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變故

18.變故

一陣廝殺之後,四周的一切都沉寂了下來,天地間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沖刷著滿地的鮮血,洗滌著那一場荼毒。

三個人走向馬車,向蕭鳳翎恭敬抱拳道:「教主。」

「都處理乾淨了?」

「是!絕沒有留下活口。」一個人回答道,他微抬起頭,寒鐵心認得他正是瓜州包子鋪里的小二。

果然蕭鳳翎早有預謀。

「做得很好。」蕭鳳翎滿意的點點頭,繼而說道,「這裡的景色雖美,但放眼望去全是綠葉未免單調,將這些人的頭顱全部割下來吊在樹上,估計會令後來人更加驚艷。」

「是!」三人齊聲回答。

「主人!」頭戴斗笠的男人站在一輛簡陋的雙轅馬車前,沉聲說道,「我們中了蕭鳳翎的計,派去的兄弟,全部被割下了頭,系著頭髮吊在樹上!」

「哼~他還是這麼聰明,什麼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車中人咬著牙陰森說道,「難怪、難怪從小師父就喜歡他,誇他天資聰穎,誇他機智過人。難怪、難怪啊……哈哈!」

車中人笑得瘋狂,口中反覆叨念著難怪,直到嗓子笑得沙啞,才放鬆了笑得僵硬的臉部肌肉,狠狠說道:「派人傳信給顧冠,說蕭鳳翎嘲笑麒麟山莊不堪一擊,揚言要將麒麟山莊夷為平地。」

「是!」

岸邊柳條隨風飄動,映在水中,打亂了一個白色的倒影。蕭鳳翎少見的沒有戴面具,手裡提著一壺酒,站在河岸邊立著的一座墳前,墳前碑上沒有刻一個字,這是師父的意思,他說人都死了,留個名字有什麼用,記得他的自然會來看他,不記得他的就算看到塊刻著名字的墓碑也不會駐足半刻。

蕭鳳翎打開酒壺,將芬芳美酒倒在墳前,坐在碑前輕聲說道:「師父,鳳翎來看您了。今年帶來的酒可合您的胃口?」

沒有人回答,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蕭鳳翎卻像是得到答案似的笑著說:「您老人家喜歡就好。」

寒鐵心和海棠遠遠看著坐在墳前自言自語的蕭鳳翎,臉上掛著的是寒鐵心從沒有見過的如同孩子般單純爛漫的笑容。一時間,寒鐵心竟有一種錯覺,這個倨傲的教主摘下的不僅是臉上的那張白玉面具。

直到日頭偏西,直到月朗星稀,蕭鳳翎才不舍的起身,揉揉麻木的雙腿,和恩師最後告別,向馬車方向走去。海棠已經倚在車上睡著了,只有寒鐵心安靜的坐在一棵樹下,看到他過來才起身迎過來。

蕭鳳翎摸出白玉面具正欲戴上,寒鐵心的手卻在這時伸過來。蕭鳳翎警覺的攏指為爪準確的卡上他的喉嚨,寒鐵心的手沿著蕭鳳翎的頭頂劃過,指縫間夾著一片捲曲的柳葉,扔到地上,淺笑著說:「教主不必驚慌,我只是見你的頭上落了片葉子,幫你摘下罷了。」

蕭鳳翎盯著寒鐵心,他的眸光平靜如水,他的笑容淡雅如茶。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本能的為自保而躲閃,就算來不及躲閃也會不受控制的露出驚恐神色。蕭鳳翎不敢自誇武功無人能敵,卻也敢說放眼江湖,不將自己的武功放在眼裡的人還沒有出生。寒鐵心的內力平平,卻能在自己的攻擊前這般泰然自若,究竟是他真的不知者無畏,還是有什麼奇能異法,蕭鳳翎百思不得其解,終於忍不住張口問道:「你不害怕么?」

「恩?」

「你就不擔心,我真的會殺了你?」蕭鳳翎冷然道,「現在我身上的寒毒以解,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寒鐵心非但沒有被蕭鳳翎的話唬住,臉上的笑容竟愈發舒展開來:「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事因為你的害怕而改變。若教主真的要殺我,難道會因為我害怕而饒我一命不成?」

聽到這番話,蕭鳳翎不覺訝然,寒鐵心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的無所畏懼的看著自己,讓蕭鳳翎不自覺的鬆開了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雖然已經明知道寒鐵心對自己已再無用處應儘早處理掉以免夜長夢多,蕭鳳翎的心中卻有些不舍起來,那淺淡的神情,溫柔的眉眼,宛如雪中盛開的臘梅,傲然獨立,沁人心脾,為白茫茫的天地點綴上唯一的色彩。

