的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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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強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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