這樣溫和的笑容,像是水中的漩渦,將蕭鳳翎捲入,使得他失去了抵抗能力。蕭鳳翎心中甚至想著若是將這樣的一個人留在身邊,也是件未嘗不可的事。但這樣的想法在他們回到青萍教后便很快破滅了。

從梅嶺回到青萍教,胡政已親自在谷口迎接:「恭迎教主回教!」

「行了行了。」蕭鳳翎不耐煩的擺擺手,「在我面前沒必要說這種場面話。」

胡政悻悻然道:「是。」

一個教眾走上前,將一個手爐恭敬遞上道:「教主請用。」

蕭鳳翎又是擺擺手,眾人正不解,心直口快的海棠搶先說道:「醫仙溫玉已經為教主解了寒毒,教主以後都不需要這個了。」

眾人瞭然,齊聲道:「恭賀教主!」

恭維的話還在說個不停,蕭鳳翎卻沒有心思再聽,當初不聽溫玉苦口婆心的勸說執意要離開銀臨閣去梅嶺,這些日子的路途奔波再加上在梅嶺強運內力,身體里的各個器官早已叫囂反抗,硬撐到現在實屬不易,現在的蕭鳳翎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蕭鳳翎回到自己的房間,命海棠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擾,剛剛脫衣躺下,便聽得門被推開,正在納悶誰敢違抗自己的命令,一抬眼,看到寒鐵心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我不是說了任何人不得打擾么。」蕭鳳翎不滿說道。

「我並不想違抗教主命令,只是……」寒鐵心無奈說道,「我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

蕭鳳翎這才想起,自從把寒鐵心「娶」會青萍教,他一直充當湯婆子的角色,每晚都會用他來暖身子,竟是沒有為他準備一間房間,他除了來自己的房間,似乎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

「我要休息,你老實待在那裡,莫要弄出聲響打擾到我。」蕭鳳翎閉上眼睛略帶沙啞的說。

「累了?」寒鐵心走到床邊問道。

感受到有人靠近,蕭鳳翎警惕的睜開眼,正好對上寒鐵心明亮淡然的眸子,自己的心彷彿都在他比海更深邃比夜更沉靜的眸光中寧靜下來,微微躊躇,抬手輕拍了身旁的位置。

寒鐵心會意躺到蕭鳳翎身旁,淡淡說道:「教主一路奔波辛苦了,早點休息吧。」

「寒鐵心。」蕭鳳翎忽然開口,「你這輩子可有愛過什麼人,恨過什麼人?」

「恩?教主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寒鐵心啞然失笑,「人都會有愛恨,我不過是一屆凡夫俗子,自然愛過也恨過。」

蕭鳳翎看著寒鐵心的側臉,他說話時嘴角上揚到一個優雅的弧度,提及愛恨,那個弧度也沒有發生變化,怔怔說道:「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個人。」

寒鐵心被蕭鳳翎的話逗笑:「難不成在教主言重,鐵心我是個妖怪不成?」

蕭鳳翎聚精會神的看著他,看著他的笑容。蕭鳳翎發現寒鐵心不緊身體是暖的,連笑容也是暖的,像一杯茶,甘冽芬芳,溫潤清雅,不似酒般濃郁張揚,卻有著獨特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去回味。蕭鳳翎更加詫異的發覺,自己竟有些陷入到這茶香之中。

「教主!」海棠敲著門,急促叫道。

「什麼事?」蕭鳳翎問。

「山谷附近發現有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出沒。」

「哦?」蕭鳳翎冷笑,「他這麼快就派人追來了?」

「不是那個人。」海棠回答,「聽胡政說其中一個人他見過,正是麒麟山莊的六傑之一顧冠。」

蕭鳳翎警覺起身,有意拉開去寒鐵心之間的距離,蹙眉問道:「麒麟山莊?你確定?」

「胡政說他見過顧冠,絕不會認錯。」

「自不量力!」蕭鳳翎冷笑一聲,「哈哈~~好,既然他們要玩,本座就陪他們玩玩!」

蕭鳳翎起身,看向寒鐵心時目光已鋒利如劍:「對於顧冠的不請自來,夫人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寒鐵心搖頭,冷靜說道,「我說什麼教主恐怕都不會相信,那我又何必再說。」

「好!」蕭鳳翎冷然說道,「這幾日夫人隨我四處奔波也辛苦了,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沒有我的許可,哪裡也不!准!去!」

說罷蕭鳳翎奪門而出,寒鐵心清楚,自己被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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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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